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白深渊4·暗棋+番外 作者: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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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想雇用你们。”露比说,“我也有一个委托,和那个暗棋委托正好相反。托尼,你最喜欢粗暴直接的说法,简单地说就是和他们对著干。”
人们沈默以对,当他们接到那张陈旧的招待券时就知道这将是个巨大的难题。露比给他们考虑和做决定的时间,或者说,给他们找理由拒绝的时间。他认为自己没有朋友,也没有想过要改变刻薄的本性来赢得更多友情。
他对自己的铁石心肠和坚定不移真是相当满意。
几分锺後,派恩开口了。他似乎是这个聚会中最不合群的人,沈默孤僻,冷眼旁观,可这个时候他却最先打破了沈默。
“你会出多少钱?”
“我会出你想要的那笔钱。”露比毫不犹豫地回答。
派恩不再说话了,但他的提问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钱。
听起来又俗气又冷漠,只要提到了钱就再也没什麽人情可谈了。他们和露比一样都是生意人,生意人的策略是即使你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互相之间也应该保持一定的金钱关系。无条件地消耗友情是不明智的,会导致双方都倍感压力。没有比金钱更方便的付出和回报了,这一点在徘徊於生死边缘,游走於黑白两道的人们之中无疑是个默认规则。奥斯卡的目光向每个人脸上扫过,想看看这些家夥在漫天要价前的众生百态,可他看到的却是微笑。每个人都在笑,就连冷酷刻板的派恩和庄重严肃的鲁伯特先生也露出微笑。
什麽事这麽好笑吗?
奥斯卡奇怪地想。
“500万。”派恩说,“一次付清。”
露比问:“还有人要出价吗?”
“600万。”韦德提出一个新数字,派恩对他的要求投去鄙夷的一瞥。韦德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要用枪啊,你的拳头又不需要改造和保养,而且也不用消耗子弹。”
派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改造保养枪械和消耗子弹,那也花不了100万。
接著其他人提出了自己的价钱,奥斯卡以为派恩最难相处也最难妥协,可他只要了500万,安东尼.阿姆斯特朗张开大嘴说的是“800万”。年轻主妇微笑著,她的价钱比韦德高一些,但露比没有异议,认为那是个非常公道的数字。
“鲁伯特先生。”
泰德.鲁伯特的嘴唇紧抿著,像一道雕刻的刀痕,他看著露比,刀痕慢慢弯曲起来,露出一个父亲般的微笑。奥斯卡得承认,他从没有在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脸上见过如此充满魅力的笑容,泰德.鲁伯特年轻时在残酷的黑帮争斗中经历了很多生与死,现在他高高在上,凌驾於他人,反而更像个严肃而慈爱的祖父。
“一千万,我会给你一个更大的地方,更安全,没有人能够妨碍你。”
“谢谢。”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奥斯卡第一次听到露比说“谢谢”,尽管他们相处的时间远远不足以了解对方,但奥斯卡却断定这个“谢谢”是真的。短短几分锺,露比就为自己的委托付出了三千多万的酬金,可他并不感到心痛。每次委托任务完成收到尾款後,露比总是和艾伦关起门来为谁该多拿一份酬金而争得不可开交,双方都决不肯轻易让步。七年的斤斤计较,现在他愿意拿出所有钱来做一件事。
“委托金在明天中午前会全额汇入每个人的帐户。”
人们反应平淡,似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接下去该做些什麽,露比并没有明确告诉他们,但奥斯卡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这些人在各自的领域中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神枪手、打手、操纵著大批军火的黑市商、黑道家族的风云人物。他看了看那位年轻主妇,目光一瞥,对方就已发现他在偷看。奥斯卡越来越觉得她眼熟,在内心深处某个堆满了档案的储藏室里,一个带锁的盒子正在不安分地跳动,可他始终找不到开锁的钥匙。
当她起身准备离开时,奥斯卡再次挡住她。
“抱歉,我想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奥斯卡说,“你能帮助我回忆一下吗?”
主妇睁大眼睛望著他。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她还有轮廓清晰的脸庞,这一切都是不会变的,奥斯卡感到相当困惑,为什麽他记得每一个细节,就是想不起她是谁呢?是因为感觉变化了吗?是因为她眼睛里这样那样的捉摸不定吗?还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个陌生人呢?
当奥斯卡的心头萦绕著这些疑惑时,主妇微笑起来,她说:“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啊。”
然後她走开了,像个平常的女人那样裹起薄薄的外套,双手交叉在胸前抵御那看不见的夜晚的凉意。她就这样从奥斯卡眼前消失了。
“露比,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困难。如果你要对付的是你的父亲,我本来不应该插手,因为安格斯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可我还是来了,你知道是为什麽吗?”
鲁伯特先生站在门口,弹了弹袖子上沾到的灰尘,他的神情终於不那麽严肃了,带著一点宽和的微笑,像长辈在和家族中某个孤僻不合群的孩子聊天。
露比说:“我知道。你想让我们更合得来。”
“让你们更合得来。”鲁伯特先生脸上的笑纹加深了,“如果你发现他做了什麽让你感到不愉快的事,那一定不是他的本意。”
“你认为你比我更了解他吗?”
“不。”鲁伯特说,“我比他自己更了解他,就像我了解你一样。实际上我只需要了解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就足够了。你们完全就是一个人,一模一样,没有差别,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你们这样相似的父子了。我的儿子一点也不像我,所以他们就不能像我这样活得这麽长久,可那样也很好。”他遗憾地停顿了一下,“每个人都爱自己,因此他可能比任何人都爱你。”
“我去见过他了。”
“然後呢?”
“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不过也不一定,因为後来我们谈到了莎拉。”
“她还是原来的模样吗?”
