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白深渊4·暗棋+番外 作者: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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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闭上眼睛,艾伦的肩膀靠著他,右手轻轻抚摸他的手指。麦克勾住了他的食指,一片黑暗中没有人发现这些小动作。他们在这个异教圣殿中神奇地获得了安宁,通过似有似无的手指间的接触,享受充满爱意的关系,感受神灵的惠赐。
“伊斯兰教也不是那麽邪恶暴力。”艾伦的声音很低,但立刻有人向他看来。
麦克说:“你再大声一点,就可以知道什麽是‘邪恶暴力’了。”但那只不过是对宗教本身的误解,是一部分激进派原教旨主义者给人的错误印象。现在他们能感受到的只有平静,无限接近自我和彼此,就像一个真正的苏非派神秘主义者一样感到和造物主融合在一起,和万物也融合在一起。
这种空灵的宁静之中,猛然间响起一个巨大的声音,一枚炮弹落在礼拜寺外面的空地上。
所有人立刻惊醒了,四周一片枪械上膛声。
艾伦站起来,知道战争一旦开始,手无寸铁的生存率太低了,他和麦克都需要武器。但是哈森告诉他没有多余的枪,他们最好想办法自保,开战後谁也保护不了谁。
又一枚炮弹落在门外,政府军没有立刻摧毁这个小小的礼拜寺,炮弹的落点更像一种威慑,希望他们能够放弃武器出来投降。但双方都明白,这种威慑不会持续太久,最终迎来的仍将是短兵相接的混战。
炮弹轰炸过後,几个催泪弹从敞开的礼拜寺周围投射进来,四周顿时充满了液溴挥发的刺激性烟雾和镁燃烧後的刺眼光芒。
艾伦和麦克退到墙角,催泪弹令人睁不开眼睛,又剧烈咳嗽。几分锺後,枪声响了,双方开始激烈交火。头戴面罩身穿防弹衣的政府军人冲进来,一阵扫射,无论从装备和人数上都是绝对的优势。艾伦往礼拜寺外跑,麦克紧跟著他,突然间一个士兵冲到他们面前,枪口正对著艾伦。麦克毫不犹豫地推开他,自己向另一边躲开。艾伦看到哈森在对面,对他喊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枪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还是他的精神过於集中和紧张,哈森往这边瞥了一眼,并没有留意到他们正处在危险之中,反而向另一边跑去支援其他同伴。
艾伦躲进白色柱子後面,麦克躲向另一边,这时又一个戈尔维亚士兵出现在礼拜寺外。现在他们腹背受敌,没有还手余地,激战中的“自己人”也不会腾出手来帮忙。麦克无比怀念那件背後画著桃心的防弹背心,曾经他们在Tyrant的军队包围下仍然可以躲过一劫,现在除非变身成超人腾空而起,否则只能接受迎面而来的子弹把他们打成蜂窝了。
他向艾伦望去,艾伦的想法似乎和他不谋而合,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但没有恐惧。人人畏惧的死神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老朋友了。这时一阵枪声响起,子弹并不是射向他们,那名戈尔维亚士兵应声而倒。一个女人以相当娴熟的枪法击中了他,然後立刻掉转枪口对准其余敌人。自由军中有不少女战士,艾伦对她们印象不深,由於层层黑纱的包裹,使她们互相之间没有什麽明显分别。
艾伦正想向她表示感谢,她忽然转过来向他开枪。子弹从他肩膀上方飞过,钻进另一个人的脑袋里。艾伦往後看了一眼,哈森背对著他,对後方射来的子弹毫无防备。麦克赶到时哈森已经没救了,他不认为这是误杀,但也无法解释这个女人的行为。她看起来冷静得有些过分,每一枪都目标明确,枪口从不随意晃动,几乎所有子弹都是冲那些蜂拥而来的士兵射去的,但其中一颗却击毙了和她相同阵营的哈森。
扫荡了周围的敌人之後,这个神秘女人向他们走来。经过艾伦身边时,他们都听到她说话,纯正的英语。
“别发愣,还想落在那些家夥手里吗?”
