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 作者：麻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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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文川闻之身体一顿，有些惊慌的想：我什么也没干啊
他怯懦的朝被人打扰而面露不善的陈季凉道歉：“对、对不起。”究竟是哪里对不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既然对方生气了，道歉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陈季凉看他这副软弱好欺的样子没了说话的欲望，于是不再搭理他，连鞋子都没脱就翻身上床，把脚搭在床沿外闭上了眼睛。许文川看他上床了便长长的舒了口气，蹑手蹑脚的坐到自己的书桌边看起书来，连翻页的时候也控制着不弄出一点声响，生怕惊扰了床上的陈季凉，那个人实在太可怕了。时间在静谧的氛围中缓缓流淌，两个还算陌生的少年在不大的空间中得到了和谐。一个在床上假寐，一个在默默的看书。
许文川看书看得入迷，那是他在图书馆借的《泰戈尔诗集》。他翻过的每一篇章都令他着迷，直到再翻过一页，他的最终目光长久停留在了这里：
生命，一次又一次轻薄过
轻狂不知疲倦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承受心跳得负荷和呼吸的累赘
乐此不疲
……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完完全全的沉浸在具有魔力的诗集赐予他新的世界中，夕阳的余晖撒向屋里，照着他清俊稚嫩的面上显得朦胧又圣洁，他不由轻念出声“承受心跳得负荷和呼吸的累赘，乐此不疲……”
床上的陈季凉睁开了双眼，偏着头幽幽的看着坐在凳子上许文川被橘色柔光映照的脸庞以及在光线中模糊不清少年的单薄身躯，他廉旧的衣着在此刻完全被忽视，他脸上的卑下懦弱也丝毫看不见了，一切只在陈季凉黑色的眼珠中倒影出梦幻的光影。
门外传来吵杂的谈话声，瞬间将一切梦幻打破，许文川止住了念诗的声音，他紧张兮兮的看向陈季凉的床，不知道他被吵醒没有。陈季凉来不及收回刚刚打量的视线恰好与许文川的视线撞在一起，许文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早就被自己吵醒的么？以为对方会再次发怒，他这次抢先道歉说：“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陈季凉默默的收回视线，刚刚的一切果然是幻觉，他偏回头收回刚刚目光盯着洁白的墙壁看了一会儿，没有做声。许文川见他不搭理自己，还想继续解释的时候只见陈季凉抬起右手抹了把脸，紧接着起身从床上一跃而下，潇洒的身姿流畅的动作完美的展现在许文川眼前，他无视许文川一脸的震惊直接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突然停下了，看着呆呆的许文川颇表情似乎有点纠结的问道：“你是结巴？”
“啊？不、不不是啊。”许文川如梦初醒，急忙回答，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之后，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
陈季凉嗤笑一声，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许文川看着陈季凉消失的背影呐呐的自言自语道：“我真的不是结巴啊……只是紧张的时候说话才会这样……”
虽说宿舍四人的生活终于拉开了序幕，不过大家的交集并不是很多，四个人之中就存在着两个异类，实在没什么好交流的。对于许文川来说，别人跟他没什么共同话题，当然也没什么人想主动跟他说话，除了看书就是做题，土里土气闷得像个葫芦，连同宿舍多的宋子辰以及陈小胖跟他的交情也只是平时能说上几句话而已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陈季凉则是一直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宿舍的人很少跟他碰面，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要不是宿舍一共铺了四张床还有陈季凉的一些衣物和洗漱用品，简直就像只住了三个人一样。无论怎样，四人还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总是避免不了会碰上面，许文川就遭遇了一次尴尬的情况。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许文川就再次和陈季凉碰上了，不过碰上的地点显然不是太好。睡到半夜的许文川突然感觉腹下涨的难受，是想去上厕所的节奏。他平时没有起夜的习惯，只是今天方允请他在食堂喝了一大杯饮料，他为了表示感谢把一大杯饮料喝得干干净净，结果到了晚上就尿急了。他迷迷噔噔的起身穿上拖鞋，怕弄醒其他人也不开灯，半眯着眼睛在黑暗中摸索着进了厕所。
