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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金玉王朝第四部) 作者:风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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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过耳光的半边脸,本来是火辣辣的,唯其如此,皮肤格外敏感,再被爱人这样温柔地抚擦,就是一股又酸又痒的酥麻了。
  那不是停留在皮肤上的,而是直酥到骨子里面。
  白雪岚享受这懒洋洋的酥麻,嘴边不禁逸出一点笑来。
  宣怀风说:「挨了耳光,你还笑?」
  白雪岚因为要和他说话,就把眼睛睁开了,说:「你这话说得我真不能做人了。难道还不许笑,非要哭吗?我又不是挨了打就哇哇大哭的小孩子。」
  宣怀风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的反应,也太不正常了。没见过挨了打还笑嘻嘻的。」
  白雪岚问:「那你说,我应该怎样的反应,才算正常?」
  宣怀风已帮他把药擦好了,将木塞塞回瓶口,捏着那小瓷瓶在掌心里,沉吟着说:「要是下次……你打回来吧。」
  白雪岚问:「你这是怂恿我还手吗?」
  宣怀风点点头,忽然尴尬得满脸通红,转身要把药瓶放回抽屉里。
  白雪岚趁着他一转身,抓着他的衣服一扯,让他跌坐在自己膝上,抱了个满怀,朗声笑着说:「别逃。你刚刚说我可以还手,我可是行动派的。咱们现在就把帐算一算。」
  宣怀风看他把手在自己身上乱摸,慌乱中将瓷瓶塞进白雪岚手里,无奈又窘迫,对他说:「还顶着一脸膏药,你收敛个一时三刻,难道就不行吗?」
  白雪岚说:「那好,我们安安静静,说一会话。」
  果然收敛起来,只把宣怀风在膝盖上抱着。
  白雪岚问:「你还生我的气不?」
  宣怀风反问:「生你的气,有用吗?」
  白雪岚说:「没用,我总归缠着你,你自然就没主意了。我倒爱看你束手无策的模样。」
  宣怀风呵了一声,笑着问:「这可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很多事情,你是故意的拿来气我。我倒不明白,这是什么缘故。」
  白雪岚不说,把脸压在宣怀风颈窝里,沉沉地偷笑。
  宣怀风问:「你脸上,还疼不疼?」
  雪岚本来想说疼,后来一想,宣怀风是很正经的人,心肠又柔软,骗他说疼,不定他就当真的难过起来,便忍住恶作剧的冲动,轻松地说:「本来就不疼,我皮厚肉粗,别说打耳光,拿棒子敲都不算一回事。」
  两人耳语了几句,都觉得心里很舒服。
  唇齿之间,淡淡地甜。
  像喝了甘美的山泉水,那甜意不浓烈,只若隐若现的,真要认真去寻,又回答不出来到底哪一句,叫自己这样浮在云端似的快活。
  仿佛宣怀抿发急病,展露昭在医院里把人抢了去,不过是看了一出电影,惊心动魄的开头,到了结尾,却只剩一对眷侣相视而笑的罗曼蒂克了。
  宣怀风现在对于坐白雪岚的膝盖,越来越习惯,横竖没有外人,也没想着下来,半边肩膀往后斜了,挨着白雪岚结实的肌肉,出了一会神,低声说:「怀抿的事,算是暂时解决了。可我看广东军的气焰,现在越来越嚣张。这样跋扈,看来他们是有所依仗的,只怕不好对付。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说出来,我也好帮忙。」
  白雪岚沉吟着。
  宣怀风问:「你是不信任我吗?」
  白雪岚笑道:「你不该这么说,我如果对你都不信任,那我还信任谁去?」
  宣怀风问:「那你担心什么呢?」
  白雪岚便又淡淡一笑,只把唇抵在宣怀风肩窝上,犯了困的野豹似的蹭着。
  宣怀风心忖,他大概是有难言之隐,我何必逼迫他。
  便把手抬起来,往后慢慢伸手腕,摸在白雪岚略略有些扎手的短发上,柔和地抚了两抚,温言道:「只要你明白,我总是站你这一边,那就是了。」
