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魔+番外 作者:吴沉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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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比如贩毒是重罪,这个不会变。”黎承睿不动声色地说。
金彪笑了,摇头说:“我在你们差人看来,也许是十恶不赦的毒贩,但对很多人来说,我却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我每年匿名捐出去很多做善事,全港有一半的慈善机构都拿过我的钱,我在他们口中,可是有爱心的人士。”
“我只知道,对很多嗑药的青少年家长来说,你是他们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人。”
“可是没有我提供的毒品,年轻人哪有机会去high,去发泄多余的荷尔蒙分泌?再说了,怎不见得你我去嗑药?意志软弱的人,不吸毒也会沉溺别的,就算我是魔鬼,也只是诱惑了他们一下而已,”金彪呵呵低笑,“没准我还无形中降低了暴力犯罪呢黎sir。”
黎承睿怒道:“行了,金先生,我们观点南辕北辙没有沟通的必要,你不用再复述。”
“你果然如传闻那样古板无趣,”金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继续用聊天的口吻,微笑问:“老鼠黄还好吗?”
黎承睿皱眉看着他。>“我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呢,跟在牡丹,也就是他姐姐屁股后,见了人连头都不敢抬,天生的下三滥货色,烂泥扶不上壁。”金彪冷笑了一下,眼神中尽是鄙夷,“三岁看老,这样的孬种读国中就敢偷姐姐的卖身钱去买名牌衫,你觉得他能成器?”
“你想说什么?”
金彪脸上的微笑扩大,用真挚的口吻说:“看在黎sir刚刚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负责任知会你一声,老鼠黄,恐怕是要死的。”
黎承睿瞳孔微缩。
“我知道你们有针对这个窝囊废的证人保护计划,”金彪毫不在意地抖了抖衣襟上看不见的皱褶,轻笑说,“不过没用的,黎sir。”
“你在威胁吗?”
“不,我只是通知你,”金彪带笑看着他,不无遗憾地说,“真可惜,我本来不想要他的命,毕竟他姐姐为我挡过子弹。可听说他害死人命了,就这样还想靠指证我脱身?这不公平,黎sir,你说对不对?”
“你尽管让你的人来试试。”黎承睿直视他的眼睛毫不退缩,说,“看看他先死还是你先死。”
“希望他能活那么长。”金彪不失优雅地微笑颔首,“祝愿你梦想成真。”
金彪一案的开庭时间安排在一周后,这一周黎承睿在安全屋那加强了一倍的警力,24小时看着老鼠黄,生怕他出点什么意外。除了绝对保密外,他还特别嘱咐队员注意所有送去那的食物和水等东西。
但这一周风平浪静,没有可疑人等出现在安全屋周边,饮食安全也没有任何问题。但黎承睿却丝毫不敢放松,他知道像金彪这种人,既开口说要老鼠黄的命,就绝对不是拿来开玩笑的。
到了开庭那天,将老鼠黄送去法庭的路上,先后有三辆车一道前往,路线选择上也尽量选了最近的一条。
黎承睿亲自来押着老鼠黄上法庭,他看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老鼠黄,问:“你记住昨天跟检察官练过的对答内容了没?”
老鼠黄点点头,可有些恐惧地问:“黎sir,我,我能不能等下上庭的时候不用看到金彪?”
黎承睿皱眉说:“这不可能。”
老鼠黄立即说:“那,那我还是不要作证……”
“你耍我们玩吗?”一旁的阿Sam这一周负责他的安全,已经到了极度不耐烦的地步,一听立即伸手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拳头举了起来骂,“想玩是不是?嗯?”“不敢不敢,”老鼠黄立即摇手。
“到这一步已经没得退了。”黎承睿示意阿Sam放开他,冷冷地说,“别耍花招。”
到了法院,几个警察带着老鼠黄先走,黎承睿跟在后面,到了走廊那,突然一队人押着穿着金彪过来,金彪为了上庭,今天特地穿了西服,打了领带,乍眼看,犹如一个正经的白领人士。
“老鼠黄,”金彪冲他笑了,笑容阴险得紧,宛若看到玩具,带着古怪的热情,就在老鼠黄畏畏缩缩地躲到一旁时,他骤然提高嗓门,大喊:“老鼠黄!不认得我了吗?”
老鼠黄简直惊跳了一下,脸色迅速变白,浑身条件反射一样瑟瑟发抖。
金彪哈哈大笑,被那队人押着离开。
黎承睿顾不上这些了,他冲边上的人示意,赶紧把人带走。
坐在等候传唤证人的专用房间里,老鼠黄一直脸色不好,缩着肩膀处在高度恐惧中,四周稍微有响动,他都会惊跳起来。
金彪的威慑力根本就是直达他内心的。
黎承睿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四下打量门窗,安排人手守在门外,自己提溜着老鼠黄的领子说:“你给我振作点,有我在,有这么多警察,金彪没法拿你怎么样!”
老鼠黄强打精神,点了点头。
很快到了庭上传唤证人,黎承睿拍拍老鼠黄的肩膀,示意手下将他带出去。这一次并非公开审理,所以法庭内到场的人员并不算多,进场前都受到严格的搜查,此外庭上听众席上至少散布六名便衣,分别坐在不同位置,加上法警,如果现场有人想发难,应该是可以及时制止的。
就在此时,黎承睿看见有一个穿着黑色正装套裙的女人朝老鼠黄一行人走去,正感到奇怪,阿Sam向他解释说:“是庭上助理,老鼠黄可能需要先在文件上签名。”
黎承睿皱眉问:“你确定没错?”
