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劫(天荒卷一) 作者: 暗夜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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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种不安全的“怪癖”让太后与外公整天忧心忡忡,但这是他能够保留的最后一点“现代人”的生活习惯了,必须坚持到底。
因为昨天夜里的“劳累”,一下早朝他就只想回去补眠,但太后宫里又三催五请,避都避不过去。他心知肯定是因为昨天的事,想想也有段时间没与亲爱的“母后”倾谈了,只得努力提起精神应付。
对于那位刚生下他就险些送他归西的母亲,他一直带着同情与畏惧礼貌待之,却没有太多想要与她培养亲情的愿望。从前时代里,他的历史一向学得不好,但多少也知道宫廷斗争中几乎不存在亲情,有的只是共荣与利益冲突。
有了他,母亲与整个王家才有今天的富贵,他也因为这一点而更加政权稳固,在生意上那叫“双赢”。如今他的情爱私事已经威胁到这个共荣团体的大利益,所以外公和母后都开始着急。
礼貌而不失距离的拜见过太后,那位久居深宫的美丽女子不过三句话就飚泪了。许长生只得叹气,搀扶着她温言哄劝,对于女人的眼泪他几百年来都还是没辙。
太后用眼泪与凄楚的音调诉说着家族的艰难,许长生一边点头安慰、一边紧急思考合适的逃生之法。
他可以选择尿遁、身体不适遁、开会遁……但那些方法都是治标不治本。他也可以施行暗示威逼,如出家遁、禅位遁、御驾亲征遁……但一想到施行过那些办法的皇帝们好像都没有好下场,他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算了。
“母后,朕想跟您讲个故事。”
“啊?”太后正在伤情倾诉,却被他突然打断,哀切的神情短暂的僵持在脸上。
“您且听我慢慢道来……您应当记得,宁真人是如何为我王家化灾解厄?若不是他早早潜伏于先帝身边,你我都性命不保,更莫谈今日富贵。如今住在我寝宫之内的那位顾曼山,与宁真人同出师门,比之宁真人更能旺我国运,我打算封他为国师。”
太后吃惊不小,眼泪都忘了再流:“听你话中之意,宁真人与你早已相识?你那时方才呱呱坠地,如何与他有旧?”
许长生微微一笑,挥手遣散太后身旁的宫女,待旁人走远才低声续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本非帝王之命,只因受了仙人神恩,才可荣登大宝。我今世出生之时便未忘前世旧事,那宁真人和顾曼山原是我前世的同门师兄弟……”
许长生叽里呱啦编造了一大段怪力乱神之语,其中自然是真假掺杂,倒也说得活灵活现。古人本就多有轻信神鬼修仙,更何况许长生确然亲自体验过阴司之诡秘残酷,直把一段前世今世的仙鬼奇缘说得感人甚深。
太后听完整个故事才直奔主题的反问他道:“依你之意,你与那顾曼山并无苟且?而是如先帝与宁真人一般?”
“然也!我若想坐稳帝位,没有这两位师兄弟相助是万万不能,可如今宫里四处流言,顾师兄已然震怒之极,想要出宫而去了。母后,您与外公还这般逼我,我当真愁思满腔,不知如何是好啊。”
太后看了他一眼,面上似笑非笑的道:“不管你与那人到底是何景况,总之名不正则言不顺,你应当早日为他正名封官,否则流言四起,不可收拾,传去民间更是大为不妙。”
许长生却皱眉道:“外公与其他老臣那处,便要靠母后出马才可安抚。朕亲政之日尚短,实在无法将他们一一说服。”
太后寻思片刻,点头应诺:“好,你也须应承母后,不可太过冷落后宫。你大婚至今尚无龙子,非但皇后无嗣,那几个贵妃也是一无所出,也难怪流言肆虐。你若想好好保住你那位顾师兄,便不可任性胡来。母后自会睁一眼闭一眼,但求无风无浪、皆大欢喜!”
许长生苦笑回道:“是……朕会认真斟酌。”
回到自己寝宫,许长生仍然心情沉重,真想就此舍弃这个皇位,携着曼山远遁山林而去。可若是那般任性撒手,便会有无数人因自己而亡,更何况改朝换帝过后,自己与曼山照样逃不去性命之危。
自古废帝的下场都是惨不忍睹,即使躲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
他历史虽然学得不好,这些残酷规律却显而易见。若要保住曼山,自己又要有负于他。世事总是这么不完美,身为人间帝王亦然。
卷一 长生劫 30、玉碎
许长生走进寝宫,第一眼看见顾曼山便站住了脚。
顾曼山一脸的百无聊赖,靠在窗边向外远望。这是向往自由的姿态,他整日只待在小小的笼子里怎么会快活。当自己没空陪伴他时,他只能这么消磨时间吧。
即使黄金宝石打造的笼子,毕竟也只是个笼子,但凡是个正常的人就不会喜欢这种生活。自己已经在这笼里生活了近二十年,当然能够了解曼山此刻的感受。
许长生慢慢贴近顾曼山身后,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腰:“怎么,很是无聊?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顾曼山收回了望向远处的目光,没什么精神的摇头:“不用了。外面处处有人……我不想被他们评头论足,你也知我如今是何等尊容。”
许长生心中一痛,原来曼山并非毫不在意自身容貌。
“是我害了你……你原先长得十分好看。我虽并不在意你相貌如何,你自己却比我还在意。曼山……不如我为你广召天下名医,未必不能令你的脸回复如初。”
顾曼山斜睨他一眼,双眉微皱:“我并非在意自身容貌,只是讨厌那些旁人盯着我看。我也不想出去,这宫里到处都是人,我总是不喜。长生,不如你别做这个皇帝了,好不好?我们一起寻个山清水秀之地隐居!”
