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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生契(天荒卷二) 作者: 暗夜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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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都市情缘

  那年长的压低声音道:“总是小心些好。你我还想图个前程的……”那年轻些的面露激昂之色,声音也愈发铿锵有力,“我想要中举可不是只为谋个前程,我想的是精忠报国,趁着年轻做一番轰轰烈烈地大事!那些勾心斗角的贪官……”  
 
  那年长些的极为头痛。赶紧挥手打断对方,“好了!你自有满腔热血抱负,莫要连累了我这条性命便好!”  
 
  立在棚外的宁浅舟听至此处,心中微微一动,许多年前的自己也曾如这年轻书生一般,满腔都是雄心壮志,可惜后来陷于儿女私情,便逐渐意志消沉,浑浑噩噩地过了许多年。  
 
  他往前移动一步。对那两人拱手大声道:“两位兄台,我也是个读书人,只是许久没有出过村了……你们二位可是要前去赶考?”  
 
  那年长些的男子斜睨他一眼。鼻子发出一声冷嗤,头也偏到一旁去了。那年轻些的男子却站起身来对他拱手还了一礼。“我们正是要去京城赶考。新帝登基不久,正在破格选拔人才。只要是读过书的年轻人都可直赴京参与初考,无需由乡县层层考上。这位兄台,你也想去京城么?”  
 
  宁浅舟哪里知道如今是哪一朝,只得含糊答道:“若能及时筹得路费,去京城试试也未必不可。”  
 
  那年长些的男子忍不住嗤笑出声,指着他语调刻薄地道:“莫说你这穷酸样一看就凑不齐路费,你胡子老长,年纪怕是也有一大把了吧?方才你是没听清楚么?皇上只选拔年轻人才,还是回村种田去吧!”  
 
  今时今日地宁浅舟自然不会因为旁人的鄙薄而着恼,只挺直了身子淡然道:“若能高中便可施展抱负,若考不中再回家种田也不迟。人生在世,无论为官也好、种田也好,都不过是一时高低,能随遇而安即可。”  
 
  那年长些的男子听得哈哈大笑,“你倒会耍嘴皮子,等真能凑齐路费再来逞能吧!”  
 
  那年轻些地男子终于忍无可忍,怒视了自己那个同窗一眼,走前几步对宁浅舟温言说道:“这位兄台,我们同为读书人,在下本该对你鼎力相助,可我自己手头也并不宽裕……你若能自己凑得一些,再与我结伴而行,两人尽量节省应该可行。”  
 
  宁浅舟大为感激,这素昧平生的年轻人果然是个热血之辈,连忙拱手谢绝道:“这倒不必……我且再赶些路,到了市镇上便可筹得路费了!”  
 
  那年轻人只道他是不好意思,干脆回身走回桌前,自包袱里翻出好几块碎银,想了一想,又拿出一张皱巴巴地银票来,双手捧在一起送至他面前,“兄台只管收下,他日若能高中,我也算行了一善!”  
 
  宁浅舟哪里肯要,连连摆手,两人推拒之间,那茶棚地老板也走了出来,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一袋馒头,还有一大壶茶水。  
 
  看到客人与这叫花子纠缠一处,茶棚老板本是吓了一跳,看清听清之后才知这叫花子竟然也是个读书人。再听得那两人说了几句,他便走上前把馒头和茶水塞在宁浅舟手里,“你先拿着……我再进去一下,给你凑点路费。”  
 
  他说完就转身进了内室,也不等宁浅舟回个话,宁浅舟大出意料,望着那老板脚步匆匆地背影出不得声,那年轻人也趁势把银子赛进他怀中,“兄台还是收下吧!我看你确然是个读书人,说话行事都有理有据,你我相识也是缘分一场,何必一再拒人千里?连这位茶棚老板也愿意对你援手,你可要好生珍惜这入京的机会。”  
 
  宁浅舟心中极是感动,如今的人间也仍与数百年前相同,有极端险恶凶残之事,亦有路遇善良好人之幸,正因如此,这颗心也该是百味杂陈,苦乐同在,大不该死气沉沉、平静无波。  
 
  沉思片刻,他面上露出极浅的微笑,对那年轻人拱手再道:“我久未出门,路也记不得了,可否与兄台一齐赴京?啊……请问兄台贵姓大名?你我说了半天,连姓名也未曾相告。”  
 
  那年轻人也是“啊”了一声,笑着再次拱手道:“在下名唤齐子恒,请问兄台?”  
 
