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神经病 作者:叮当学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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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着沙发站起来,踉跄的走进卧室里。
外头又传来婆婆大声的叫骂:“你动作快点,成天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呢?外面还乱糟糟的,你不收拾,难道还要我一个老婆子帮你收拾吗?”
我整个人向后一倒,瘫软在床上。
我。
我的乐乐。
我来回的想,伸手摸出藏在床角的病历书,反复的数,一共二十六张。
结婚八年,我在外留学两年,手里头却有二十六张医院开出来的病历书。
我自嘲的笑了笑,仔仔细细的抚平纸上的皱纹,细心的按照时间循序排好,然后折起来,最后又放在床角下。
再坚持一下。
再坚持一下,乐乐。
妈妈很快就会接你回家。
我们的家。
☆、第 7 章
“林小姐。”宁致恒的两道秀气的眉毛微微聚拢。
“你的脸……”
他清澈的眼里充斥着关怀。
我不自觉的抚摸上自己的脸庞,即便是轻轻的触碰,也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
我垂下了眼帘,无声的告诉他:我并不愿意提这件事情。
宁致恒一直看着我。
我在美国接受了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理论,我学的最好的,却是观察人的眼睛和面部表情。
眼睛和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是有情绪的,而且它们不会隐藏,也不善于伪装。
现在宁致恒脸上的表情看似平静,也夹杂了一分微妙的悲凉。而他的目光,如果要描述,那就是又轻,又软,像羽毛一样轻,像雪一样软。
“林小姐,坐下吧。”宁致恒朝我显露笑容。
我一下子放松很多,走过去,坐在他的床边。
“林小姐,今天我父亲在家,一会儿大概会找你询问些情况……”他停了一下,好像在想什么,随即又接下去说:“要麻烦你了。”
想来他是提前提醒我,免得我到时候一时慌乱,反应不当。
宁致恒神态言语总是不急不缓,淡淡的,像一阵微风。待人客气有礼,设想又周到,确实是自有一番气派。
难怪他的家人如此迫切的希望他能改掉不合常理的性取向。
“我的父亲是一个很顽固的人。”宁致恒出声打断我的联想。
“我家上面原来是当官的,建国后就迁到这儿来了。”宁致恒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你看,都迎来新时代了,我父亲还要请帮佣,少爷小姐的叫,非要守着老旧的观念。”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和你说说我的事吧。”宁致恒转头看向窗外,侧脸的曲线流畅优美。
“好歹来了几回,若是完全不知情,倒显得古怪了。”宁致恒低声的说:“上回你问我,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蔡胡荣。”
宁致恒的脸颊带上淡淡的红晕,眼睛也柔软下来,语气充满眷恋。
我不知道,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要多么上心才能至于念叨对方的名字时都会露出如此神态。
“他爸妈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奶奶,你也见过。”
“胡荣打小就孝顺,在他心里头,奶奶就是第一位。也就是看他奶奶供他读书不容易,他读到小学三年级就没读了,后来就一直帮他奶奶摆摊。”
“虽然他面相看起来凶,说话也很粗,不过他人挺好的,对老人家很好。”
宁致恒说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关于蔡胡荣。
“不好意思,我一说起来就忘了事了。”他带着尴尬和歉意的说。
我看着他:“不,我觉得,你说起他的时候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宁致恒呆愣一下,声音有点颤抖的对我说:“林小姐,你是第一个这样对我说的人。”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爱上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卖菜的男人。但我知道,胡荣他孝顺,他坚强,他有那么多美好的品质,只是因为物质的缺乏,其他人就无法理智的看待他……”
那一刻,我的思想都有着剧烈的震撼。
在这么一个极度贫乏的年代,宁致恒他是与众不同的,他不在乎物质,不在乎外相,更不在乎他人的有色目光。
他对每个人的认知,无关物质,只与内心相关,而他的内心,无比富足。
☆、第 8 章
“林小姐,你老实说,我儿子的病有没有得治?”
宁致恒的父亲相貌平平,唯有一双眼,犀利至极,有着岁月都无法抹去的刺人。
我心里又划过宁致恒的提议,想起我的乐乐,不自觉的犹豫了一下。
“林小姐?”宁老爷皱起两道浓浓的眉毛,酝酿出一股逼人的气势。
“可以治。”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可怜的打着颤。
下意识的为了加强可信度,我重复了一遍:“可以治。”
宁老爷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脸色微微好转。
“林小姐果然是国外回来的,就是不一样。我就说这病怎么可能没得治呢?之前我找人给他做什么强制治疗,也试过电击,都没什么用。”宁老爷云淡风轻的说着。
我却暗自心惊,不敢相信这世上真有为人父母的会舍得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宁老爷忽然又问:“致恒为什么会突然得上这种病?”
