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钱砸死我吧(出书版)+番外 作者:扑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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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美景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苏青弦欠的是对于「一九二三」这家主人的人情债,好在这债价值不大,到时随意往来也就结了,沈言付出的要沉重许多。
刚钻进苏青弦的车子里,他就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苏青弦一边开了暖气,一边皱眉头:「难怪刚才手那么冰,你衣服穿少了。」
「没事,我壮得像牛一样。」把自己沦为畜生道的男人举了举胳臂做了个健美运动员的动作以取信于人,可惜身体不争气,手还没放下,喷嚏就又喷薄而出。
苏青弦冷冷扫了他一眼:「去买药吧。」
到二十四小时的药店扫了一堆感冒药,苏青弦把塑料袋丢给蜷在座位上的男人,沈言翻了一下,挠了挠脑袋,一边抽着车子上的纸巾擦鼻子,一边大咧咧地笑:「没事啦,没必要这么认真。」
「生病就要吃药。」苏青弦丝毫不为所动,语气平静清晰,像是大夫正在开诊疗单据。
沈言皱了皱眉头把药袋子抛到后座,然后继续在座位上蜷好身体:「就算感冒也没事,这种小病用不着吃药。」
苏青弦转过头,直接朝着男人挑了挑眉毛。
这动作要是让熟悉他的人、特别是他的下属看到,多半会哆嗦——苏家二世祖正在不悦中,再继续摸那老虎屁股恐怕就会上升到震怒了。
可惜沈言还不算苏青弦的下属,所以完全体会不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继续试图说「理」:「人应该生生小病,老是不生病对身体也不好,到时积累出大病就难治了。」
苏青弦冷笑,头一次听到这种无赖理论,正要反唇相讥,看到歪理大师沈言歪了歪脑袋,身体完全蜷到了皮椅里面,大大打了个呵欠:「麻烦你送我回家,太困了,我睡会儿。」直接就把苏青弦定义为新上任司机。
苏青弦的自尊心受伤了,眼光一冷。待看到沈言歪着脖子的样子时,刚升上的微微不爽之意居然冰消雪融了,看了闭上眼睛的男人几秒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想到了某些事物,比如说暖暖的茶水、阳光下蜷成一团睡着的猫、新拿到手的,犹有余香的书卷,或者是年终江山无限好的财务报表……总之是些美好的东西。其实此时两人所在之所已是喧闹的都市,什么风月旖旎都已消失,可是心里似乎还记得那一轮满月,出奇的美好。
有着这样心境的苏青弦,最后只能十分没面子地摸了摸鼻子,准备开车子。
从后照镜看了看被沈家大少丢到后座的药包,他提醒自己等下一定要记得逼沈言吃药。
沈言能感觉到平稳的车速,也能感到自己的身体约莫是病了,他知道前段时间自己的心境和身体都不好,大概是今天晚上吹了风,加上完全放了心,交杂起来就倒了霉。
不过心情还是非常好,心想居然能指使苏青弦当车夫,不由得生出几分虚荣心来,于是沈言异常好心情地嘴角带下,直到迷迷糊糊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发觉是苏青弦正在拍自己的肩膀:「起来了。」
沈言挣扎着睁开眼睛,觉得身体绵软:「嗯?」
「到了。」言简意赅。
「哦。」沈言撑起身体,看看外面,正是自家楼下,于是开了车门下车,觉得脚底有点发软。
听到身后关车门的声音,然后是苏青弦的叫声:「等的下!」沈言转过头,不解地看到苏青弦正朝自己走来:「怎么?」
苏青弦叹着气,满脸无奈地把个塑料袋塞到他手里:「药!」
沈言正在低头看,突然额头一凉,刚刚苏青弦接触过他的手移到了他的额头,轻轻探了探,然后是手掌心完全捂住他的额头。
有些反应迟钝的沈言愣愣抬起头,就看到苏青弦担忧的眼神:「你发烧了。」苏青弦还是认真地看着他的脸,眉头微微皱着,手低低放下,眼神甚至有点冷,看样子像是对沈言此刻的身体状况很是不满。
沈言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是想说些啥。