  耳中听着这年轻人的名字,宁浅舟心中泛起恍如隔世之感,齐子恒么……往日为了他丢命的那个小书童也是姓齐。此刻恍惚看来,这年轻人的样貌也似乎眼熟几分,越发与记忆中那个少年玩伴相似了。  
 
  卷二《同生契》27、交友  
 
    “阿齐……”宁浅舟眼神迷离,对着眼前的陌生人叫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仿佛如此就能唤回那逝去已久的友人。  
 
  看着年轻人脸上露出略带尴尬和羞涩的神情,宁浅舟才猛然回到现世,结结巴巴地施礼解释道:“呃……子恒兄,我叫宁浅舟,我昔日有位少年旧友也姓齐,长得与你又有几分相似,因此我一时唤错,还请莫要见怪齐子恒面上浮起的微红瞬间淡去,目中浮起微带好奇的神色,“哦?真的么?你那位旧友如今过得怎样?若也是个读书人,可与我们一齐结伴赶考。”  
 
  宁浅舟叹了口气,正待回话,那茶棚老板已提着个小小的包袱走了出来,把包袱往他怀里一放,又上下打量他几眼,“你既然是读书人,穿成这般可不行……快随我进去洗个澡吧!”  
 
  宁浅舟愣了一愣,齐子恒已“噗”地笑了出来,“宁兄,你便好好去洗洗吧!我看这位老人家也是个热心人,想必不会害你。”  
 
  宁浅舟也只得傻傻地点了点头,跟在那老人家的身后走进内室。两人才进内室,外间的齐子恒与那年长的同窗就争吵起来,宁浅舟隐隐约约听到几句,知道是那年长的男子不肯与自己同行,因此齐子恒与对方极力争辩。  
 
  那年长些的男子虽然为人浅薄,对齐子恒却似乎很有些情意,吵得几句便服了软,不再发出什么声音。这也算一物降一物罢,宁浅舟不由抿嘴笑了起来,往日的自己带着阿齐出门赶考时。一路上也是小有争辩,但阿齐很快就会老实服软,什么都以自己的意愿为先。.1*6* 路边的茶棚本就狭小简陋。宁浅舟脑中想着事,脚下随着那老人家走到了户外。前面的人一停。他也跟着停了下来,往前一看登时苦笑----几乎是光天化日之下,就那么架着一口大铁桶,下面烧着些不太旺地柴火,显然是个简易的露天澡堂子。  
 
  眼下正是盛情难却。即使露天也只得硬着头皮去洗。他对老人家大声道谢,向着那个铁桶走了过去,老人家这才笑了一笑,神情慈祥地对他说道:“我去给你拿衣服!”  
 
  他赶紧趁着无人脱衣跳进铁桶,里面的水已经很热。多日未曾享受如此轻松地感觉,他泡了片刻便舒服得呻吟出声,身后突然响起已经有些耳熟的声音,“衣服放在树杈上,你洗完自己穿……还有刮胡子地刀。我给你放在旁边,你记得自己取来用。”  
 
  他吓得缩紧身子回头看去,那老人家却也眼神直直地看着他。嘴里低声说道:“我也有个儿子,我辛辛苦苦供他读了许多书……到得十八岁上。他却再不肯读书。反要去参军打仗,第一次出战便阵亡了……他身材跟你差不多。旧时的衣服你也穿得……你可怪我拿他的衣服给你穿?”  
 
