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要趁早 作者:阁楼上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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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涵边快步往停车场走,钻进车子里又嘱咐道:“按着流程走别出差错,今天肯定没有问题,明天庄杰过来就好了。”说完不顾小助理担忧的眼神,一转方向盘,就奔着酒店去了。
其实,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他出差从不带太多东西,中号的行李箱都塞不满。
他默默的念叨着还有什么,什么,什么……拉好箱子拉链的时候,人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泪水一滴滴的低落在地毯上,熨湿了深色的地毯。
外婆去世了。
他好像终于可以让自己去想一下这个事实,消化消息。
外婆去世了,抢救无效,舅舅让自己回去。
陈骁电话里好像是这样说的吧,还说给他定最早的机票。
可是,怎么就不在了呢?
他眼眶潮湿,泪水如同失去闸口控制的洪水,怎么阻挡都挡不住。
外婆去世了。
他的心里,好像忽然被生生剜去了一块那样疼。
他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好像知道。
其实,在他念大学后,就已经很少回去那个家了。当年之所以考来航城这个北方的城市,多半也是想离开那里,那个属于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和表弟的家。
自己这样一个外人打扰了十多年,实在不该再给他们任何负担。
他不想再看到外公外婆在他面前总是笑着的脸,也不想在看到舅舅舅妈在他面前的小心翼翼,连同表弟那样懂事的孩子,也不应该被自己剥夺属于他的爱与物质。
他们都是好人,他的离开,只会让他们过的更好一些。
他一直这样坚信,亦让这样的坚信支撑着自己之后的生活。在大学里,他没日没夜的打工赚钱,拒绝他人靠近的冷漠,以及,自己要独自生活的决定,全部由此而起。
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念那个家。
思念如藤蔓疯长,却被他压抑在心底,连同那些生活。
如果每个人都有一片净土,那么有外公那个家及关于那个家的所有记忆,就是他的净土,他最为宝贵的财富。他远远观望,安静守护便好。
在苏涵的记忆中,自他懂事起,就时常被父母丢在外婆家,一连几天不再理会。
而对于父母生活的地方,他实在不想叫那里做家。
他对于那个地方,唯一的印象就是永无休止的争吵,以及最为恶毒的谩骂。
母亲憎恨他,因为如果不是他,母亲早就跟父亲离婚和自己的爱人双宿□□。父亲亦不喜欢他,因为他母亲的心,一直都不在父亲身上,他的出生几乎成为一场讽刺。
他最后一次对于那里的印象,是在一个下雨的夜晚。
舅舅骑着自行车来接他,小心的将他抱在怀中。
那天晚上,父母两人吵的厉害,房间凌乱的如台风过境,父亲摔门而去,母亲将自己关在卧室也离开了,没有一个人管他,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他要怎么办。
舅舅便是这样踏着风雨而来,他刚结婚不久,俊秀的脸上稍显稚嫩。他将他放在自行车的横梁上,用雨衣裹在怀里。用那双常年握笔、长满薄茧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说涵涵不怕,跟舅舅回去。
于是,颠簸一路之后,他在平房小院的大门口,看到了撑着伞的外婆。
外婆那时候还很年轻,齐耳的黑发别在耳朵后面,露出白净的一张笑脸,她从自行车上抱起自己,轻轻的说:“涵涵,别怕。”
涵涵,别怕。
在他此前只短短五年的人生中,那两个最应该保护自己的人未能保护自己,给予的只是伤害。他们不会如此温柔,亦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说过,涵涵,别怕。
第二天,父亲母亲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没有人愿意要他的抚养权。
舅舅和外公去父母家里收拾了他的衣物,双双骗他因为他爸妈太忙,所以他要在这里住一点时间。
那天外婆烧了一桌好菜,舅妈还去给他做了新衣裳,但是早早懂事的他,已经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在那之后,一起生活的十几年中,他们很少谈父母的事情,不讲母亲的苦衷,也从不说父亲的坏话。
偶尔有那两个人的消息之时,也都会关注他的脸色,若是他不喜欢,便立即终止。
这样的疼惜与关爱,给予了他最好的少年时光。
哪怕后来表弟出生,也未曾改变分毫。
只是,他怎么就会生出要离开那个家的念头呢?
