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斌很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沈未一扫眼便看见了江海万，江海万今天也换了人，沈未平时对娱乐圈关注的很少，但是江海万身边的女人他却知道，当红花旦陈彤，话题制造女王，各大综艺节目的常客。陈彤自然也是知道莫臻的，此时她的脸上带着还没有褪去的惊讶，一双眼睛瞪得很大，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

　　莫臻走进来，包间的门在他身后关上，接下去是一片异样的寂静。

　　江海万最先打破了沉寂，他笑出声，大声道：“沈未，你玩的真是越来越大了啊，连国际名导都弄上手了，看来最近生意不错。”

　　按照往常的惯例，沈未会看他一眼，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和他调侃几句，他的脾气一直如此，在这种环境下甚至对肖陌等人也是一视同仁，江海万便也无所谓，但是今天沈未直接把他的话当成了空气，连视线都不愿意给他，他在他的面前走过，坐到肖陌为他留的位子上，莫臻坐在他的旁边，另一边是蒋斌，蒋斌只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小兄弟很不争气的迅速抬起头，心中无限懊恼。

　　他极力掩饰，只可惜薄弱的意志力还不足以控制那支起的一个小帐篷，30秒钟后为了挽回自己所剩无几的颜面，他如箭般的冲去了洗手间。

　　肖陌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只觉得连着自己的那张脸都被蒋斌丢到了太平洋，江海万那边碰了钉子，整个人都被低气压围绕，远在沙发角落占据房间一隅的简明生和贺四两人始终保持在状况外，场面一片尴尬。

　　肖陌咳两声，顶着压力站起来，决定将功补过，主动做起人工气氛活跃剂。

　　肖陌选了首江南斯带药连唱三轮唱的声嘶力竭，最后喉咙嘶哑似乎是被吼出了干火。后边的贺四和简明生起初还象征性的随意哼两声，不一会儿便很无情的抛下了他，循着自己的伴你侬我侬的不亦乐乎，到最后只剩下娇chuan和shen //yin，陪伴着他做起了极不河蟹的伴奏。

　　一杯酒停在莫臻的面前，莫臻抬起头，看见的是陈彤那张笑得温柔妩媚的脸。

　　“莫导，听说您刚回国，没想在能在这遇上，来，我敬您一杯。”女人的声音娇柔而暧昧，带着微微上翘的尾音，只听的肖陌精神一震，腿一软，差点摔下去。

　　莫臻看了他几秒，抬起的头又低下去，专心致志的看屏幕，陈彤一愣，眼里的嘲讽一闪而过，随即又堆满笑容道：“莫导不给点面子吗？”

　　莫臻很莫名，并且很自然的给了她一个不明所以的表情，回答道：“我不认识你。”

　　陈彤的面子瞬间挂不住，拿着酒杯的手微微打着颤，已经生出了一些怒气，她家世好，入圈的起点高，上面有人带，加上她自身的优势，人又聪明，从入娱乐圈的那天起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受过这般嘲弄，更何况在这种地方相遇，陈彤在心中讥笑，都是出来卖的，谁也不比谁高贵一些，身份越是尊贵的越显卑贱，她最起码是个女人，而莫臻呢，却是个让男人压在下面的，又有什么资格给她脸色，当即一口气憋在那就要往外发，下一秒手里的酒杯却被硬生生的夺了下去。

　　她一怒，立刻回头，要看一下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撞她的火药口，却看见江海万一张要笑不笑的脸，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那是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她习惯观察和揣测，几乎是瞬间看出了江海万的恼怒，却猜不中原因。

　　江海万拿着酒杯，把她推向一边，手下却是不动声色的加了劲，陈彤不敢叫疼，江海万和他之前遇到的人不一样，他足够有钱，有地位，却不沉迷于纸醉迷金的生活，他出手阔绰，对她却阴晴不定，那让她恐惧，却不敢抗拒。