突然之间,就在这一刻,沈言被感动了。
作为现代都市人忙碌生活的表征之一,沈言像大部分年青人一样拥有十分独立的生活,而作为其代价,沈言牺牲了与大部分人的亲密和交流,其中包括自己的父母,即使拥有父母的记忆其实并不长久,却因着种种缘故而形同陌路。等到沈言自己开始创业后不久,沈父又长辞于世。
于这世上唯二的血脉亲人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就算曾经拥有过的少少几段感情,也是遵循着现代人「给彼此独立的空间」这一原则相处着。
这样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好,大部分时间内都让人觉得自由又快乐,年青人们都向往这种生活,只有偶尔在生活不便时,才会怀念与亲人或者朋友相处的时间。
正因如此,沈言这样的年青人或许都有着所谓的「拥抱缺乏症」,因为太过独立,所以少了温情,这也是一种代价。
所以当苏青弦的手掌轻轻捂住沈言的额头时,沈言被感动了。
他猜想这大概是因为自己身体脆弱,所以连带了心灵也不堪一击;他又猜想大概是之前受了苏青弦太多恩惠,所以这个温暖的手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还猜想这大概是因为长久以来的落魄,到这一个夜晚终于看到了曙光,所以容易激动;他甚至猜想是因为这一夜的冷月太过美好,所以才让人有些伤春悲秋的感伤。
不过,总而言之,沈言此刻的小心灵分外温暖柔和,只因为苏青弦的手掌心那点温度,还有眉间眼间的浅浅不悦。
所以,沈言笑了。
对着苏青弦微冷的眼神,他笑的分外柔软。
因为有点微烧,沈言的脸有点红,路灯照着他的笑容,看来很是好看,像是少年的微笑,无忧无虑又明朗爽气。
苏青弦对着这个笑容却直接挑起了眉……
苏大老板终于明目张胆地开始不悦起来。
明明身体不好,却不肯吃药;明明开始发烧,却只会傻笑。沈言此刻的表现足以抵销他在几小时之前的出色才智,从智商一三〇直坠七〇,至少傻子也应该知道不舒服时该躺着,而不是站在风口傻笑。
所以沈言尚在傻笑的时候,就被已经冰下脸的苏青弦一把扯过,再度推回到车里。
沈言也没挣扎,因为对苏公子戒心全消,所以潜意识地觉得对方无害,他只是在倒进车子里时咕哝了一句:「你干嘛?」
苏青弦却没把他的*放在眼里,坐到驾驶座后斜身帮沈言系好安全带,然后冷冷说了一句:「闭嘴!」
其中的冷意足以冰冻夏天的吐鲁番,可惜对于发烧的傻瓜无效。
沈言控制不住地想发笑,此刻的他开始觉得有点乏力,所以靠向椅背,再度保持全身蜷曲的姿势,然后指控:「你怎么可以随便让人闭嘴呢?」
这句体现了问话者智商低下的反问句被苏青弦直接无视了,脚踩油门,他开车,然后找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我十分钟后到家,叫黄医生来一趟……不、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告诉他有人发烧,应该是被冷风吹的……嗯,请他立刻过来。」随手放下电话,转头一看,旁边那人已经呼呼大睡。
苏青弦的脸色稍微和缓,正好碰到个红灯,于是抬手摸了摸沈言的额头——越来越烫了。
半梦半醒之间的沈言皱了皱眉头,一抬手,扯住苏青弦尚未放下的那只手,想要拨开,苏青弦却好像被他的温度给烫伤似的,立刻抽了出来。
等到反应过来时,苏青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动作,纯情得让他自己也毛骨悚然。
第七章
沈言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间陌生的屋子。陌生的环境让他呆了一呆,想要撑起身体看看究竟身在何处,才发现身体无力得很,胳臂直打弯。再然后,就发现手背上有隐隐的冰凉刺痛感,低头看到自己手背上戳着根针,上面连着瓶生理食盐水。
沈言迟钝地察觉到自己好像成了病号,还没完全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勉强撑起的身体就被一双手给按了回去。
坐到一旁的苏青弦逮到了沈言不安分的动作,过来准备清场。