明明想起来都是快乐,又为什么禁止自己去想念?
明明心底极为不舍,又为什么要装作看不到外婆外公逐渐老去的容颜与苍白的头发,为什么要假装听不出来他们在电话里的想念与遗憾,为什么要装作自己对于那个家并不眷恋?
连邻居们都说自己是个冷情的孩子,那外婆是否早已伤心欲绝?
她离开的时候,是否是清醒的呢?
如果是,在生命流逝的最后一刻,她想的到底是什么?是自己,还是一样不孝顺的女儿?
在发病之前,她又在做什么?是不是仍然如往常一样,期待过年时候自己短暂的回家探望,用心的准备着各种自己爱吃的食物?她是不是在仅存意识之前,还念着要见她的外孙一面?
苏涵控制不住自己想下去,尽管他的心痛如刀割。
他终于明白,在死亡面前,后悔多么无力,却同样可以让人痛彻心扉。
苏涵将头埋在膝盖上,在异国他乡,在空旷的酒店房间,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抱紧自己,失声痛哭。
他觉得难过,虽然身体每一处不妥,但是每个毛孔都散发着难过的信息,让他痛不欲生,让他悔不当初:自私的他总想着不去打扰,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好过,却因此,失去了见外婆最后一面的机会。
这样的认知,让他后悔到崩溃。
两个小时后,他到了机场。
除去发红的眼圈之外,他周身已经找不到曾经崩溃的痕迹。
苏涵冷静的办了登机手续,甚至还在登机前吃了一顿简餐。临上飞机的时候,他给陈骁打了电话,告诉对方自己安全登机的信息,就关掉了手机。他靠在座椅靠背上,拉开飞机的遮光板,将头靠过去,闭眼假寐。
飞机起飞的失重感让人的意识模糊不清,在三万英尺的云底,他异常的想念陈骁的怀抱。
伊斯坦布尔没有直达G州的航班,苏涵要先回航城和陈骁会和,再一起飞G州。
在等待他回来的十多个小时内,陈骁心急如焚。
他一面担心苏涵在那边伤心,一面还要帮忙安排后事。
苏涵在跟他一起之后的第一年,曾带他回老家过年。苏涵的舅舅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职工家庭,苏博文夫妻两个都是高中老师,苏涵外公外婆以前是工厂工人,早就已经退休,他舅舅的独生子在本市念大学。
苏博文一家都是老实人,当他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跟苏涵进门的时候,苏涵的外公外婆都被吓的够呛,因为那些礼物都太过贵重,绝对不像是一个朋友的见面礼那么简单。
老人家活了一辈子,即使看出异常,也没敢往别的地方想。
直到苏涵说出要和他在一起的话之后,外公外婆才变了脸色。
只是他们变脸的走向不太对,想象中被拿扫帚赶出来的场面并没有,老夫妻二人拉着苏涵捶胸顿足,纷纷将责任览上自己的身:“都是我的错,从小就对你关心不够,大学还让你跑这么远,要不是我们关心不够,你怎么就随便找个男人哦。”
陈骁和苏涵傻了眼,均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
回头去看苏博文,见他也是一脸自责忐忑,陈骁之前准备好的出柜策略完全无用武之地。他觉得相较于老爹直接将自己打断腿的行为,这一家子表现的太过不正常。
陈骁在那时候层觉得自己可能明白了,为什么苏涵不喜欢回家。
因为这里,到底不是他的家,不然怎么会这样“不够热心”。
然而在之后的几年,这样的想法被彻底颠覆。
他们怎么会不爱苏涵呢?每次同苏涵一起回去,看到的那些欢喜到藏不住的眼神绝对不是假的。还有忐忑的忧心的却不能说出口的话,若无其事的亲昵与小心翼翼,见到他照顾苏涵后的安心表情,都表明着,这家人在自己的内敛与本分中,对于苏涵付出的绝对的爱。
后来,他们在知道了自己的家庭情况之后,却从没开口让他帮过什么。
