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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老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又顿了一下拐杖，转过身去不言语。张谦抬头看向秦天，平静道：“你看到了吗？听到了吗？直到现在，你妈妈还记着你的好，你的父亲，我今天刚刚见他，对他了解还不深，但我知道他是个刚强的老人。我想你在他身边二十多年，对这一点应该比我了解的深刻多了。这样刚强的人，在这时候选择默然不语，就是说明在他心里，也是不认同把你掐死的，在知道你不孝至此，连祖宗都不认了的时候，我让他说一句狠话，他都做不到。秦先生，你了解这种感情吗？你的眼里心里，只看到你父母对你爱人做的事，只看到他们对你的恨，你有没有真正了解过在那份恨意中饱含的父爱母爱，那是绝不输于你的爱人甚至比他对你的爱更浓厚的一种感情，你真的有用心体会过吗？”

　　秦天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他自觉也是辩才无碍的精英，可是面对着这个普通男人的声声质问，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同时，心底里还因为他的话回想起小时候种种，以至于他在一瞬间，竟然有一种想要哭的感觉。

　　张谦看到秦天的表情，松了口气，继续苦口婆心道：“其实你和董先生相爱，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容于世的事，你的父母因为震惊而做出过激的行为也并不过分，他们虽然干涉你了，但那是因为他们不想让孩子在错误的道路上越陷越深。董先生可以说一句公道话，当时秦老爷子虽然让他离开你，但是最后他遭遇到的那种坎坷，是秦老爷子造成的吗？如果秦老爷子知道在他身上会发生那种事，他应该会有更得当的措施吧。至于登报断绝关系，那是一个老人激愤之下的所为，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是不是思念你，秦枫知道，秦枫的哥哥也知道，其实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否则你今天又何必在这里耀武扬威，只为了告诉你父亲，没有他你过的更好这件事呢？你又何必冷嘲热讽的来激怒他呢？如果你对于他来说，真的只是一个路人了，你以为你这些幼稚的举动能够对他有用吗？他是一个纵横商场大半辈子的老人啊。”

　　他摇摇头，有些悲哀的说道：“你还没有做父母，你不知道做父母对儿女的那份心的，那是一种可以为儿女付出任何东西的爱。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前几天我看一部韩国电视剧，只记住了其中一句话，那老人说，父母和儿女的战争，输的一方永远都是父母亲的。为什么？那是因为父母对儿女的爱，永远要超过儿女对父母的爱。所以不管儿女再罪大恶极，父母是绝不会恨他一辈子的，但是父母只犯了一点错误，可能就会给儿女的心上蒙上终生阴影。”他又看了看秦老爷子，摇头道：“本来趁着今天秦枫的生日，你们父子两个言归于好，一家人重新聚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不好吗？为什么在你的父亲已经原谅你的时候，你却要用这种方式来伤害他呢？”

　　秦天站在那里，虽然还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却多了一种复杂难言的深沉感情。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忽听秦枫咳嗽了一声，出来打圆场道：“是啊是啊小叔叔，张哥说的这番话在情在理，你就是铁石心肠，也应该软下来了吧，和爷爷和好吧，这么多年，一家人都跟着你们俩受罪，现在是该合家团聚的时刻了吧？”

　　“其实……”一旁默不作声的董天忽然出声道：“阿天虽然改姓董了，但那只是表面上的，他的各种证件，用的始终是秦这个姓。”他说完，就被秦天瞪了一眼，他尴尬的将头转向一边，眼神却在偷偷打量秦老爷子的脸色。

　　“好了好了，合家团聚合家团聚，就在今天，还是阿枫的生日呢。”秦中忽然也走出来，拍了几下巴掌，然后不由分说的拉着秦天过来，就把他的手往秦老爷子的手里塞，只不过秦搏却不为所动。张谦看着他那老顽固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又插嘴道：“秦老爷子，别怪我多嘴，有了台阶就赶紧下吧，不管怎么说，当年你也不是没有错的，董先生既然和秦先生两情相悦，你就让他们在一起嘛，我听秦枫说，现在这种事情也很普遍，以你们家族的势力，还怕世俗的那些闲话吗？再说了，你一怒之下登报断绝关系，也是你错在先啊，如今不管怎么说，是秦天先低头，你不原谅他，难道还真的想带着遗憾进棺材……哦，咳咳，当我没说好了。”