说至最后那句,顾曼山面上才露出开心的笑容,双眼与嘴角都弯弯地,眼珠更亮得慑人。
看到他如此兴奋之态,许长生但觉心头一阵酸软,险些冲口而出当即应承,话到嘴边才硬生生改口:“我……我身在帝位,不能就此撒手。曼山,若我不再是当朝皇帝,你我必定会被新帝斩杀。”
顾曼山吃了一惊,满面迷茫的问道:“那是为何?你都不做皇帝了!我们寻个隐秘之地,让新皇帝找不到便成了!”
许长生不知是该赞他天真纯良,还是该摇头苦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曼山,不管这个帝位是让的也好、被抢走的也好,新的皇帝总会担心得睡不着,唯恐我想不通了,又带着旧部回来与他抢夺帝位。你可知权力的诱惑大过任何欲望,尤其对身在世俗的男人来说。”
顾曼山想了半天,仍是一点不通:“权力为何有那么大的诱惑?做皇帝有什么好!你每日天色未亮便要起床,深夜还在批阅奏折,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还担心被下一个皇帝杀了。”
许长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逻辑,大笑着狠狠亲他一口:“你说的是!我也是迫于无奈,才被推上这个帝位。曼山……我有一事要对你说明,望你体谅我的苦处。我不想骗你,也不敢骗你,只是又要连累你受委屈。”
顾曼山兀自无知无觉,回抱着他笑眯眯地:“嗯!你说,我听!”
许长生不敢直视他单纯的目光,移开眼神硬着头皮开口,把这几日自己的两难之境讲了个大概。
顾曼山先前还不明他话中之意,听到后来才眼含惊疑,声音发颤的打断他道:“长生,你在说什么?你……你别文绉绉的!你是说你要跟除我之外的人一起睡觉?还要跟她们生娃娃?”
许长生讲了那许多,果真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寻了一堆不得不为的理由。顾曼山这般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只令他面红耳赤、无颜抬头,待要否认却哪里能够?
顾曼山见他垂头无语,用力一把推开了他,面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悉数化为翻腾的怒火:“你好!甜言蜜语,言犹在耳,你这就忘了!你说今生今世永不负我,否则就要死在我手上!”
许长生背脊一凉,额上冷汗如雨,竟学着从前在电影里看到的情圣招数,扑上去死死抱住暴怒中的情人:“曼山,你千万千万别生我的气!我迫不得已!我其实好爱你好爱你,这世上我最爱的就是你!我真的不想伤你的心!”
顾曼山再用力推他,奈何体弱力微,竟然推他不动,只得一阵乱骂:“你一个堂堂男子,说这些恶心言语羞也不羞!你若是有担当的,便立刻拿剑给我!我要亲手宰了你这个负心之徒!”
许长生立时哑口,顿生黔驴技穷之感,心中大骂那些害人不浅的导演。
顾曼山又怒又急,语声高亢的继续骂道:“滚开!别缠着我!你不拿剑,我自己去寻!”
只与对方火焰般的眼神稍稍一触,许长生便一阵心虚,双臂之力也大为减弱。顾曼山用尽全身力气摆脱他的怀抱,掩着面目撞撞跌跌奔向外间,口中大叫:“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许长生吓得魂飞魄散,跟在他身后提步而追,只追得数步便渐渐接近。顾曼山身负咒术之缚,跑出宫门便觉力竭,直气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许长生边追边求,嘴里尽是认错讨好之言,十数个守在宫门之外的太监与侍卫听得目瞪口呆。这当口也顾不上什么帝王之尊,许长生急得跺脚对几人大喝:“还不拦住他!蠢材!”
帝王一声令下,那些人不敢不遵,向着顾曼山七手八脚的拥了上去。
众人都知这位顾公子甚得圣宠,手上也不敢当真用力,顾曼山极力挣扎,骂声连连,许长生被骂得狗血淋头也并不回口,只奔上前伸出手掌掩住顾曼山的嘴,企图保住一点众人之前的颜面。
顾曼山心头气恼,张口就咬,许长生惨叫一声,手掌已被咬出几道深深的齿印。鲜红的血液滴答而下,将顾曼山嘴角染出一片艳色,许长生不禁苦笑低语:“曼山,你可消气了?”
看着恋人为自己所伤,顾曼山激昂的情绪冷静下来,却连心也跟着一齐冷了。
“好……我不气你,你放我走吧。你我缘分至此而终。”
顾曼山的眼神也跟声音一样冷,空寂得看不出半点眷恋。
许长生脑子一晕,曾被对方抛下之时的疼痛尽数回到体内,自己于他竟如此容易舍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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