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金玉王朝第四部) 作者:风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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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反握了她的手,说:「你真是一个好妹妹。」
往小飞燕脸上一看,却忽然神色一动。
这二等馆子,为了省本钱,包厢只在中间挂了一个电灯。小飞燕刚刚进来时,梨花也没注意,这时候一抬眼,正好小飞燕又转过来,脸被电灯照着,顿时被梨花瞧出了问题。
梨花说:「哎呀,这是怎么弄的?撞着什么了吗?」
轻轻扶着小飞燕的头,往灯光下看。
她的额头,肿了一个小小的包。
周围那些女孩子们听说了,都探头过来看,问:「怎么了?」
小飞燕被这些人盯着,很不好意思,笑着说:「只是我刚才坐汽车来的,不小心在座位上栽了一下,正巧撞到车门上。这一点点事,回去很快就好了。」
梨花说:「你也真不小心。再这么不留神,姐姐可要为你伤心的。」
粉蝶看她们姐妹感情如此好,很是羡慕,把手上拿着吃饭的木头筷子,反着在小飞燕脸上轻轻一戳,笑道:「你得了这个姐姐呀,可真占了大便宜了。瞧瞧,才正吃结拜宴,这就为你伤心上了。幸亏你说得明白,是不留神自己撞的,要是在公馆里挨了人家的打,让你姐姐知道了,不定要提刀子上门,为你讨公道呢。」
小飞燕咬着细白襦米牙,笑得甜甜的,说:「公馆里的主人,都是很有知识的。我现在伺候的男主子,又不伺候女主子,怎么会挨打?」
粉蝶问:「你觉得只有女主子打女佣吗?」
小飞燕说:「这我是有经验的,女人打起女人来,那才叫不留情。我从前几乎就被团长太太打死了。」
粉蝶反驳说:「男人打起女人来,还不是一个样。我们楼里一个姐妹,被一个什么司令叫了条子,到他行馆里伺候,无端端挨了好几个耳光呢。」
这件事,舒燕阁里的姑娘们都是知道的。
听粉蝶说起,都很气愤,纷纷骂那军阀太欺辱人。
她们只是弱质女子,又干了这一行,受气挨打那无可奈何,只能在背后骂两声出气。这下姐妹们坐了一桌,又都喝了一点酒,说起这个叫人不甘心的事来,一时竟把当主客的宣怀风晾在一边了。
骂了好一会,便一致都同情那遭了毒手的同行。
其中一个姑娘,叫写意的,就问:「到底玉珠的病,好一些没有?」
粉蝶说:「哪里那么容易好?听说那几个耳光是当兵的打的,手掌比蒲扇还大,一点力气也没留,打得嘴角都裂了。她又受了很大的惊吓。我昨天去她房里一趟,她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神情呆呆的。和她说十句话,她连一句都没回。」
另一个姑娘做了一个神秘的表情,轻轻说:「我听妈妈请回来的大夫说,玉珠捱的耳光很重,怕是这个……」
举起一根食指,对着耳朵指了指。
写意问:「不会是把耳朵打聋了吧?」
话一出口,便吃惊地举起手,捂了自己的嘴巴。
姑娘们物伤其类,一桌子顿时安静下来。
粉蝶轻轻咬了咬牙,含着恨悦:「这姓展的,总有一天死在路上,尸首让野狗吃了去才好。」
宣怀风在一旁静静听她们说着,也觉得那军阀很是可恨,应该狠狠惩处,只是一群女人说话,他一个男人不好插嘴,此时听见粉蝶提起是姓展的,不由一愣,脱口问:「是广东军的人?」
粉蝶说:「可不是。就他们这伙人,现在可威风了,但凡他们叫条子,是绝不能不应承的,略应晚一些,就拔出枪来,要打要杀,比阎王爷还霸道。上次写意已经有客人约了,要请她到街上玩,不料那边的司令派了大兵过来,叫写意的条子,一说另有客人约下了,那大兵顿时闹起来呢,说他们司令搁得起钱。」
写意提起前事,犹有心悸地拍拍酥胸,说:「别提了,那次可真是吓死我了。妈妈怕惹出事,叫我把苏二爷给推了,先应酬这班恶客。不过,那位展司令粗鄙归粗鄙,花起钱来,却是一点也不在乎。也不知道他哪弄这么多的钱。」