  只不过寥寥数语之间,宁浅舟已知这老人家为何会对自己如此慷慨,原来是挂念自己已逝的儿子,又心心念念儿子往日本是个读书人,理应上京赶考,而不是投笔从戎。  
 
  “老人家,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呢?我也曾经有许多家人,她(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死了,如今就剩下我一人……老人家,我们这些活人总要好好地活着,只有我们才能记得那些死了的人,如此一来,他们也就还在,你说是不是?”  
 
  那老人家痴然想了想,对他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说。他娘去得早,他也在十九岁就去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若是我也死了……却有谁还能记得他们呢?那样的话,他们就真的不在了。年轻人,你是个好人,他日若能高中,记得告诉我老头子一声,我也好为你高兴高兴。”  
 
  宁浅舟也不顾自己正是赤身裸体,转身对老人家拱手应道:“一定、一定!”  
 
  待到宁浅舟再次出现于茶棚之中,坐在桌边闻声回头的两个人都不禁呆了一呆。这玉树临风、肌肤润泽的年轻男子哪里还是先前那个大胡子流浪汉?完全像变了个人般。他对那正在倒茶加水的老人家笑了笑,又缓步走至两人桌前施礼,“自此而后,上京之路便要与二位同行,还请相互照应。”  
 
  齐子恒起身相迎,笑容可掬,“原来宁兄只与我一样年纪,呵呵,我们两人倒要称焦兄一声大哥了。来来,我且为你们介绍,这位宁浅舟,这位焦明义……”  
 
  那焦明义脸都气红了,嘴里只含混地应了一声。他先前那般鄙薄宁浅舟,哪知对方现下看起来比他还小上几岁,真有些颜面无存之感。  
 
  宁浅舟随着齐子恒坐下,对那焦明义亲切温和,半点看不出芥蒂之心,“不知齐兄与焦兄是何方人士?听口音我们家乡也隔得不远。”  
 
  那焦明义至此才好受了些,自己下个台阶搭话道:“宁兄说是从村里来,家中恐怕离此不远吧?我们是附近镇上的,走到这里也花了不下三、四个时辰。”  
 
  宁浅舟其实已经在自小到大的路上独自行走了许多日,才会风尘扑扑、衣衫破烂。他出村地时候心情混乱,也不记得回到祖宅里找些钱银带在身上,才会落得身无分文的窘境。若要对两人说出所有实情,只怕会吓坏了这两个书生,他自身的经历也委实太过离奇,并不好告知他人。  
 
  他寻思着告诉两人,自己地村庄离此甚远,整个村极为富裕。前些日村里遭了土匪洗劫,唯有他那时在山上采集茶树树种,因此才逃过性命之危。等他从山上下来,村里所有的亲人全都被杀死了,他连那些土匪是哪里来地都不知道,只能独自一人伤心离开。齐子恒待他说完,眼中又是愤慨又是悲怆,拍着桌子破口大骂,“那些没人性地禽兽!抢劫财物也就罢了,为何要血洗整个村子!朝廷也太不像话,西南土匪成群,他们都不派官兵下来剿匪!”  
 
  那焦明义拉了拉齐子恒的衣袖,手显得有些抖,似乎被宁浅舟所说之事吓得不轻,“子恒,别太大声,不管被土匪还是朝廷地人听到了,我们都要惹祸上身!”  
 
  宁浅舟也觉齐子恒太过单纯,微微叹气劝道:“焦兄说得也是,齐兄,我们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心中所想未必要全部显露于外,他日得展宏图,再收拾河山也未为晚。”  
 
  齐子恒这才平静了下来,望着宁浅舟露出亲近敬佩的神色,“宁兄说的是!”  
 
  卷二《同生契》28、涉险  
 
    三人边聊边吃,用完午饭便该上路了。宁浅舟让齐焦二人稍等,自己去了之前洗澡的后院,说是要拿一样东西送给茶棚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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