  正说着,忽然那边传过敲门的声音来。
  宣怀风从白雪岚身上站起来,把衣领整理着,一边问:「谁?」
  门外声音传进来,也不认得是哪一个听差,恭敬地说:「宣副官,有您的电话,是年宅打过来的。请您听一听。」
  宣怀风说:「这就来。」
  转头对白雪岚说:「应该是姐姐,这一阵都没去看她,恐怕她心里怪我了。我去接这个电话。你办你的事去吧,别忘了明天戒毒院开张的事,我们明天早上一道吃早饭,一道出门。」
  待要走,白雪岚伸出手来,握住他的小手臂,拿眼睛深深地瞅着他。
  宣怀风问:「还有什么事吗?」
  白雪岚问:「你今天在医院里,那姓展的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宣怀风被这一句问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拧起眉头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敢把我怎么样?」
  白雪岚便没说话。
  表情平静,但眉目间煞气微生,让人生出寒意。
  宣怀风心急着要去接姐姐电话,但白雪岚这副模样,他又丢不下,向白雪岚问:「你到底怎么样呢?我和那展露昭,一丁点事也没有,绝没有骗你。」
  白雪岚说:「你想错了,我是心里堵得慌。我早猜到小飞燕会帮宣怀抿逃走,暗中吩咐下头的人遇事都装糊涂,随宣怀抿做他逃跑的计画。只是没想到,他今天就闹一出急病,你就亲自送到医院去了。这简直是送羊入虎口。幸亏展露昭还算有点头脑,知道克制。他要是没有头脑,当场动起武来,把你绑了回去,对你做出什么事,我真要先毙了他,再把我自己给毙了。现在想想,我惊出一身冷汗,很后怕。」
  宣怀风倒觉得有些好笑,问:「你也有后怕的时候?」
  白雪岚严肃地说:「你以为我是随便说说吗?你看我,指头都在为了这个打颤。」
  宣怀风摸摸他的手,果然指头凉冰冰的。
  宣怀风便握着他的手,在那凉凉的指头上,用唇亲了亲,笑道:「好啦,我不过和他打了个照面,宋壬一个劲地护犊子呢。姐姐要等急了,我去接电话,等我回来,再和你压压惊。」
  把白雪岚漂亮有力的指节,放在雪白的牙齿间,亲密地小咬了一口,作为这个谈话的结束,便到前头的电话间接电话去了。
  年宅的电话,当然是宣代云打过来的,等宣怀风接了,她早已等得不耐烦,在那一头说:「好哇,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越来越不把别人当一回事了。不过一个电话,爱接不接,白叫人等这么半日,算什么意思?我差点就挂了。」
  宣怀风解释说:「姐姐,我实在忙……」
  不等他说完,宣代云说:「别说了,左右不过一个忙字,能当几百几千遍的借口。你只管向你那姐夫学习吧。」
  宣怀风听出些怨气来,便问:「姐夫最近又不沾家了吗?」
  宣代云说:「别转话头,我现在说的是你。」
  宣怀风拿着话筒,哭笑不得,很软和地说:「是,姐姐,我错了。」
  宣代云在另一头,便传过一个笑声来,对他说:「算啦,你不知道我这身子,现在脾性大吗?说你两句,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最近忙着弄个什么戒毒的医院,那是好事,不妨碍你。我打电话来,是要提醒你,别忘了八月十五过来吃饭。」
  宣怀风一愣,说:「是呀,快八月十五了。」
  宣代云说:「我说吧,果然就忙得忘了。别的时候你不出现也罢了,中秋总过来,让我瞧瞧你胖了瘦了。你说我这要求,过分不过分?」
  宣怀风说:「当然不过分。」
  满口都应承中秋去年宅吃晚饭。
  宣代云又说:「还有一件小事,我看你这样忙,是没工夫理会的。不过我还是通知你一声吧,白老板找到铺位了,把前头准备的功夫做好,下个月选个吉日,就打算开张。」
  宣怀风诧异地问:「是白云飞吗?他找什么铺位?又说开张,那是打算做生意了?」
  宣代云说:「就是要转行做生意。实话和你说,这里头,还是我给他做了工作呢,他唱戏,我固然是爱听的。但作为朋友,我总觉得他这样的人,粉墨登场,长久下去,不是个了局。倒不如做个小老板,就算辛苦些,好歹心里自在,也得人敬重。」
