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能看他死在这儿。”
“要不咱去问问老板?……”大柱犹犹豫豫的说。
“问老板?!你吃错药了?”矮壮结实的王二哥将大柱的话打断,“那个胖子又不是不知道他今天没去上工,要送医院他早就发话了。……哎,乐子你干吗?”
“我送他上医院,反正我没老婆孩子,丢了工大不了再找。”小乐试着将齐枫曦扛起来,却不知那骨折了的人最忌被随便乱动,他这一挪齐枫曦便感到肋骨和腿骨几处地方像是有断骨摩擦似的巨痛,一下子晕了过去。
“再找?”大胡子冲小乐吼了一句,“你以为这城里的工就那么好找?!你丢了这分工我看你家里坑头上老爹的病怎么办!?”
小乐被吓得一哆嗦,又将齐枫曦放回到床上,许久才说:“哪咋办?他……”
小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工棚外边有张老板恭敬阿谀的声音传过来:“董事长,我们保证年底完工……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建筑队的信誉一向好得很!……对对,就是这个工棚,我给您带路,昨天我叫他们抬过来的。……哎,董事长,里面不干净,我叫他们给您把那小子抬出来……”
“不用了。”伴随着一个冷冷的低沉声音,工棚的厚草帘子被揭开,揭开帘子的人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让进一个穿这灰色长风衣的男子,男子身后除了跟了两个建筑队长,承包公司的老板外,还有两个西装革履像秘书似的人物,另外有几个穿黑色皮衣的像贴身保镖一样的人更是紧随他左右。
工棚里迎面而来的混着汗腥、污物、和破棉絮的味道让高大的男子微皱了皱眉。
“嘿嘿,”张老板尴尬的笑笑,“董事长,我就说您不用亲自进来的,他们这些人都不干净……”陈子翱皱眉的动作显然是被秃头的张老板看在了眼里,回头便对工棚里的民工们大喊了一句:“你们都是猪啊,拱(弄)的这里这么脏!”
“齐枫曦在哪?”一阵冷洌的寒风从厚草帘子外刮进来,而陈子翱的声音比寒风更没有温度。
棚子里的十几个民工被这架势搞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谁也没有答上来。还是张老板反应快,看到了齐枫曦躺着的背影,忙指着说:“在那里,在那里,昨天出工受了点伤,……不过按您的吩咐,全都是轻伤,没敢让他死……”
陈子翱没等张老板说完就径直朝里面面靠墙的那个人走过去,带着黑色皮手套右手稍稍用力便拽着齐枫曦的头发将他的整个上半身都拽了起来。齐枫曦身上几处骨头断裂的地方又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痛楚,被痛醒了过来。
……恍惚间看到一个难以置信的面孔……不管是监狱里还是工地上,黎明是人最容易被冻醒的时刻,每当这个时候齐枫曦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晨纯净的笑容……在这六年里的每一天……在没有你任何消息的每一天……
“晨……”齐枫曦因为高烧,整个人严重脱水,泛白的嘴唇裂出几道血缝,“你没有死?”
陈子翱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左手慢慢的拂过齐枫曦苍白清癯的面庞,笑得意味不明:“没有,当然没有。你没有死,我怎么能死呢?”
“我已经刑满了,我……自由,我们……可……以……”一阵剧痛袭来,高烧下的齐枫曦又一次晕了过去。
陈子翱依旧微笑着:“我知道,当然知道。我可是一直在等你的,等了这么多年了……齐、枫、曦。”
18梦魂纵有也成虚
“Andy,Ihavereceivedyourpresent。Ishethelastperson?”陈子翱坐在凯迪拉克的宽大的真皮后座上,手机里传出Jerome(杰罗姆)博士沙哑的声音。
“yep,”窗外菊色的路灯透过车窗映照在正在开车的王严的身上,透过头上的后视镜,他可以看到总裁满意的神情,“Ihavehunteddownmylastprey。”
“Whataboutthepolice?Dotheyhaveanynewactions?”