说完,她向礼拜大殿奔去,艾伦和麦克紧随其後,对她充满好奇。
这里是禁止异教徒进入的,但是打起仗来什麽规定都成了一纸空文。到了里面,她镇定地开始换子弹,麦克看著她的背影,看到她从黑袍中伸出来的瘦骨嶙峋的手。
“卡丽玛,是你吗?”他又想起了那份杀手名单上的另一个名字。对方向他看了一眼,麦克没有仔细看过卡丽玛的长相,他不能确定这是不是那个在玛克塔克旅店里沈默不语的女店主,但从那双深陷在眼眶中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安娜。”
女人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揭开黑纱,露出一头火红的头发。
“我不是安娜,安娜是漂亮女人的名字,和我一点也不般配。”
“抱歉,那我该叫你红安娜吗?”
红发女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你在这里干什麽?”麦克说,“你也接受了暗棋委托?”
红安娜向他走去,艾伦警惕地挡在她面前。
“别紧张,我只是有点好奇。他们把白猎鹰吹嘘得那麽神乎其神,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有多大能耐?刚才要是我不出现,你们就会长出翅膀飞走吗?”
艾伦说:“我一点也不感激你。”
“那确实没必要。”红安娜说,“我有点後悔接这个任务,我不喜欢这里,太热了。”
麦克往外面看了一眼,游击队奋力反击,抵挡住了政府军的进攻,他们暂时还有几分锺能简单聊一聊。
“你为什麽杀了哈森?”
“我是个杀手。”红安娜很奇怪地看了看他,“我的工作就是杀人。”
“哈森是你的目标?”
“起初不是,现在是。”红安娜说,“因为事情有点变化。”
“什麽变化?”
“我的前一个任务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麦克想起山姆的B计划,他的心中隐约有了一个雏形。
“这麽说你是‘句号’?”
“你知道了。”红安娜并不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她和狼人山姆一样,似乎那个讳莫如深的B计划并没有那麽机密,一旦开始运作,他们就不打算藏头露尾了。
“我们和狼人山姆谈过,他知道‘句号’的身份,他和你有联系?”
红安娜说:“他是个油嘴滑舌的家夥,我像不喜欢这里的气候一样不喜欢他。那家夥根本不懂什麽叫隐秘行动,只会给人添麻烦。他杀掉那个戈尔维亚少年,离开时被发现了,军队里的家夥做事就这麽马虎,我只好替他善後。那个叫赛伊德的追出密室到处寻找凶手,我就把他处理掉了。”
像一件多余的物品一样。
“他们很快就会打进来了,闲聊到此为止,至於我为什麽杀了哈森,你们可以想一想门外那些军队是哪来的,还有刚才有人朝你们瞄准时,为什麽他假装视而不见。”
她再次检查一遍手中的枪,虽然开枪不是她的强项,但她在战场上的表现绝不亚於男人们。艾伦拦住她,还想知道更多,红安娜的手臂向前一推,一股叫人吃惊的力量传了过来。她的手臂似乎只有骨头,但坚硬得像钢铁。
“等下次有机会,再和你掰手腕。”红安娜推开他,向门外冲了出去。
“你觉得哈森是那个奸细吗?”
“我不知道。”艾伦说,“我感觉不到他对费萨的背叛,也许他是个出色的卧底,可是怎麽看都不像。”
“他有一部手机。”
“难道他会用手机和敌人联系?如果他真是奸细,他的演技可真是前所未见。”
礼拜大殿外的枪声渐渐稀疏了,似乎交战告一段落。
“我们的人太少了,从这里出去,到外面会合。”
“好吧,小心一点。”
艾伦率先冲出去,一个士兵发现了他,似乎对同伴说了句什麽。艾伦也能连猜带蒙听懂一两句阿拉伯语了,那个士兵在问:“是他吗?”
