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素行不良

 

升上大二时，我共住一年的室友大四毕业，我跟他因不同科系，各混各的挂，加上都是认真读书型的人，所以在寝室，我俩很少聊天，私事就聊得更浅，只知道他是哪里人哪所高中毕业，或许，差了三届也是我们不熟的原因吧

新室友是一个信息工程系的新生，我并不喜欢他，但我必须承认他长得帅气挺拔，也大概是这个因素，他在外面吃得很开，我说的外面，指的是寝室门以外，就我所见，除了我不买他的帐，他的同学他的学长姐他社友甚至跟我住在同一层的舍友，每一个都捧着他拉拢着他

我为什么不喜欢他?理由很简单，他是个标准自我中心的人，跟他住一年下来，房间厕所浴室都是我整理的，不像之前的室友，不用定甚么轮值表，谁方便，谁就顺手做了，而这个家伙，肯定是被家里宠坏的，完全没有尽义务习惯，说好的轮值，他根本没行动，还不是轮到我时帮他把他之前的份一起做，想说我这个做学长的总有资格说他，结果，他都说手头正忙，等一会再做，我曾经一度豁出去，给他摆烂到底，最后房间乱到我无法安心读书，无法安心入眠，还是我举白旗投降

他打完球，臭得一身汗，回来也不快去换洗，偏要上线玩游戏，也不管坐在隔壁桌的我是甚么感受，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把我气走到别的地方读书，他就可以尽情的玩game，不用戴耳机，用音响大声放出音量，顺利过关时可以欢呼嘶吼，学校的网络线对网络游戏设有防火墙，我很背，他有无线网卡，果然是有钱公子哥

他也不是没对我示好过，这一年下来，他常请我吃请我喝，我看八成都是别人奉送的，每逢节日，他一定是满载而归，总感觉他在跟我炫耀他的战利品或者他的好人缘，所以那些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在我看来都恶心至极，所以能拒绝的我都拒绝，拒绝不了的就藉机送给隔壁舍友，我都跟有他们说东西是我室友的，东西送给我就是我的，要送谁是我的自由，报上他的大名，是不想欠他人情

他果然有所企图，终于要我教他微积分，微积分对我这个数学系高材生根本是小儿科，但老爷我偏不教你，宁愿把时间用来打扫房间清理浴厕，干甚么杂事都好，就是不要教你，见多了你这种专门利用别人的人，被我拒绝后，他没指责我，他说反正很多人愿意教他，先找我只是因为同一寝室方便而已

他只找我教他功课，因为他的作业都有人帮他准备好，起初只需要抄别人而已，后来变本加厉，全部给班上一个女同学包了，可是考试必须自己提枪上阵，代考在我们学校是一律退学的，所以每逢期中考前一周，他就必须找人帮他一对一家教式地恶补，似乎都有人愿意罩他， 一个学期后，他臭屁说自己很聪明，只K一个礼拜就全pass

下学期期中考前要找过我一次教他微积分，那一天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拿了一题作业问我，是别人写的解答，因为我看过他的笔迹，不可能这么工整，不想教他，我连内容都没看，机智地回他：

“很多女生排队等着教你，我如果教你，铁定被他们恨死”

“就是因为她们讲的我听不懂，所以才问你，就这一题就好”　看吧！真的被我说中

“我教你，太大材小用”

“我看你是不会吧” 想激我?门都没有

“对对，我不会”

他没辙，翻了个白眼，不再自讨没趣

我从不主动跟他抬杠，如果说我话里带刺，那也是有原因的，有一次同学来寝室找他，他竟抱怨别人代写的作业分数不够高，那同学还低声下气跟他说不好意思，以后一定多参考几个版本，实在是因为他的作风我看不下去，想行侠仗义，灭他威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之后一整晚他都没再说话

第二天他不死心，又拜托了一次：

“ㄟ，你就试试看，又不会少一块肉”嘴角还扬着

如果他正经问我，或许还有可能帮他，但到节骨眼了，他还拉不下脸来，谢谢你的不诚恳，让我差点动摇的心又坚定起来，

“算了吧，说不定被你嫌我的方法不好”