“她做这个位都好几年了,我们每次来开庭都见到她,不会有错……”
这时那位女士已经走到老鼠黄面前,递给他一支笔签字,老鼠黄哆哆嗦嗦地拿起笔在指定的地方签名,就在此时,在被告席上的金彪突然又大喊一声:“老鼠黄!你他妈的敢不敢抬头看我?!”
老鼠黄下意识一哆嗦,法庭上一阵喧闹,法官敲着木槌喊:“肃静!”
那个女人突然尖叫了一声,只见老鼠黄突然捂住胸口脸上一片惨败的灰,缓缓倒下。
黎承睿脸色一变,暗叫不好,冲了上去,围住老鼠黄的人忙给他让了地方,黎承睿俯□一摸他的心跳脉搏,几乎为零。
怎么会这样?
庭上一阵喧哗,有人冲上来说:“我是医生,别动他。”
黎承睿让开来,那个医生上前给老鼠黄做心肺复苏,按了好久都没有动静,最后他不得不抬头,惊诧地说:“他死了,好像是突然心肌梗死。”
“邪门了,他被金彪吓死了吗?”阿Sam问。
黎承睿站了起来,转头看向被告席上的金彪,金彪冲他微微鞠躬,面带微笑,用口型说“我早告诉过你了。”
黎承睿诧异得不能自已,他抬起头,没有目的看向听众席,突然之间,他抓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只愣了一秒钟就认出那个年轻人是谁,那是当天跟林翊一起扶着苦主进警局的另一个男孩,他叫什么来着?黎承睿瞬间想起他的名字,李斌。
电闪雷鸣之间,一个念头闯进他的脑子,黎承睿猛然四下寻找,终于找到刚刚老鼠黄拿起的那只签字笔,他抖着手拆开笔,里面哪里是一只笔,分明是一只微型的电击棒。
黎承睿一瞬间只觉脑子空白,他抬起头,蓦地冲向被告席,一把揪住金彪的衣领,咬牙问:“谁,谁帮你做这个?你到底……”
“黎sir,”金彪笑得无比正直,轻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一直被警方羁押,我没有做案时间,也没有机会去安排人干掉老鼠黄。”
90、重逢(九)
制作精良的微型电击棒,开关设为下压式,笔端触及纸面即触发导电,电压瞬间高达300瓦,足以将老鼠黄当场电死。
法庭的女助理已经被羁勒审问,可所有的证据都显示她对情况一无所知,电击棒被伪装成签字笔,是当天上午她拿文件过来时顺手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拿的笔,据她回忆,当时笔已经在桌面上,甚至连笔帽都套好在尾端,顺手拿起这样一只已经备好的笔而不是选择笔筒里其他的,几乎是所有人下意识会做的一个选择。
女助理并不是处在独立的小办公室内,也安装没有监控摄像头,但幸而法庭走廊上有,黎承睿命人调了当天所有的监控,却发现法院每天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且没有一部摄像机是对着那间大办公室的门,也就是说,根本无法判断谁进出那里。
而且问题就在于,警方根本没有证据判断到底换了这支笔的人外面混进来的还是内鬼,有钱能使鬼推磨,谁都难保会不会在金钱攻势下违法。
警方强势介入法庭程序,命黎承睿亲自提审金彪,但审问进行得极其艰难。金彪与他以往审讯过的任何犯人都不同,这个人心计极深,意志超强,对己对人都狠绝无比,却偏偏表现出一派从容自若,无欲无求。
他简直就像一片光滑坚实的花岗岩,令人无处下手。
反而是审讯他的人会被激发暴戾而狂躁的情绪,到了后半夜,黎承睿甚至觉得恢复刑讯没什么不好,若不是理智尚在,他几乎要默许手下用点非常手段了。可他却知道,金彪正等着他们给他弄点伤出来,那样这样按照法律,他今晚无论说什么,都不能算数。
甚至他以前记录在案的证词,可能都会丧失呈堂证供的效力。
金彪面带微笑,笑容不乏讥讽,他翻来覆去都是一句话:“你说我安排人杀了老鼠黄?行啊,证明它。”
最后,这一晚上的审讯什么也问不出来,金彪带着镣铐被人带走,离开审讯室后,他经过黎承睿身边,古怪地笑了笑,贴近他的耳朵,低声说:“很好玩是不是?黎sir?”
黎承睿心里悚然一惊,瞪大眼睛看他。
他的样子仿佛取悦了金彪,金彪嚣张地笑了起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很久没玩过这么好玩的游戏了,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真令人期待啊。”
他走的时候还在哈哈大笑,黎承睿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边上的同僚上前问:“黎sir,他对你说什么?”
黎承睿皱眉说:“金彪说,事情会越来越好玩。”
“这种混蛋!明明就是他指使的……”
黎承睿揉揉额头,有些疲倦地说:“昨晚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
黎承睿开着车,却并不回家,他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到底是谁杀了老鼠黄?那些说不出口的蛛丝马迹,电击棒、李斌,出了人命的诈骗案,仅仅是巧合吗?
一切都指向令他手脚冰凉的一个答案,如果又跟林翊有关,这种精心策划的凶杀,倒像他的手笔。
可是黎警官想不通那个人的动机,他为什么这么做?老鼠黄在他神圣的惩罚体系中诚然是该死的,可问题在于,他为什么要出手惩戒这个人?
黎承睿默默想着,他已经走过林翊走的路,努力去感受过他经历的童年和青少年,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理解林翊。那个他爱的人,本质上并不是反社会份子,相反,他对这个社会的冷漠程度恐怕比一般人更甚,世界与他之间始终罩着一层灰玻璃,玻璃之外光怪陆离与他无关,但玻璃之内,一切却必须按照他的秩序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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