“咦，厕所怎么忘记关灯了？我洗完澡明明关了的啊。 ”平时都是许文川最后一个洗完澡等着宿舍楼统一关灯最后一个睡觉，所以他还以为是自己忘记关了。
许文川现在还处于一个极度迷糊的状态，就像有的人半夜从深睡中突然醒来干了点什么，比如喝水上厕所，到了第二天早上都会忘记这做过的事情或者记忆很模糊。
他走进厕所感到周围雾气腾腾的空气很黏湿，即使气氛怪异但他不甚清醒的大脑也容不得他再多做思考，他走过厕所蹲位前拉开裤子伸手掏出了自己的小兄弟就哗啦啦开始尿起来……
尿完之后许文川把小兄弟抖了抖干净，再小心的塞回裤子里，满足的打了个呵欠转过头正欲回去接着睡觉时，就看见浑身赤.裸的陈季凉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香皂冷冷的看着他。
许文川简直吓得快要再尿一次，瞌睡顿时醒了大半，他张大嘴巴手足无措的跟陈季凉对视着，习惯性的想向他道歉求原谅或者随便说点什么都好，但此刻太过于震惊，他看见了什么都没穿的陈季凉手里还拿着香皂，显然是在洗澡……这是多么尴尬的一刻，以至于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直到陈季凉怒气冲冲的开口：“你还准备看多久？”
许文川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召回魂魄，下意识的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对、对不起，不、不要打我！我真的什、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差点快哭出来，怎么这么倒霉，第一次起夜居然就遇见他在洗澡。
“靠！”陈季凉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他伸出修长结实的双腿没怎么用力地踢在他屁股上：“小结巴，还不快滚出去。”
“哦哦哦！”许文川点头如捣蒜，手还捂着眼睛闷头就走，结果“砰！”的一声额头撞在光滑的瓷砖壁上，他虚弱的发出一声哀嚎，然后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陈季凉在浴室快笑岔了气，这是自母亲去世之后他第一次笑。
☆、第 13 章
陈季凉在浴室止住了笑声，神情渐渐变得悲凉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会笑的，母亲过世之后，父亲再娶，娶的还不是普通的女人，从那以后，他就觉得不会再有任何事情能让自己笑出来。
方慧芝还在的时候他虽然也很混，经常在学校跟人打架斗狠，但性情远没有现在来的冰冷暴戾，他对母亲的感情虽然从未在表面上显露，但陈家的人都知道陈季凉对待母亲比对待父亲还要尊重，方慧芝生他的时候难产，胎位不正，胎儿脚先出来造成生产时大出血，险些丧命。一般来说，母亲对待生产的时候难产出来的孩子都不会受到太多的疼爱，因为生产的时候对自己造成太大的恐惧，即使母性使然自己去爱孩子，心理上却总是带了一层阴影，导致隔阂。
方慧芝却并非如此，她对陈季凉从小就宠爱至极，从不曾假他人之手抚育陈季凉，皆亲力亲为。陈季凉对这些知道的清清楚楚，也因此和母亲最为亲近，父亲陈昌国忙着做生意，陪伴他的时间少之又少，父子俩感情即使并不深厚，但家庭却是和睦的。
之前少年的打架玩闹无伤大雅的行为在方慧芝过世之后就变了味，直到有一次他把一个男生打得骨折才引起陈昌国的重视，那时候他已经无视陈季凉的反对和王雅丽再婚，陈季凉变得再也没有一个十六七岁花样少年该有的样子，整个人阴郁又暴戾，也不再听他的话。母亲逝世，父亲再娶的人居然是母亲生前好友，他三天两天开始在外惹是生非，暴怒之下又打了继母王雅丽，被陈昌国关起来饿了两天，接着以母亲的遗物作为威胁，把他送到锦阳高中……
如梦亦如幻，这却像是梦魇一般，如果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该有多好，母亲还健在，父亲还是他的父亲，没有病亡没有王雅丽，他一定好好听话不再打架，不再惹母亲生气……