他大概高高在上惯了，被我小酸一下就受不了变脸：

“你讲话一定要那么毒?我是哪里得罪你，是不是我很懒，所以你不高兴，早知道你不爽，我付钱给你可以吧”

果然，有钱人家子弟，果然死性不改，既然你家那么有钱，干嘛住学校宿舍，妈的，自己错在先，还有脸大声嚷嚷

“你省省吧，我哪有荣幸做你的仆人”依旧维持我一贯的音量，不过你愈火，我就愈爽

他身体整个靠将过来，也不过比我高个两三公分，动起手来，我也没在怕，虽然这不是我的风格

他气呼呼的，鼻孔在我的鼻头上吐气，他用厉光瞪我，我睁大眼迎合他，他不眨眼我就不眨眼，近距离看，才发现他这个大男生皮肤保养得真好，是阿，不用愁吃穿，不用愁功课，不用愁女朋友，甚么都不用愁，当然睡得好，心情气色也自然好，不过老子今天就是要让你心情不好一天

他的厉光突然变柔和，

“是不是喜欢我?很多女生表面上讨厌我，其实是喜欢我，故意排斥我，好引起我的注意，你应该也是这样吧，你这死gay”

果然坏到一个极点，没想到他会来这招，事后有想到比他更贱的方法堵回去，比如：

“叫你女朋友跟我睡一晚，就知道我是不是gay”

可是当时他踩到我的地雷，气急攻心下，我很受伤，也乱了套，情绪由冰点升华，退后一步，大声吠他：

“我不是gay”

“不然你可以脱衣服跟我上床睡一晚，如果没事，就证明你不是gay?”他奸笑着，哎！气势上，彼长我消

我很想朝他重重挥一拳，向来只有防御性抵抗的我，伸出的拳头，还是收了回来

是我的报应?还是他无药可救?

那一晚，我住同学那里，我想他大概不久就会搬出宿舍吧！

 

☆、02.不领情的下场

 

从四楼跑去五楼到同学的寝室，同学问我为什么跑去跟他挤，骗说室友今晚打算在寝室与女友共度良宵，他很乐意，因为我过去，正好可以教他高等微积分

我睡不着，不是因为跟同学挤在一床，而是被揭穿的秘密，为了报复我，他铁定大辣辣地宣扬，以他的霸气和口才，没人会不信他，以他的人脉，我不为人知的秘密，很快就会众所周知，同学老师会怎么看我?我爸妈可不可能知道?

偏偏，以我的个性，是不可能跟那种烂人求情，徬徨了一夜，到底该否认到底，还是就此出柜?人要失眠，还真容易

四月初，忽冷忽热的，当时急忙中，只记得带一件薄外套，竟然忘了钥匙，早上九点才有课，可是我不想碰到那个人，想在他睡醒前把书拿走，七点多我会到四楼，说不定他没锁门，他常这样，半夜出去浴厕回来，没按下喇吧锁，要是上锁了，再下去跟舍监借备份

果然我运气不错，怕惊动他，我用适当的力道，慢慢把拉吧锁转开，无法置信眼前看见得情景，他趴在他的书桌上睡着了，为什么?他知道我忘了带钥匙?我的钥匙挂在老地方，不对阿，那他照样可以上床睡不是吗?

他在等我?他一直等我是要跟我继续理论?还是要跟我道歉?

虽然我没欠他，但是现在看见他，让我觉得无地自容，赶紧走到书桌前拿出复变原文书，悄悄塞进我的背包，转身就要离开，王八蛋，我不小踢到椅脚

他立刻醒了抬头，转过身站起来，连看我的眼神也是醒的

“对不起，把你吵醒”这是我的反射动作，大概我就是这样一个有品的人，说完掉头就走，他拉住我的手肘，我的脚自然地顿卡一下，然后，我用力往前跨步，才跨一步，突然被他从背后抱住，我两只手被他大力紧箍住，我正要用力解脱时，听到他开口：

“算我求你”

为什不直接说“我求你”，“求求你”，干嘛要加一个算字，好像很勉强的样子，还是说我太吹毛求疵?他都已经放下身段，我还跩什么?

