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怎么会呢,”乔桥搜肠刮肚的出主意,“——对了!看电影!看电影!!”
“……什么?”
“一起去看电影吧!”乔桥激动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电影院里,银幕上古老忠诚的爱情,斑驳交错的时光,让人落泪的命运,可悲可泣的落幕……电影院是培养感情的圣地啊!小公子秉性温柔平缓,一部悲情的影片一定能打动他,说不定还能把他弄哭!我现在就打电话帮您预定电影票!”
“我把他弄哭干什么?”袁城大为不满,“老子这两年来做的事都是竭力把他弄笑起来吧。”
但是乔桥身为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个学生时代受到众多追求的女人——事实上她现在仍然受到很多男士的仰慕,只不过袁城懒得理睬她这些事情罢了——很显然的,乔桥对于如何追求情人这方面比袁城高明多了。
袁城最终没能拒绝黑暗的电影院的诱惑,让乔桥帮他预定了附近一家电影院的最近时段的票。
朗白显然对电影院这种地方有些不以为然,生活习惯极其严谨的他已经打算回家上床睡觉去了。但是袁城坚持饭后不能直接睡觉的观点,利用父亲的强权命令小儿子陪他走去了电影院,正好赶上开场。
袁城在经历了悲哀的一天后,终于迎来了第一缕希望的曙光——恰巧那天电影院里放的是经典爱情老片《魂断蓝桥》。
再没有比这更催泪的了,再没有比这更悲情的了,最重要的是再没有比这更能表现爱情的了!
乔桥,你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你为自己争取到了看见明早太阳的机会!
袁城虽然对一切艺术方面的东西都不大感冒,但是《魂断蓝桥》这样一部可歌可泣的爱情电影他也听说过,这要归功于他曾经的那个电影明星情妇。至于朗白,他对电影兴趣不大,这个电影只听说过名字,剧情是不大了解的。
他们坐在电影院靠后的一排,这个时候还没多少人,除了银幕上变换的光线之外,周围真是暗得做什么的看不见。开场还不到半个小时,坐在他们前边的那对情侣就忍不住贴到一起去了——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她的小男朋友一边哄她一边趁机吃豆腐,很快两人就旁若无人的吻成了一团。
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连这对小情侣之间啧啧的口水声都稍有耳闻。朗白明显极其不自然起来,他僵直的坐在椅子上,直直盯着大银幕;袁城仔细看着他的脸,发现他正紧紧的咬住牙关,显然在极力的克制着什么。
如果他现在身边有手下的话,一定会让人把这对小情侣丢出电影院大门。但是很可惜,现在身边除了袁城以外什么人都没有,他害怕自己稍微一动,父亲就会立刻做出些让他无地自容的事情来。
袁城微微的笑了。
他没有去惊吓这个已经很紧张了的孩子,而是把手轻轻覆盖在朗白的手背上。
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朗白全身肌肉一紧,几乎立刻就惊跳起来。
“不要怕。”袁城轻轻贴在小儿子的耳朵说,“你不出声,就没人会注意你。”
朗白立刻猛的想要抽回手,但是被袁城一把紧紧按住了:“你尽管出声,我是不怕被人说袁城在电影院里非礼自己的养子的,你想试试看?”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带着成熟男性特有的磁性,同时也邪恶得可怕:“——反正只是养子而已,你生得又这么好,外边多少人说我收养你是别有用心,这些你都不知道?”
有那么一刹那间,朗白几乎全身都僵硬了一下,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放软身体,一声不吭。
袁城偏过视线,借着大银幕上的光线去看朗白的脸。出乎意料的是,朗白竟然在微微的发颤,牙关咬得紧紧的,好像因为难以控制的惊惧,连长长的眼睫都在仓促发抖,看起来水光氤氲,让人整个心都沉了下去。
袁城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慢慢松开手,安抚一样轻轻抚摩朗白的手背。
这个简单而隐忍的动作持续重复了很长时间,朗白才一点一点的松了口气,身体不再那么紧张,脸色也不那么苍白。
“爸爸也不总是那么可怕的,”袁城低沉的笑了起来,尽管朗白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立刻警惕的转过头来盯着他。
“放轻松一点。剧情才刚刚开始呢,你第一次看爱情片吧。”
半晌朗白才“嗯”了一声。
“这片子挺经典的,那个玛拉从报纸上看到罗伊牺牲的消息,不过其实他没有死……当然了,爱情电影么,男主角都死了还有什么看头。”
袁城说的这个情节是刚刚放过的,不过他知道朗白刚才压根一点都没看,精神完全集中在自己这只被抓住的手上,大银幕上演了什么估计他根本就没去注意。
战争爆发了。玛拉因为结婚的事情,被剧团开除出门,生活穷困潦倒。失去了爱人和收入,这个女人迅速绝望下去,迫于生计,她不得不当了一名妓|女……
朗白的脸色略微难看起来,不过那神情十分细微,袁城没有发觉。
很快战争结束,战俘纷纷返乡,出乎意料的是,玛拉竟然在车站上遇见了罗伊!原来他没有死,而是随着战俘一起被释放回家了。重新见到爱人的罗伊非常高兴,把罗拉带到他的乡下别墅去准备和她结婚,然而玛拉却心事重重,忧虑不堪。面对高贵优雅的上流社会,曾经当过妓|女的屈辱感和面对情人的负罪感,把这个可怜的女人折磨得发疯……
看到这里的时候朗白的脸色已经难看到底了。如果袁城稍微再注意一下,就会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过那不是因为惊吓,而是难以言说的愤怒。
最终经典而悲剧的一刻来到了。玛拉知道自己曾经当过妓|女的身份终究不会被上流社会所接纳,她离开了罗伊,独自一人来到滑铁卢桥上。军车从黑暗中中开来,玛拉主动迎了上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镜头还没放完,突然只听身边的座椅哐当一声巨响!袁城吓了一跳,只见朗白愤然起身,直接拂袖而去,连头也没回一下。
袁城猛的起身追出去,到电影院外边的时候才追上他的小儿子:“阿白!”