“是的,她永远是那个样子。在我和他的心里,说她是母亲和妻子都会显得她苍老了。”露比说,“就算在我的脑海中,她也只是个小姑娘。”
“可她终归是你的母亲,是他的妻子。没看到你们的龙争虎斗是她最大的幸运。”
露比沈默片刻,似乎不想就此被打败。他说:“如果她活著,也许我们就能更合得来了。”
“也许吧。”鲁伯特笑了笑,“你变了很多。”
“哪一方面?”
“你开始付出和妥协了,为什麽呢?”
“我不知道,我对谁妥协了吗?”
鲁伯特戴上帽子,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他说:“明天我会告诉你新地点的地址,如果有什麽特别要求,现在就可以对我说。”
“我不想要地下室了。”
“哦。这要难一点。”鲁伯特说,“但我不会加价的,这样很好。”
他有很多话没有说完,但那不需要说出口,露比很清楚。你不想要地下室了,你不在乎钱了,你觉得很安全,你不讨厌光了。黑暗和钱都有一种虚假的保护性,似乎能使你不受伤害,让你显得神秘而强大,现在你什麽都不怕了。
宾利车在夜色中离去,韦德过来试图给露比一个拥抱,这次露比没有反对,但也没有迎合,韦德说:“别担心,毕竟他是我们的得意门生。”派恩和他很不对盘,但唯有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安东尼走上来,对露比看了几眼。
“朱蒂没有对你发脾气吗?那可是她好几年的收藏。”
“她没有。”露比说,“她知道我会给她更多。”
安东尼撇了撇嘴走开了。
这个故事一定会有个好结局的。
不知道为什麽,奥斯卡的脑子里冒出这麽一句不相干的话。
“就这样结束了吗?你什麽都没有对他们说。”
“他们会知道的。现在你来帮我,我们得尽快从这些报纸中找到线索。”
奥斯卡耸了耸肩问:“你给我多少报酬?”
露比惊讶地看著他:“你怎麽能和我谈到钱呢,警官先生,你对你那位生死之交的搭档间至死不渝的感情在哪里?”
“有时候我也想不费吹灰之力赚到几百万。”
“你是个优秀的警官,别让肮脏的钱玷污了你的警徽。”
“你是觉得我像狄恩那家夥一样,只要动动嘴就能随便差遣吧。”
露比把纸箱里的报纸分成两堆。“这一半是你的,一个月前,和戈尔维亚政府有关的新闻,我们要归纳出一个重点来。”
奥斯卡看了一眼厚厚的报纸堆。
为了麦克。
他卷起袖子坐在报纸堆里。
31.艾伦.斯科特
麦克被一阵铁门碰撞声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过度疲倦让他丧失了对时间的概念。就在他努力抬起手背揉眼睛时,两个戈尔维亚士兵闯进来。安静的气氛立刻被打破了,整个房间充满一触即发的紧张和恐怖。麦克看了一眼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艾伦。艾伦也醒了。两个士兵向他冲去,把他从床上拖起来,他挣扎反抗,士兵用枪托往他的肚子上揍了一下,他弯下腰,轻易就被制服了。
麦克问:“你们要带他去哪?”
他试图过去阻止暴行,一个士兵放开艾伦的胳膊,抬起手中的枪同样也给了他一下。麦克摔倒在地,内心充满犹豫。一顿简单少量的配给用餐,一张冷硬狭窄的单人床已经让他恢复了一半体力,他相信艾伦的状况只会更好。如果他们联手,能够轻松制服这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可接下去该怎麽办?他们对门外的一切缺少最低程度的预估。这里是什麽地方?有多少戈尔维亚军人?有多少武器?逃跑路线怎样才够安全?要是他们像电影里的孤胆英雄一样有一支子弹永远打不空的机枪,和一群永远只会对准地板和墙壁开枪的对手就好了。
艾伦就快被带走了,麦克知道不能犹豫,如果要行动,现在是最後的机会。当他准备站起来向离他较近的那个士兵扑去时,艾伦似乎无意地向他看了一眼。
别动。
他的眼睛说。
别轻举妄动。别为我惹恼他们。
麦克没有动,铁门又关上了,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几乎立刻开始後悔接受刚才的暗示。这些士兵会带艾伦去哪里,他们神情严肃,脸上没有丝毫可以阅读的信息。是审问还没有结束吗?可为什麽只带走艾伦,他的回答中有什麽可疑之处,还是自己在不经意中出卖了他?
等待的这段时间,焦虑深深地困扰著麦克。这种困扰几乎让他无法思考,但他还是勉强自己恢复镇定,考虑到房间里可能会有的监视器,他坚守了艾伦离开时的告诫,没有轻举妄动。
麦克躺在床上,像一个真正的普通人,气愤、忧虑、紧张,为自己的未来担惊受怕,昏昏欲睡又坐立不安。有些情绪是真实的,不需要假装,好几次他忍不住开始拍打那扇坚固的铁门要求外面的人放他出去,但是从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开始在心里制定逃跑计划:等待某个士兵开门时夺取他的武器,然後离开房间沿路寻找艾伦。这个计划有太多难以预测的突发状况,但也是唯一的出路。他做好一切准备,开始强迫自己休息恢复体力。
接下去是更漫长的等待,如果第一次醒来是白天,现在已到了晚上,接著又是白天。就在麦克快要无法忍耐这痛苦折磨时,门外终於有了响动。他听到脚步声。
铁门打开後,麦克放弃了那个仓促制定的逃跑计划,他看到门外两个士兵搀扶著艾伦。
他们把他送进来,一直送到床上,因为他根本无法站立,也无法坐在椅子上。接著他们送来了和前一天一样的饭菜,关上门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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