　　恐惧总是来源于未知。

　　江海万家走的是guan道，这两年由于江家的大女儿领了一个上面的男人回来，整个江家混的风生水起，可江海万放着那片的高/gan圈子不混，偏要往他们这边凑，按照贺四的说法，他不仅表现的异常活跃，还成功的做到了彻底的不要面子不要脸。

　　此时，他一张若隐若现的脸对着莫臻笑出了褶子，道：“莫导不喝一杯？”

　　肖陌在心里骂了一句娘，只觉得自己白白吼破了一副好嗓子，一锅粥的努力都被这颗老鼠屎搅坏了。

　　沈未在一边半眯着眼睛喝可乐，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视线也始终没有落在江海万身上。

　　沉默半响，江海万举着杯子的手始终放在莫臻面前，莫臻却一直没有回应。

　　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会觉得没面子，中国人尤其注重面子，男人又是其中的翘楚，算是“面子生物”。

　　江海万的表情迅速冷下去，嘴上却始终带着笑，他突然手一转，将杯子送到陈彤的面前，道一声：“喝了！”

　　陈彤一愣，本想说什么，却突然对上江海万那凶狠的目光，只得接过杯子，几口灌了下去。

　　“这杯酒是你替莫导喝的，懂吗？”江海万低沉着声音说。

　　陈彤点点头，将喝完的酒杯小心翼翼的放在一边，一双眼睛始终观察着江海万的表情。

　　江海万满意的笑了笑，回过头看着莫臻，笑道：“莫导脾气很大啊，这是给沈少爷惯出来的？”

　　说完，手便往前一伸，那不是一个要打人的动作，却是分明的想去勾莫臻的下巴。

　　只可惜那手伸到一半就被拦住了，沈未抓着他的手，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指了指液晶屏幕，淡淡的说：“下首歌该你了。”

　　江海万敛下笑容，只阴阳怪气的说道：“沈未，你对小情人倒是越来越好了。”

　　他这话刚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这一拳来的速度极快，力道很大，江海万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整个人就向后倒去，撞到了茶几上，啤酒饮料接连滚落，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

　　陈彤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拳让莫臻半起身，此刻，他又坐了下去，在闪烁的灯光下看着江海万。

　　江海万猛地弹起来，冲上来便要对他挥拳，坐在一旁的沈未突然站起来，伸手拦住了他。

　　“你这回玩真的？”江海万冷笑。

　　“这是我的事情。”

　　“他刚才打了我。”江海万指着自己受伤的眼角：“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不会做什么，出言不逊的是你。”沈未漠然道：“他是我带来的朋友，如果有人在你的面前说你是别人的情人，你会怎么做？”

　　“呵，沈未，这样的理由你也想得出来？”江海万上前一步，脸上挤出一个嘲弄的笑容：“你接下去是不是要说，你们还没做过？”

　　沈未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甚至不显冷淡，让人产生一种他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荒唐的问题的错觉。

　　但那似乎又不是一个错觉，因为，良久之后，沈未点点头，回答道：“是。”

　　他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江海万站在那里，突然觉得失去了兴趣。

　　他不可能真的和沈未闹起来，即使沈未不回答那句话，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也代表着这场闹剧的结束，只是，他需要给彼此一个台阶，而他也真的做到了。

　　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沈未选择了最让他败兴的方式，却收到了最好的效果，江海万不知道那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江海万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一双手包着陈彤的手，只将那只芊芊玉指捏的发出响声，陈彤痛的快要哭出来，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僵直着身子，将痛苦的表情掩入更深的黑暗中。

　　“我们先走了。”沈未这句话并没有说给任何人听，他只是看了莫臻一眼，后者站起身，随他一起离开了房间。

　　肖陌在一旁出了一身冷汗，一脸绝望的看了眼贺四和简明生，那边两人齐齐对他做出一个听天由命的表情，肖陌顿时生出了一股子的悲壮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沈未坐在车里点燃一支烟，昏暗中亮起一个小小的光点，他的身体后倾，靠在汽车后背上，让自己保持放松，突然一只手伸过来，他本能的要躲，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沈未微微一怔，下一秒，还没来得及吸几口的烟草便易了主，莫臻按灭烟头，将它扔进烟灰缸里。