梨花到底是要面子的,见姐妹们在饭桌上说起客人花钱的事,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宣怀风一眼,站起来,一边帮大家斟酒,一边笑着说:「你们呀,没上菜的时候嚷饿,上了菜,只顾着说话。等一下席散了,没吃饱,可不要在背后嘀咕我。」
众人这才想起,桌上有个英俊漂亮的男客,是不该胡说这些楼里事故的,顿时掩了嘴,只拿些没要紧的玩笑话来说,吃吃喝喝起来。
梨花对小飞燕说:「妹妹,你多吃一点。女孩子丰润些,才讨人喜欢。」
帮她挟了一块鸡到碗里。
小飞燕微笑着多谢,低下头慢慢吃着,藏着眼神不让人看见。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席上的人说广东军如何霸道,像这件事和她也有关似的,一颗小心脏倒怦通跳了几下,很觉得有些丢人现眼。
回过头来,又心忖,她们说的是司令,那自然是展大哥的叔叔无疑。
叔叔做的事,和侄儿不相干啊。
这样想了,才把神色回转过来,依旧和梨花说亲密话儿,吃菜。
吃饭的时候,宋壬就像铁塔一样,守在宣怀风身后,离着宣怀风不到三步的距离,本来梨花进了房就请他也坐下,宋壬不肯。
现在见吃到半路了,宣怀风又不怎么动筷子,估计已经吃饱,宋壬就走上去,弯了腰在宣怀风耳边说:「宣副官,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去?总长说了,晚上回来,还有公务上的事要交代您。」
他故意没把声音放太轻。
梨花在宣怀风身边坐着,立时就听见了,转过头来问:「怎么?宣副官还有事要办?」
宣怀风和一桌子脂粉香飘的女客同席,其实很不自在,想着来过一趟,也已经可以了,便顺着宋壬的话,点头说:「确实还有一些公务要办。」
梨花大概是知道他心思的,很识趣,也没有多加挽留,亲自把宣怀风送到馆子外。
小飞燕却问:「宣副官,我可以晚些回去吗?」
宣怀风想起早上她说的事,问:「你是要给你姐姐买礼物?」
小飞燕点点头。
宣怀风说:「那你留下吧,陪陪你姐姐。」
梨花听了,好奇地问:「什么礼物?」
小飞燕便朝梨花露着小白牙,害羞地一笑。
宣怀风代她回答说:「她今天预支了薪金,说要给你买一份礼物呢。这可见她这做妹妹的,对你的心了。」
梨花又惊又喜地看着小飞燕,说:「这怎么行?我当姐姐的,还没有送你礼物呢,倒要你给我送东西。」
小飞燕说:「别说这种话了,你问问宣副官,我是诚心诚意的,连这个月的薪金都向帐房先借用了。等吃过了饭,我们到街上走一走,我非要买一个你喜欢的礼物不可。」
宣怀风便让小飞燕留下,自己和宋壬上了汽车。
汽车还没发动,宣怀风又把车窗摇下来,对小飞燕说:「女孩子出门,还是小心一些,我留个护兵下来,要他跟着你。晚上你就跟他一道回公馆,要是路远,就坐黄包车,到了大门,叫门房帮你给车费。」
指了车门外的一个护兵,对他说:「你今晚就当一回护花使者吧。」
护兵听见「护花使者」这个时髦词,觉得挺新鲜,又挺有面子,心想着,和宣副官做事还真不错,就算给他使唤去给女人当跟班,心里面也舒坦。
便敬个礼,雄纠纠气昂昂地回答说:「是!」
宣怀风笑着把车窗摇上,汽车就在他们面前开走了。
回到公馆,没想到白雪岚已经回来了,还洗过了澡,穿着一套白绸睡衣,头发半湿,浑身有着一阵清爽干净的味道。
他正坐在小圆桌上,对着桌上几张写满字、画满图的大纸思考,把一枝美国钢笔的尾巴啣在牙齿中间,无意识地咬着。
抬头透着窗户看见宣怀风从院门那头过来,白雪岚便把钢笔从嘴上取下来随便往柜面上一丢,又将那一堆纸乱七八糟地归拢了,全扫到一个抽屉里去,再把抽屉合上。
等宣怀风推开房门,他就迎上去,一双眸子乌亮精明,淡淡笑着说:「好家伙,准你去吃一顿饭,吃了大半个钟头。我临走前说的话,你都忘了吗?啧,这一身的女人脂粉味。」
在宣怀风脖子上嗅嗅,故意把眉头皱紧,捏着鼻子说:「不行,都要把人熏坏了,快给我洗干净。不洗干净,不许你碰我。」
挥着手,一副要把宣怀风打发了的模样。