我没跩，我只是想要自尊

“拜托你听我说，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如果知道...”，他顿了一下继续：“我就不会那样说了”

他的胸膛是冰冷的，就跟我的心一样，想到我伪装多年，不让自己堕落浪荡，用充实的生活填满我的日子，纵然偶尔空虚寂寞，但我撑过来了，我挺住了，可一夜之间，就让这家伙给扳倒了

“就算你不是那种人，我也不应该那样说，我真的只是嘴巴耍贱而已，没别的意思”

对他的话，我还是无动于衷，我已经被这个枷锁控制多年，挣扎与痛苦反覆在我的人生舞台上演，只有自己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小心隐藏的弱点，就这么轻易地被人践踏，想到这，我好想哭，但我不想在他面前哭

“我也跟你发誓”一听我出声，他赶紧松手

“我发誓，我不是因为喜欢你，然后故意装作讨厌你，好引起你的注意”

“我知道，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你放心，就当作没发生这件事”说着说着，他转移到我的跟前

我不理他，只要说到我的内心深处，我片刻都待不住，于是我迅速闪身走人

问我心情有没有好一点?没错，是有好一点，可是当别人握有你把柄时，怎能舒胸安心?

意念是可怕的，它可以无限地扩张恐惧，对于未知，更容易无线上纲，就如同没见过鬼，一样可以怕得要死

当我绕去图书馆的时候，我看见室友的同学，不知道是不是我心虚，他的微笑为什么看起来贱贱的?

晚上十点回到寝室，室友在，他两个同学也在，像左右护法坐在他两侧教他功课，我只见过一对一或一对多的教学，二教一我还是第一次遇见，知道我回来，他们立刻收工

他两个同学跟我打了声招呼，作贼心虚的我，心跳自动加速起来，还好他们甚么都没说就离开

那一晚，我们没再说话，连以往的客套话都省了，其实应该是我的关系造成，因为我的眼光刻意避开他，我不知道他那晚有没有看我或想跟我说话，总之，他还算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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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期中考结束，我们都没说半句话，当中他好像企图跟我说话，我无法确定，因为我只是余光中感觉他在看我，而我假装没看到继续干我的事，实在不能怪我不给他机会，只要一看到他，就会让我的心事涌现，心情瞬间沉到谷底，所以会摆出甚么脸色，我自己也很清楚，大概跟剉冰店里冒着烟气的大冰块一样，冷酷到不行

大概他期中考考得不错，考完第二个礼拜的某天晚上，他回寝室时带了两碗冰回来，其中一碗是给我的，四月中下旬，有时一会像冬天，有时一会像夏天，我也不懂是圣婴孩是反圣婴，反正那天热得要死，他送我的冰还是我最爱吃的那一家黑糖剉冰

他新生时，见我常吃那一家，所以也跟着吃起来，好几次他懒得自己去买，问都没问，直接把我吃一半的冰拿去吃，靠，既没礼貌，又不卫生，很想跟他说吃以前要问我一声，或者，另外拿一个碗装我没沾过的地方，可是这样就不够男子汉，所以只好把气憋在心里

他把冰放在我桌上，我说声谢谢，这是两个礼拜以来，我第一次出声，他很高兴说：“那家店终于开始卖冰了”，我没应他，拿了冰就走，整碗送给隔壁的小煜，我说过我是个有礼貌的人，所以以前他送我吃的，我都是私下转给别人，但这次，大概还在气头上，加上冰是不能放的，所以就立刻转送出去

见我两手空空回来，他问：“你的冰呢?”

“给别人了”

我想他也不是笨蛋，知道我嫌弃他的东西

“你会不会太过份?我都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愈说音量愈大，我没想理他，刚才那句谢谢谢，纯粹是礼貌而已，正犹豫要不要拿本书去交谊厅，他继续：

“那碗冰是我特地买给你的，昨天我女朋友要我买给他，我都没帮他买，结果你一拿到，就送给别人，算你狠”

他说得很急，而且声音宏亮，语气激昂，我知道他动气了，于是我起身打算闪人，文具袋的拉鍊才拉上，

“不是只有你会耍狠”啪一声，他把他的冰砸到地板上，比我先一步离开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