　　他尴尬的停住话头，心想自己就是这个毛病，一说的兴起，嘴就没有把门的了，什么话都能往外蹦，老人们都是忌讳这个死字的嘛。不过好在他看到秦搏终于转身，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接着慢慢握住儿子的手，在那一瞬间，他看见这个刚强的老人眼里，分明已是泪光闪烁。

　　“哇，皆大欢喜啊。”秦枫笑开了怀，带头鼓起了掌，其他人也都鼓掌，秦爸爸大声嚷嚷着：“好了好了，分离好几年，终于在今天得以团聚，切蛋糕开香槟表示祝贺吧。”他说完，四下里转转头，然后嘿嘿笑道：“真是的，都走了啊，没有宾客了嘛。”

　　“没关系没关系，张哥不是在这里吗？有他就够了。”秦枫一语双关的嚷，有心人便可以听出他在这句话里表达出的那种张谦对于他的重要性。他说完，秦中等人就大声起哄道：“没错没错，有你的张哥和我们就好了，来，切蛋糕，开香槟。”

　　硕大的三层蛋糕点上了蜡烛，大厅里的灯在这一刻全灭，众人怂恿着秦枫许愿，他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用前所未有的虔诚态度许下了一个愿望：“愿今生今世能与张哥携手白头。”许完后，又坚持不用别人的帮忙，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众人要听他的生日愿望，不过秦枫当然不会说出来，秦中看着张谦那张尴尬的面孔，忽然起了坏心，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戏谑道：“你们真是不了解阿枫，这还用问吗？他当然是许愿和他的张哥能够双宿双飞了。”他不等喊完，就听见弟弟气急败坏的叫声：“住口，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别开玩笑了，你敢说你许的不是这个愿望？”秦中乐不可支的指着弟弟：“你有种就说出来哦，别怪我不提醒你啊，如果口是心非的话，愿望是实现不了的哦。”他这样一说，秦枫还真的就不敢否定了，只好红着脸转身对已经眯起了眼的张谦道：“张……张哥，你别听那个大嘴巴瞎说，他……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得了吧亲爱的弟弟，你应该感谢我，否则就指望你，什么时候能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啊。”秦中继续大叫，然后他的话也得到了秦天和董冬的认同，两人微笑点头，感慨的看着秦枫和张谦，心想他们比我们要幸运多了，不用再经历和爱人分离的痛苦，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恩，不过，爱人这应该只是阿枫单方面的想法吧，看那个张哥的表情，可一点儿也不像想把他当爱人。

　　张谦的脸已经快要成为一块红布了，如果可能，他真想就此拂袖而去，只不过眼前这么多老人都在这里，都在看着自己，一向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不礼貌的举动。把想要大骂的冲动拼命憋回肚子里，他几乎快要中内伤了，偏偏秦母还到他的眼前，拍着他的肩膀，用一副“婆婆”般的语气笑着道：“放心吧，有了小叔和他爱人的前车之鉴，我们不会阻拦你和阿枫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恩，不要有心理压力，只和阿枫好好的培养感情就行了。”

　　“伯母，我和秦枫没有什么的。”张谦很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用一副镇静的语气对秦母解释，虽然他的拳头已经握的死紧，不过他总算忍住了没爆发出来。好在秦枫还算会审时度势，连忙对老妈道：“行了行了，你们都不要胡说了，让你们这一折腾，都快十二点了，我拍戏都累死了，我要休息了。”

 

 

 

　　第三十五章

 

　　秦老爷子点头笑道：“好吧好吧，我们都走，都走，把空间留给你们总行了吧。”老爷子走到秦枫和张谦身边，先拍了拍张谦的肩膀，含笑道：“小伙子不错，阿枫还算有眼光。”然后他又拍拍秦枫的肩膀：“行了孙子，我就不管你了，好好加油吧。”他说完，就率先走了出去，秦天跟在他身边，微笑道：“爸爸，到我家去吧，我家离这里不远的，你还没看过吧？不是儿子我吹牛，大概是继承了你的基因的缘故，儿子我现在也在商场上闯出一片天了……”