朗白大步向前走去,对父亲置若罔闻。
“你又怎么了?”袁城一把抓住他,强行把他的脸扳过来。所幸深夜时分街道上没有多少人,否则此刻看着朗白的眼神,估计会觉得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朗白一把挥开了袁城的手,动作幅度出乎意料的剧烈。他这样愤怒的表情让袁城都疑惑了一下——除了两年前跑马地公寓里的那次爆发,这个隐忍温顺的小儿子就从来没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愤怒。
不,那不仅仅是愤怒,那简直就是憎恶了。
“爸爸,”朗白冷冷的盯着袁城,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逼出声音来:“你让我看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35、炮灰的DVD
袁城愣了一下,不过他天生忍得下性子,当时只反问了一句:“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朗白似乎连脸色都变了,他看袁城的目光从来就没有这么冷酷和愤怒过。半晌之后,他一个字也没说,直接掉头大步向前走去。
袁城一把上去拦住他:“你上哪儿去?”
如果现在让朗白自行离开的话,他都不知道这个小儿子会跑什么地方去——在美国的公寓他是不会回去的,他怕袁城先行一步派人把他堵在家里。万一这小子跑到骷髅会的什么地方去,又不好搜索又不好抢人,那么袁城在回香港之前,是休想再见到小儿子一面了。
“我还能上哪儿去?”朗白冷笑一声,轻轻推开袁城的手,“这里不是伦敦,我也不能跑到拿破仑桥上去撞军车,父亲担心什么?我又不姓袁,如果脱离袁家,就一分钱也拿不到,连吃穿都能问题,您担心我跑哪儿去?”
袁城恍然有点明白了小儿子发怒的原因,顿时头就大了。
“再说,我又不打算自己跑去蓝桥自我了断,”朗白斜过眼睛,轻蔑的看了袁城一眼,“——您又何必装出罗伊少校的那副情圣样儿?”
这要是放在平常,朗白要是能说出这种话,那他肯定是疯了。现在当着袁城的面说出来,估计他离活活气疯也不差多少距离了。
袁城百口莫辩:“阿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哪儿知道这放的是魂断蓝桥……”
的确不知道啊,电影票是乔桥订的!乔桥你他妈不用看到明早的太阳了!
“这跟电影没关系。”朗白只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今年我不回香港过寒假了。再见,父亲。”
袁城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被直接判了刑,惊得他差点呆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小儿子走出大约十几步,他才突然拔腿追了上去,一把抓住朗白,直接打横扛起来。
紧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快捷键,没等接通就挂了。还没过去一两分钟,街角就突然开出一辆黑色的改装防弹奔驰车,无声无息停在了袁城身边。
那个心腹司机似乎对袁总和小公子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有些胆寒,小心翼翼的打开车门,叫了声:“袁总。”
“把他给我送回去,”袁城不顾朗白的挣扎,一把把他塞进了车后座上,随即用安全带把他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送到他那个学校公寓里,然后派人看着。在我回去之前别让这小子溜了。”
朗白一挥手,结结实实给了他父亲一巴掌!
啪的一声!司机大惊失色,几乎当场就膝盖一软,险些跪了下来。
袁城却不惊不怒,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脸。朗白刚要挥手打第二巴掌的时候,他猛地抬手抓住了他。
朗白这时候不过十七八岁,尽管他清醒冷静的头脑差不多已经可以和袁城二十七八岁的时候相媲美了,不过在袁城看来,这个小儿子的身手体格差不多跟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差不多,简直单弱得可怜。
他只要稍微轻轻折一下,就能把朗白纤细的手腕骨头活生生捏断。
朗白冷冷的注视着袁城,车厢里的阴影覆盖在他脸上,鼻梁乃至下巴的轮廓格外深刻,眼底的光芒亮得让人心寒。袁城抓着他的手腕,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把他的手抓到自己眼前,在他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不是有心的,”袁城低声道,“不过看上去我好像又得罪你了。”
他轻轻把朗白的手放下来,然后把车门啪的一关。司机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好好伺候我这个小祖宗。”袁城丢下这样一句,然后掉头往前走去。
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街道上又没什么车,司机忍不住问:“您上哪儿去?”
袁城只是挥了挥手,他走得很快,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角尽头。
袁城不愿意跟朗白同一辆车回去,原因是很简单的——人家小孩都像个炸了毛的猫一样龇牙咧嘴起来了,你还巴巴的凑上去,不是故意讨嫌么?冲突开始的时候不能急躁,要先给出一点让对方冷静下来的时间和空间。
袁城本来想先走回家去把乔桥掐死再说的,不过背负着命运之轮的乔小姐命不该绝,当天晚上突然从美国和墨西哥的交界处传来一条情报,袁家的一批货被墨西哥绑匪给劫了,袁城连夜起身从纽约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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