  宣怀风口里说那很好。
  心里却想,白云飞打算转行,看来他的嗓子是不容易挽回的了。
  一个清逸风流的人才,偏偏命运不济到这种地步,着实叫人嗟叹。
  宣怀风一边想着,一边对话筒里说:「做生意也是有学问的,我倒有些怕他不熟门道,亏了本钱。他究竟打算做哪门生意呢?」
  宣代云轻啐了一口,骂他说:「人家还没开张呢,你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看你全部心力,都放到那戒毒戒烟的国家大事上去了,哪还有工夫关照朋友?他要做哪一行,我不告诉你,等你日后见了他,自己问吧。记住八月十五过来吃饭,我可要挂了。」
  便把电话挂断了。
  宣怀风放了电话,从电话间里出来,回到房里一看,白雪岚正襟危坐地在等着。
  宣怀风说:「在等我?」
  一顿,又说:「我知道了,我和外头来往,你一准要侦查的。不用审问了,我直接坦白吧。是姐姐打电话来,要我八月十五过去年宅吃饭,另外说了一下白云飞的事,他似乎找了一个铺面,要做起生意来了。至于做什么生意,那就不知道。」
  白雪岚说:「我一个字都没有问,你就说了这么几句,还把一个侦查的罪名戴在我头上。你说我冤枉不冤枉?」
  宣怀风说:「那你坐在这里,直着眼睛看我做什么?」
  白雪岚说:「你不长记性,自己说过什么,转头就忘了。」
  宣怀风问:「我忘什么了?」
  白雪岚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把一根指头点了点他的鼻子,有些神秘地笑笑,「再想想。」
  宣怀风努力回忆了一下,实在不知道他指的是哪样,说:「你就痛快点吧。」
  白雪岚问:「刚才谁走的时候,说回来给我压惊的?我一心一意等着呢。」
  宣怀风这才醒悟,啼笑皆非。
  果然是最厉害的强盗本领。
  只是随口一句安慰的话,到了白雪岚眼里,便是一篇大大的文章,非要做得花团锦簇,占上一个大大的便宜不可。
  于是宣怀风自食其果,不得不努力为白雪岚「压惊」。
  不必赘言,这个「惊」,自是压得两人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欲生欲死之间,情爱氤氲,恋意怯怯,两人心满而意足,抱成一团,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醒来,窗外鸟叫喧嚣。
  已到初九。
 
  第九章
 
  初九是个大日子,宣怀风等人前前后后忙碌了这么一些日子,现在戒毒院总算要开张了,都兴奋起来。
  宣怀风昨晚虽然尽了不少爱人的义务,但还是忍着腰酸背痛,起了一个大早,连带着把白雪岚也从床上挖起来,说:「平日我不吵你,今天对不住,我有保证剪彩仪式顺利的义务,只好督促督促总长您啦。」
  白雪岚说:「做个买卖吧。来一个早安吻,我把自己卖你一个上午,这身子这腿,全听你指挥。」
  宣怀风不由好笑,问他,「你羞不羞?我这办的是正经海关总署的公务呢,你当总长的,反而用自己衙门的事来要胁自己的副官吗?」
  白雪岚问:「到底吻不吻?」
  作势要钻回床上去。
  宣怀风把他拉住,踌躇了一下,给他脸颊上轻轻蹭了蹭,不等白雪岚说话,瞥他一眼,说:「别贪心不足了,今天可不是胡闹的日子。」
  两人都起了床。
  听差把铜盆装了热水,送热毛巾过来,宣怀风见了,不由想起小飞燕来,洗过脸,问白雪岚说:「我多嘴问一声,你打算怎么处置小飞燕呢?」
  白雪岚仰着头咕噜噜地漱口,吐了水,说:「这小奸细,照我的意思,干脆点,拿绷带捆个死紧,点她天灯,再把烧剩的灰弄一些,装在小陶罐子里,送去给展露昭。也叫那些背地里弄鬼的人知道,帮广东军对付我白雪岚,就这么个下场。」
  宣怀风半晌说不出话。
  白雪岚说得稀拉轻松,一脸的淡然,反而让宣怀风感到,白雪岚是会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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