陈骁想不到理由,唯一的解释是,是他们的初衷:是不想让苏涵为难,不想苏涵处于不平等的位置,不想苏涵被人看低。
一切都是为了苏涵,只能为了苏涵。
陈骁没有见过苏涵的爸爸妈妈,但是对于苏博文一家,却从未怀疑过,那是苏涵的最亲近的家人,亲生父母不过如此。
于是,在苏涵自以为是的冷漠里,他更早的看清楚苏涵对那一家人的感情,所以此刻,他才会忧心忡忡。因为,比亲人离世更难过的,就是孩子的悔不当初。只是,他尚有知错能改的那一天,而苏涵,已经再无认错的机会。
那么此刻,他的苏涵,是不是在异国他乡独自后悔呢?后悔自己的倔强与不懂事,从而成为自己一生的遗憾。
他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酸,更加确定自己之前混蛋,要不是因为他和周晨的破事儿让苏涵伤心,他也不会主动要求去跟这个项目,说不准还能见老人最后一年,而现在,要从那边飞回来都要十多个小时。
☆、最长一日
出了这事儿,陈骁不敢不跟他爸爸妈妈说。
听完他的话,老爷子倒没怎么着,只让他先去接苏涵,然后陪着苏涵一起回G市。老太太则直接让司机把她送过来,非要跟他一起去苏涵老家。
陈骁无奈:“妈,苏涵正伤心着呢,您跟着我们去,他还得分心照顾您。”
他妈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就是因为涵涵伤心我才跟着去的,你这么粗心,能帮上什么忙?再说了涵涵的妈妈说不定会回来,谁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跟个男人在一起?别看我,我是没办法了,我管不了你……我跟着去了,涵涵妈妈要是为难你们,我还能说说话,再说了,你俩在一起,咱们跟他们家就是亲家,出了这种事情,咱们这边不去人不合适的。”
陈老太太唠唠叨叨,陈骁听了也没办法反驳,只能开车带着老妈去机场。
在家等待这种事情他做不到,老太太见儿子心急火燎的,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一边拍拍他的手,劝慰道:“别慌,涵涵那么坚强,没事的,再说了,他要是有事还指望你帮衬,你先慌了他怎么办。”
陈骁不是心慌,只是着急,不知道苏涵那边怎么样,他急。可是见妈妈反过来安慰自己,又瞅了瞅老妈的白头发,从而想到苏涵刚去世的外婆,真心觉得老太太不容易,再着急也忍下来,冲着老太太点点头。
他们前脚刚到机场,大嫂李诗和陈爻身边的王助理就跟着来了。
李诗说:“你哥走不开,让我来,苏涵那边的亲戚不多,很多地方要人帮忙,王助理在那里颇有些关系,跟着去处理下。”
陈骁自然说好,Terry哥也很有本事,但是公司自己不在,要靠他掌舵,自己从没有办过这种事儿。往前追溯,就是周晨父母离世的时候,但是那会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虽然跟现在处的位置相似,但是到底没有亲身经历。
他感激的冲大嫂笑笑,道了句多谢。
李诗让他别介意,王助理那边先过去安排,她就陪着老太太,让陈骁去帮王助理托运行李。
陈骁看看表,现在离给苏涵打电话才过去三个多小时。
他忍不住想,等待真是最为难熬的事情,因为等待的时候会发现时间尤其慢。
那么,苏涵呢,你现在在做什么,又在想什么?是不是一个人躲起来?
我身边尚且这么多人,独自一个人的你,怎么度过这漫长的一天?
苏涵的飞机到港,已经是凌晨三点之后。
他下了飞机,冷气扑面而来。让他的脸上如霜雪一样苍白,苏涵伸手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拖着行李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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