这个提问完全在我预料之外。
我愣了一下,觉得凉意缓缓从我的后背攀爬上来。
“看来林小姐也不太清楚,不过只要能治好我家致恒就好。”宁老爷拿起一根烟管,一边往里头塞烟草一边跟我说:“幸亏有林小姐,否则我本来已经准备把他赶出家门去了。”
我惊疑不定,弄不清宁老爷是心情好的和我玩笑还是真的有那个心思。
“自从致恒得了这个怪病,总对那个摆摊卖菜的野小子念念不忘,丢尽宁家的颜面,弄得宁家被整个小城里的人嘲笑,我都没法做人了。”宁老爷冷哼一声:“别说那个蔡胡荣是个男人,就算是个女人,我也不可能让他进宁家的门!那种穷酸的小子能懂点什么?还不是贪图宁家的钱?”
“您怎么能断定呢?”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脱口而出这句类似于挑衅的话语。
果然,宁老爷的脸马上沉下来了,他狠狠的看我一眼,用威胁的口气对我说:“林小姐,你岁数还小,看的人也不够多,千万别去同情致恒,还有可怜那个野小子。”
“这世上哪有男人喜欢男人的理?这种人都是有病,死了算了,活着丢给家里丢人!”宁老爷一脸鄙夷。
我拨弄着手指,无言以对。
这时候有人来拜访,宁老爷不太诚恳的和我道歉,我连忙借口自己也还有事,提上包就走出了屋子。
外面的空气冷却清新,热情的扑面而来,让我心底的压抑感多多少少散去一些。
我不经意间看到一个小男孩正在玩充满气的玩具皮球。
小男孩穿的厚厚的,笨重的跟着皮球跑来跑去的画面令人忍俊不禁。
我想起了乐乐,不由得走近一步。
小男孩转了过来,我才发现,这也是宁家的小孩,如果没记错,第一次见宁致恒的时候,宁致恒叫他文文。
“文文?”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小男孩眨眨眼睛,突然朝我跑过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玩呢?”我摸摸他的头。
小男孩把皮球塞到我手里,一脸天真的对我说:“你是不是可以治好我哥哥的病?”
我真不想对着一个孩子撒谎,可我迫不得已。
“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哥哥的病的。”说这话的时候我心虚的不敢看那双纯净的眼睛。
小男孩笑了,嘴角弯弯的,笑脸鲜活。
“谢谢你,皮球送给你。”他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皮球,摆出大人一样严肃的脸说:“你一定要治好我哥哥,不能让我哥哥死掉。哥哥死掉就不能和我一起玩了。”
我吓了一跳:“谁说哥哥病治不好会死?”
“哥哥说的。”小男孩眼珠子转了一圈,给了我一个准确的回答:“好多好多天以前,我哥哥说的,如果他再这样下去,就会死掉。”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大概是那时的宁致恒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一时说出来的泄气话。
可我心里总带着若有似无的担忧和不安。
☆、第 9 章
“你这个贱女人,我砸锅卖铁送你去国外读书,你就这么对我?”
我的丈夫,章泽威摘掉了眼镜,一手高举着瓷做的烟灰缸,眼睛红通通的,像愤怒中的野兽。
我垂下眼皮,不为所动的说:“我没钱。”
“你没钱?你不是去给宁家那个恶心的大儿子看病了吗?你会没钱?”他恶狠狠的摔掉了烟灰缸,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我咬着唇不说话。
“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贱女人就是想留着钱和我离婚是不是?有本事你拿出来啊,老子马上跟你离婚!”章泽威笑了一下,扯住我的头发,用极大的力度控制我的头朝冰冷的墙面上撞去。
砰。
闷闷的撞击声惹来隔壁邻居不满的抱怨声。
“隔壁的,干什么啊?三更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我闭着眼睛,安慰我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只要再忍忍,只要忍一忍。
砰!
“你他妈快给老子把钱拿出来!”
我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什么样的年代,它高挂着共产主义人人平等的横幅,又一遍又一遍的说着男女平等,却有像我这样的女人在受苦,而且求救无门。
“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不信你不拿出钱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丈夫赌博妻子受苦的情况要这么理所当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只能作为一个男人的附庸而生存着,更不明白为什么离婚的女人会像ji女一样被人看不起。
我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卸下白日里斯文的假象,他不停的用言语侮辱我,用暴力逼迫我,疯狂的像没有理智的畜牲。
“章泽威。”我轻轻的叫了一声。
“你真是个畜牲。”
他恼羞成怒,气势汹汹的冲进厨房拿起一把菜刀。
“阿威你在干什么!快把刀放下!”
婆婆姗姗来迟,匆匆忙忙的抱住她失控的儿子,小心翼翼的安抚他:“阿威你别乱来,杀人要坐牢的!作孽哦,你要是进了牢房,你要妈怎么办啊?”
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哆哆嗦嗦的拉着章泽威:“妈那里还有点钱,妈拿给你成不?”
章泽威丢给我一个威胁的眼神,放下菜刀跟着他妈妈出去了。
我听到他抱怨钱少推门而去的声音,听到婆婆哭天抢地对邻居告状的声音。
“要不是当初为了给婷婷弄钱,阿威也不会染上赌瘾,我真是苦命啊!”婆婆理直气壮的颠倒黑白。
“唉,这媳妇儿怎么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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