　　秦枫看着小叔叔和爷爷并肩走出去的背影，心里十分的欣慰，对身旁的张谦道：“张哥，你看爷爷和小叔叔多好啊，他们终于又回到之前的日子了，我们家终于不会再分散。”他转过头来，第一次用露骨的深情目光看着心中仰慕的人：“这一切都要谢谢你啊张哥，我以为还要许多年以后，才能看见这一幕，甚至我有时候都绝望了，以为一辈子都看不见了呢。”他轻轻握住张谦的手，却见他像是触电一般的缩了回去。

　　“张哥……”秦枫苦笑一下，刚要说点什么，就见张谦如水的目光直直看着自己，仿佛是要看到自己的内心深处一般，他一字一字的问道：“刚刚的那些笑语，是不是真的？秦枫，你对我……真的是怀有那种意思吗？”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忍不住起了颤抖，心里一个劲儿的叫着：“否认啊，秦枫，你一定要否认啊……”

　　秦枫深深的看着张谦，过了好半天，他才闭上眼睛，重重的一点头道：“是，张哥，我对你就是……”不等说完，他耳边就响起张谦的大吼声：“不要再说了。住口，住口，你住口……”

　　秦枫苦笑，虽然知道会是这样，但是真的发生了，他还是掩不住心中的失望，睁开眼睛，他看着张谦：“我要说，张哥，我就是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等我发觉的时候，我已经爱上你了，我在香港，心里想着你，眼前看见谁都忍不住寻找和你相像的地方。我去了秀水，恨不得能时时刻刻陪在你左右，不想离开你……”

　　“够了，我知道了。”张谦再一次大吼出声，然后他面色苍白，指着秦枫的鼻子道：“你……你怎么会这样？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一个公众人物，是一个明星啊，你就不为自己想想，难道就不为你的那些歌迷影迷想想吗？你想让他们都学你走上这条不归路？你……你既然做了明星，就要为他们负责的你知不知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秦枫又苦笑一声：“张哥，我知道你很擅长说大道理，但是这些对我都没有用的。你也不想想，如果我能用理智来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会任由自己爱上你吗？别说我不是天生就爱男人的，就算我天生就是个GAY，我也不会喜欢上你啊，难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追求你会很辛苦，不知道就算辛辛苦苦的追求了你，最后还很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可是老天爷捉弄人，就是让我喜欢了你怎么办？你说歌迷影迷，是的，在公众场合，我一向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我的一言一行都应该是他们的榜样。可是我爱谁我不爱谁，这是我的私事，不应该再被他们所左右。更何况，他们爱我，只是爱我的歌爱我的戏，就算爱我这个人，也不会有男人无聊到专门为了我变成同性恋啊，这个东西可不是你想变就能变成的。”

　　张谦叹了口气，他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别过头，他淡淡的道：“你知道这个就好，虽然我的前妻跟别的男人走了，我也早就做好了独身一辈子的准备，但是我绝不会因为这个爱上男人，我就是喜欢女人的，我不可能会喜欢上男人，就算你再优秀，我也不会喜欢上你。我承认你帮过我许多，我会……”

　　这一回他不等说完，秦枫就捂住了他的嘴，他的目光似乎看进了张谦的眼睛里，又看向张谦的心里，那目光中无言的深沉与悲哀让张谦不能不动容，不管怎么样，这么长时间了，就算对秦枫没有爱情，却也是有感情的，看见他这个样子，想起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回应他的，心里不由得就是一颤，淡淡的痛弥漫开来，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哥，你不要说了，我的感情，你不接受我也理解。但是，别再说要还我的人情的话，你知道这会……让我更难受。”秦枫除了苦笑，已经无力再做出别的表情了，然后他故作轻松的耸耸肩：“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不强求，最起码，我们在一起还是朋友。”

　　张谦无话可说，秦枫已经说到这种份儿上了，如果自己再拒绝，岂不是太残忍，他叹了口气，点点头：“那……好吧，时间不早了，你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开工吗？我明天一大早也要和小宁一起回去了。”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声道：“机票，天啊，机票还没订……”不等说完，秦枫就从内衣袋里掏出两张飞机票递给他，笑道：“我一直想着呢，收好，是明天早上九点半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