“DonotworryaboutthePoliceatall,everythinggoesasweplaned。”透过车窗打开的缝隙,一股夹杂着冻土气息的风吹了进来,“Goodluckwithyouroperation,doctor。”
从手机的另一端传来了DoctorJerome压低了的笑声:“Iwouldrathertobecalledanartist。Thankyouforallyourpresents,Andy。Thistime,Iwillshowyoumybestwork。”
“Brilliant!”一缕微笑浮现在陈子翱的嘴角,“Ican’twaittoseeit。”
“陈总”,王严看到陈子翱的手机关上了才小心翼翼地说,“刚才冯助理来电话说,那个民工已经送到康健医院的研究院了。”
“嗯,我已经知道了。”陈子翱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康建医院的附属研究院专门从事心脑科学的研究,名义上从属于康健医院,实际上却由业丰集团的前总裁陈建君一手出资建立,那里不但有国内最知名的心脑科学专家加入,而且创建时还聘请了国外相关领域的权威,比如两度夺得诺维斯奖的杰罗姆博士,以多篇脑科学论文闻名的邓肯教授,脑部手术堪称世界水平第一的埃萨克医生等等……但外面从没有人知道6年前陈建君花了大量金钱建立这个与他生意毫无关系的研究院的真正原因……
“陈总,料理店到了。”王严将车稳稳的停在一家古香古色的日本料理店前面。
“料理?”陈子翱收回伸向前方的腿,皱眉想想了,“噢,是韩经理定的那桌是吧,差点都忘了。”
天妇罗、各式寿司、海鳗鸡骨汤、三文鱼卷、烤鳗鱼、七草粥、烧鱿鱼筒外加顶级的清酒……韩经理的本来就胖的脸已经笑的像个包子了:“陈总,您尝一下这个,这是最地道的日本料理了……”
“陈总,明天的剪彩还要麻烦您了……”
……
“来来,我代表我们公司祝我们两公司的合作项目一帆风顺……”其他诸人全都点头附和,纷纷起自己面前的酒杯……
觥筹交错之间一阵清脆的音乐声响起,陈子翱重新打开自己的手机,彩色屏幕上显示出冯助理的名字。
“陈总,您、您太太出事了,”一向沉稳的冯谋也掩饰不住慌乱,“下午陈太太从朱医生那回来的时候和另外一辆车撞上了,开车的小李已经不行了……”
“现在她在哪?”陈子翱的虽然脸色大变,但声音依然冷静。
“太太她人已经被送到康建医院去了,现在正在紧急抢救。警察刚才打来了电话,接电话的张管家没敢告诉陈老先生,刚才给您打手机又一直在占线,老张一着急就打到我这来了。”
冯谋听到电话另头一阵急速脚步声和众人的“陈总,陈总”呼喊声,但很快这一切就都听不见了,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后紧接着的是汽车启动的声音……
……
“陈先生,您太太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想必您也知道她的心脏一直不是太好,虽然我们已经作了抢救,而且现在的情况也还算稳定,但是如果不立刻做心脏移植手术的话,恐怕病人坚持不过后天。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已经向各大医院求助还是找不到可以移植的心脏。虽然心脏移植的成功率相当高的,但是器官很不容易找到的,而且您太太的情况又太过紧急,这么短的时间内……”黄医生叹了一口气,“总之,请您有这个心理准备。”
“黄医生,我要将我太太转移到本院的研究院去。”
黄医生微微一愣:“陈先生,您的想法我了解,但是……这么说吧,虽然研究院有很多心脑科手术的专家,但其实这个手术的难度并不大,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您转移到康健研究院去可如果找不到心脏可供移植的话,您太太仍有生命危险。”
“谢谢您的提醒黄医生,我会尽快找到可移植的心脏的。请您和我去办一下手续,我今天晚上要将我太太转到康健的研究院去。”
“好吧,如果您决定这样的话。”黄医生无奈的点点头。
……
“DoctorJerome,IamafraidthattheformeroperationhastobecancelledandIneedyoutodoadifferentonenow。”
“Whathappenedtoyou,Andy?”杰罗姆博士一下子被搅得迷惑不清。
“Listen,mywifehadacaraccidentonehourago。Shehadanemergentoperationbutdoctorstoldmethatshewouldneedahearttransplantoperationimmediately。”陈子翱手中的烟在无尽的冥色中忽明忽暗的闪着红光,“TheimportantproblemisthereisNOsuitableorgansavailable。Doyouunderstandnow,doctor?INEEDHISHEARTNOW!"
“Isee,Isee,Andy。Whereas,mayIjustremindyouthatyouroriginalplan……”
“Idon’tcare!”陈子翱打断杰罗姆博士的话,“Nothingismoreimportantthanmywife’slife!Iwouldgiveupanyoriginalplansandreleasehimaslongasmywifecanbesaved。Youknow,”略带哽咽的声音传到电话的另一端,“sheisthereasonIlive”
电话对面一阵沉默。
“Iwillgetpreparedtomorrowmorningandyourwife’soperationwillbedoneat11am。”
“Cheers,doc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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