宣怀风好气又好笑,说:「也不知道有什么喜事,把你乐成这样,一见面就拿我开玩笑。真的那么大脂粉味吗?」
自己往自己身上闻了闻,似乎真有一股很腻味的香。
他说:「好罢,我就去洗澡。」
进了浴室,惊喜地呀了一声,从浴室里探出半边身子说:「你真的买了一个法兰西浴缸回来?这么快就装好了?」
白雪岚笑道:「有钱干什么事不快?看中这法兰西浴缸,洋行还说不敢卖,是一个富商已经定下的,我打了个电话过去,人家当即就答应让给我了。抬回来,接一根热水管子过去就行了。今晚就用一用,好不好?」
宣怀风说:「我从前在英国读书,公寓的房间也有浴缸。冬天泡在热水里很舒服,夏天用,就太浪费了。我还是站着洗吧。」
白雪岚说:「管他呢。难道以我们的本事,连冼澡的热水钱也会发生困难不成?」
宣怀风说:「天底下总有一文钱逼死英雄的时候,我叫你节省一点,总归对你有好处。」
说完,就把门掩上了。
白雪岚走过去推门,发现竟是锁上的,脸上便露出笑来,伏在门上,曲着指头敲了敲。
宣怀风在里面问:「又什么事?」
白雪岚问:「你锁门做什么?」
宣怀风没说话,不一会,水龙头打开后的声音传出来。
白雪岚想像里面那绮丽风光,爱人褪了衬衫西裤,在水雾中肤光胜雪,心更加痒起来,又把手去敲门。
隔了片刻,宣怀风的声音在里面传过来,说:「别敲了。」
白雪岚听他的声音很平静,这平静底下,恐怕是赧然而温柔的,更被激起了信心,像有人给他的无赖行径撑腰似的,果断地继续敲起来。
叩叩,叩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
他只管不急不躁,断断续续地敲着,直透出一股锲而不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来。
这完全是敲在他爱人的心上了。
敲了三四分钟,浴室门便传来一个轻轻的声响。
白雪岚大为振奋,尝试着一推,果然里面的锁打开了,心里又甜又热。
立即把门推出一大条缝隙,大猫般敏捷地挤了进去,反手把浴室门一关,然后两手一伸,把一具被热水浸得润泽温暖,触手滑腻的身子抱住。
白雪岚嘴唇摩挲着肌肤温热细腻的下巴,喃喃地说:「亲亲,我还当作梦呢,你真的给我开门了。」
宣怀风微微皱着眉,说:「我有什么法子,你就这样敲个不停,叫人心烦。真是个无赖。」
白雪岚笑得如做贼偷到大珍宝一般,说:「这年头,干坏事的才有好果子吃。我不无赖,你怎么会开门?来,这法兰西浴缸也是个贵重东西,我们今晚一道给它开开光。」
把宣怀风打横抱起,放到充满异国风情的外国浴缸里,自己也脱了已经半湿的睡衣睡裤,大模大样踏进去。
自是说不尽地轻怜蜜爱,几番意犹未尽地攻城略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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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浴室里胡闹了几回,才总算把这个漫长甜蜜的澡给洗完了,回到床上,把进口床垫压出一个柔软舒服的下陷,都低低喘气。
白雪岚随时随地,是本能地要掌握着宣怀风的。
即使是刚刚享受过快乐的状态,人躺在床上,他还是情不自禁把手去轻轻抚着宣怀风的胸膛。
掌下肌肤,极有弹性,隔着薄薄肌肉,一颗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
他知道是自己把这颗心弄得如此怦怦地激烈地跳着,便有一股自豪澎湃着自己的胸膛,越是不由自主宣告着占领了似的摩挲。
宣怀风开始忍耐着,但见他没完没了,只在自己身上不知足地乱摸,知道要这人主动停下来,恐怕是不容易的,便把他在自己身上的手抓住了,拨到一边去,说:「睡吧,别动手动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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