沈言有点愣愣,对方的脸正对着自己,苏青弦又戴着副无框眼镜,然而这一回的眼光很是凌厉,与先前沈言留下的印象很是不同,透过镜片的目光刻薄了不少,换个人大概会心惊胆颤赶紧自省犯过什么杀人重罪。但是对于尚有些糊涂的沈言而言,只当是老虎换了身皮,却未到老虎变成狮的地步。何况此前老虎曾对他和颜悦色过,所谓蹬梯上房,指的就是此刻沈言露出微笑的行为。
「嗨……」沈言张开嘴,吐出的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很虚弱。
苏青弦把他推回被窝的动作用力了几分,床上的男人虽然脸颊带粉,看起来分外可口,不过联想到对方曾经的白痴言行,以及罪大恶极的「人应该生病」谬论,就会想把他绑到床上挂他个十瓶、二十瓶食盐水再说。
沈言却完全无视对方铁青的脸色,依旧混沌:「我怎么在吊点滴?」
「你生病了。」这四个字要打个比方,就是像子弹一般硬梆梆夺人性命,苏青弦金口微开,把每个字都吐得严实生硬。
奈何沈言却是练了金钟罩,再加上发烧就像得了个免死牌,所以继续皮粗肉厚反应迟钝,完全没体会到眼镜男人心里的愠怒,「你声音也不太对,你也病了?」
苏青弦为之语塞,只能耐着性子把手伸上对方的额头。
此时的沈言早在被窝里窝得暖和,苏青弦的手摸来觉得额头冰凉,不由得缩了一缩。
虽然看护十分钟之前才来看过病人,也报告过情况,不过亲手摸着沈言那不太正常的体温,苏青弦还是叹了口气,坐到沈言身边,帮他把被角掖好。
可惜此刻的沈言完全游离于正常世界以外,面对苏青弦这个难得温情的动作也只是报以傻笑而己,「我感冒了?」
「嗯。」苏青弦依旧惜字如金,实在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应对面前这个明显烧到傻的家伙。
「哦。」沈言把身体缩进温暖被子,单露出一双眼睛,衬着睡得潦倒的头发,看起来稚气了许多。
苏青弦一时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沈言的发,把那头乱发揉成深秋那被遗弃的候鸟巢状。
沈言皱着眉头躲着他的手,嚷嚷着「好冰」,却完全没有打消苏氏公子的蹂躏欲望,头发完全被攻城略地,苏青弦一边恶质地揉着,一边想,这发质倒是难得的柔顺。
老人说发柔则耳顺,意指性格必定柔顺,但放到沈言的身上却不合适。这人,骨子里出奇地倔强呢。
沈言的眉头攒成一团,苏青弦这才出了胸中一口恶气,微笑地放下手,笑得云淡风轻:「你再躺会儿吧,不舒服要说。」他把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某物拿来放到沈言枕边:「叫人的话就按这个。」沈言躲着他的手,委屈地侧头看,瞅到那是个佣人铃,这才后知后觉地眨巴着眼睛:「这里是你家?」
「嗯。」苏青弦有些分神,问了一声:「要不要喝水?」见沈言摇头,才又说道:「你那里没人可以照顾你,我这里好歹有人,就把你带到这儿来了。」看着被窝里某人乌溜溜的眼睛,心里又有些恼怒:「你这个人完全是乱来,之前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说?」
「身体没不舒服。」沈言的智商一直维持在小学生的水准,一问一答很是刻板,却还是有点委屈。
苏青弦微微哼了一声,又习惯性地掖了掖被角:「睡吧。」
沈言很是乖顺地点了点头,二十八岁的男人像是个八岁的孩子。
苏青弦起身正要坐回到一旁的沙发中,就听到被窝里闷闷的声音「谢谢」,转头看去,正好看到沈言打了个喷嚏,苏青弦笑了,笑得很是有趣和温情,可惜沈言已经闭上了眼睛。
沈言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久之后他才再度反应过来,此地并非自己那略微凌乱的公寓。空气中浮着陌生的味道,干净、还有点药味,有些微微冰冷的生硬。
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沈言很快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棉被很温暖,开着暖气的房间也很宜人,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好像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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