麦克往另一边跑,几个士兵跟著他追去。这时,砰一声响,艾伦身後那名士兵忽然倒下,一股热流喷射而出,洒在地面上,同时麦克身後的士兵也中了弹。艾伦从地上捡起一支枪,看见礼拜寺的外围冒出一片黑色人影,紧接著一片炮火声在远处响起。
周围重新又枪林弹雨响成一片。
麦克在那些黑色的人影中看到了费萨。
42.垂死的鸟
这回政府军和自由军势均力敌,费萨与临时聚集起来的游击队及时赶到,双方激烈交火,几名游击队员向军方发射了一枚火箭弹,看来他们进攻军火库收获颇丰。
原本静谧安详的朝圣之地顷刻间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白色和绿色的墙体在炮火中崩断,柱子倒塌,排列整齐的跪垫在双方的躲避奔走中散乱,尸体和伤患不断倒在各处。
艾伦在混乱中找到费萨,後者神情肃然,嘴角出现了冷酷。
“你要在这里和他们同归於尽吗?”
费萨不说话,抬手击毙了一名政府军的士兵,推开艾伦往另一边继续寻找敌人。
艾伦知道此刻对费萨说什麽都没有用,他狂热地渴求战火洗礼,不只是他,这里的所有人都被激发出了好战的因子。交战在一个多小时後归於平静,双方死伤惨重,没人打扫战场,军队仍在集结,自由军和游击队趁著夜色掩护迅速撤离。
离去时,麦克回头看了一眼黑夜中的礼拜寺。
如果灵魂是一只鸟,战争已使它垂死濒亡。
这座向世间一切敞开的白色建筑奄奄一息地矗立在燃烧的战火中。
自由军撤离得相当快,在夜色中奔向各个巷口,再从不为人知的小路会合到一起。
艾伦紧跟著费萨,身边只麦克和三四个游击队员。他们从一间民居进入,屋子的主人有三个孩子,全都目光镇定地看著他们,男主人打开地下室的门,女主人送来一个装满食物和水的袋子。费萨临走时轻轻拥抱了孩子们。每一个孩子都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直到进入黑暗的密道,这些虽然年幼却已不再天真的眼睛也没有消失,一直在艾伦和麦克的眼前晃动著。
费萨在沈默中前进,自从沙特死後,他的目光越来越冷峻,对抗政府的行动也加快了。他们通过密道,没有停留,密道出口停著一辆旧吉普和两辆摩托车。
费萨把武器和食物扔上去,他亲自开车。艾伦翻上後座,麦克坐在他身旁。没有人说话,他们离开城市,向沙漠驶去。
又是沙漠。
麦克抬头看著夜空,天气晴朗,月光水银一样洒落在渐渐远去的房屋和街道上,周围沙尘滚滚,被寂静和沈默笼罩著。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荒漠上,似乎连时间也开始凝固,变得缓慢而沈静,不管多久,四周的景物都没有任何改变。无聊的旅途又经历了一个多小时,远处终於渐渐出现一些黑影。
两旁的摩托车率先往黑影驶去,等接近了这些模糊的轮廓後,麦克发现那是一个被占领的军事基地。再近一点,破旧的建筑物中冒出一些人影。这些人影全都拿著武器,站在围墙上,大门外。一辆报废生锈的坦克上坐著几个青年,其中有一个戈尔维亚女孩,穿著黑色长袍,围巾裹住了头发,只露出一张年轻得令人吃惊的脸。少女手中抱著一支对她而言非常巨大的冲锋枪,目光冷漠地看著前方。
费萨把车停在门口,军事基地的围墙上被涂得惨不忍睹,几张军方高级指挥官的画像上满是弹孔和油漆,潦草的文字涂鸦不用仔细辨认也知道一定都是不堪入目的脏话。墙脚下沙土厚厚堆积,整个基地弥漫著一种令外来者感到不安的萧条和颓败。
费萨转头看了一眼车上的两人,坦克上的那些年轻人走过来,示意他们下车。
艾伦和麦克跟著这些人走进基地内部,更多废旧坦克出现在眼前,生锈的土黄色死气沈沈地在月光下泛著黯淡的光。
费萨带著他们来到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这个房间非常宽广,四面墙上都是半人高的窗户,如今窗户上的玻璃已经损坏,大多只剩下窗框。房间的四个角落堆满油桶,十几个游击队员手持武器或坐或站在上面。
艾伦感到气氛有些不正常,费萨走到中间时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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