　　沈未莫名其妙的看了那人一眼，车厢里的光线太暗，他没能看清那人的表情，只能有点泄气的轻叹一口气，说：“对不起。”

　　本来想让你见见我的朋友，本来想让你尽快了解我的生活。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得知莫臻要回来之后，便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他迫切的要介绍自己的生活，把自己最光鲜的和最丑陋的面目都展现出来，毫不保留。

　　“以后别抽了。”莫臻在一片寂静中说道，像是没听见他的道歉，或者听见了，却没能理解。

　　沈未转过头看他，他徒劳的在莫臻脸上寻找细微的表情，想要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他一遍一遍的临摹着那人的轮廓，从眉心到唇角，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颓然的想，大概他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可是换做是他，回国的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是不满的，沈未将心比心，十分体贴的问道：“还在生气吗？”

　　“没有。”莫臻摇摇头，随即补充道：“和你没关系。”

　　那还是生气了，沈未突然有些自虐式的舒爽和坦然，这样才对嘛，这样才像是个正常人，这样才像没有刻意的疏远他。

　　他这样想着，觉得没有失望，这时再听见莫臻的声音，便觉得安宁了很多，不再忐忑了。

　　“你以前，有过很多人吗？”莫臻突然问他。

　　“什么？”沈未一愣，一时间没能跟上节奏。

　　“那个人说的，你又换人了，你经常换人吗？”莫臻体贴的解释道。

　　沈未终于理解，他有些窘迫，因为他不知道莫臻怎么就突然跳到这个问题上了，明明前一秒他们还在探讨莫臻的感想问题。

　　这问题来的太快，不好回答，沈未既然带他去了，也就没打算瞒着他，只是，这样的问题一旦说清楚，便多出了些其他意味来。

　　沈未觉得，在他们之间有一睹透明的墙，上面沾满水汽，让有些事情看起来不那么清楚，却也让人理所当然，但是，沈未不确定莫臻是不是也这么想。

　　他不去揣测莫臻的想法，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揣测不到，也因为他不敢。

　　他像一个行走在荒漠中的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遇到一潭清泉，他想靠近却没有勇气行动，生怕还未触及便发现那只是一片海市蜃楼的浮光幻影。

　　气氛又一次冷下来，沈未没有回答，整个车厢像是装进了一个巨大的制冷剂，隔了良久，莫臻才低沉着声音继续这个话题：“你喜欢他们？”

　　“......”沈未对于他的执着有些不能理解，但是这次他没有犹豫，他果断地答道：“这倒没有。”

　　“那以后别这样了。”

　　沈未觉得整个方向都跑偏了，去了遥远的星河彼岸，却只能点点头，下一秒，便感觉到一个吻落在了自己的唇角。

　　莫臻晚上喝了酒，那吻带着淡淡的酒的香味，沈未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描绘着莫臻的嘴唇的形状，然后主动回应他，将那个吻加深。

　　他没有问“别这样”到底指什么，但是这个吻似乎说明了一切，你的朋友总不会在回国的第一天就找你接吻，至于莫臻那些奇怪的凌乱的话，沈未并不在意，因为无论那些文字里包含了多少层面的意思，他都可以做到。

　　一吻过后，沈未睁开眼睛，和他说：“我先送你回宾馆吧。”

　　莫臻看了他一眼，似有不满，但终究只是顺从的点点头。

　　沈未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那团火苗渐渐地消退，他一手打开音乐，一手发动了车子。

　　一路无言，《Somebody That I Used To Know》的节奏跳跃，撞击着耳膜，这首歌挺不合适，沈未想。

　　他把车开到宾馆，看着莫臻走进去，莫臻没有回头，他也没有说话，一切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