陈季凉赤身裸.体的坐靠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双臂紧抱把头埋在臂弯里让自己缩成一团，孤零零的不知道独自呆了多久……
第二天早上许文川醒来之后又偷偷的向陈季凉的床上看去，床上依旧空无一人，其他两个人都不知道他是否回过宿舍，简直像幽灵一样缥缈无踪。许文川是知道实情的唯一一人，陈季凉总是回来得很晚，出去的极早，但每天总是会回宿舍睡上几个小时，同住一个宿舍的人在这种情况竟然连面都见不着，也只有上课的时候才能看见两眼。
整个人神神秘秘的。
这是宋子辰对陈季凉的评价，这个评价很中肯，其他人也同样这样想。陈季凉在班上低调又神秘，从来不参加任何班级活动，就连轮换打扫卫生的时候他也不参加，有同学致以微词，但很快被镇压了下来。从来也没看见他和别任何人说过话，当然有很多小女生想跟他说话想到发疯，但至今还没有一个人敢去开创先例。除了上课时间，其他时候也都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在这个学校他一个朋友都没有。
陈季凉以他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闻名全校，甚至在其他学校也流传着关于他的事情，还有人爆料出他是一个暴力少年，曾经没用任何武器而把一个人打得骨折。学校对于这些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拿人手短，毕竟陈季凉乖乖的在学校什么事也没犯过不是么，锦阳高中本来就不是一所寻常的学校。
下了第一节课的时候许文川向方允询问起那天那个小孩儿的事情。方允微微笑道：“我们家已经收养他了，上了户口，叫方诚，以后我也是有弟弟的人了。”
许文川听了也很高兴，那小孩儿之前看着着实很可怜，如今有了一个新家，今后想必也能有不一样的人生。他对方允露出一个笑容，眼波微微流转带有艳羡的意思，并不是羡慕那个孩子能过上好生活，而是羡慕他……能有方允这个哥哥。
“真好。”他对方允说，能有你这种哥哥一定很幸福。
方允继续说道：“你别看那孩子之前脏兮兮的像个小流浪汉似的，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发现长得还挺可爱的，就是太瘦了。我妈笑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儿抱着亲呢，直说要得养胖点才好。你猜那孩子多大了？”方允卖了个关子。
“看样子有七八岁了吧？”许文川疑惑道。
“哈哈，猜不出来吧，那家伙居然已经十岁了！不知道以前过的什么生活，长得这么矮瘦，怪可怜的。”
“真的啊？居然已经十岁了……”许文川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居然那么瘦小，也不由生出怜悯，他忘记了自己也好不大哪里去，也是一副身单体薄的体格。
……
正和方允愉快的交谈着的许文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背脊一凉，不经意回过头看了一眼，结果就发现坐在后面的陈季凉正盯着他看，说不上凶狠，眼神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他脸色发白，眼睛却有点带红，就那么淡淡的看着许文川，比平时少了一些凌厉。就这样被他静静看着的许文川却觉得毛骨悚然。
他看着我干什么啊……难道是因为打扰他洗澡的事情？可是我已经道了歉了啊……
许文川慌张的转过头，故作镇定的拿出书来看。方允看他突然就不对劲了，疑惑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啊。”许文川摇摇头。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方允虽然不信他没事，但也不强迫他说出来，只是安慰他道。
许文川又深受感动，像方允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吧。不管他帮助别人的事情有多么微不足道，有时候仅仅是一句话，也能给人莫大的安慰。何况他是那么的热心助人，对谁都是一样的，不遗余力。
陈季凉的事情是不能跟方允说的，哪怕自己会挨一顿揍，那也不能让方允和自己都惹上更大的麻烦，或许他只是想出出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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