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先爱你 作者:柏晓天
Tags:甜文 花季雨季
江越垣卧室旁边是一间书房,推开门,两只大书柜并排靠着,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书。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书桌上放着一只笔筒和一台电脑,再无它物。
看来江越垣真的很喜欢看书。
杨栩在书柜里挑了一本《聊斋志异》,坐到椅子上翻看。
文言文,靠。幸好还有高中的底子,慢慢念也看得过去。书中偶尔有些生僻字的注音和解释,看来江越垣也看过这本书。
看了一页就再也看不下去,杨栩趴在桌上胡思乱想:如果我写封情书夹在书里江越垣会不会看到?不一定,这么多书呢。
那万一他能看到呢?
“砰砰砰”杨栩用脑袋撞了几下桌子,不管了,试一试。
杨栩拉开抽屉,想找张纸,但是一看到抽屉里的东西忽然愣住了。
抽屉里是一张照片和一枚玉佩。
杨栩拿起玉佩,细看上面的图案纹路,正是很久以前自己丢掉的哪一块。杨栩心里疑惑顿生。再看照片,上面是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而这两个少年杨栩竟然全都认识。
一个面容精致,笑容飞扬,虽然稍显稚嫩,但确是江越垣无疑。
而另一个,温温润润,眉眼间与自己有五分相似,正抿着嘴笑,白皙的脖子上有一抹红线隐入宽大的校服中。正是自己早已去世的堂哥,杨越。
怎么回事?杨栩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他们认识,他们是高中同学。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掉他手中的照片,杨栩抬起头,看见江越垣低垂的眉眼。
杨栩一瞬间有些恍惚,他看着对方漂亮的脸,张了张嘴,轻轻的说:“那个人是我哥哥。”
江越垣看着照片上的人,片刻后低声说道:“我知道。”
杨栩想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可是现在他说不出话来了。
江越垣放下照片,看着面前的男孩,直视着他的眼睛,嘴巴干涩的很:“我......那天在长椅上看书,捡到一枚玉佩,跟杨越的一模一样,我很想他。后来你回来找,你和他长得很像,我不想还给你。”
杨栩听着江越垣的嘴里说出自己堂哥的名字,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受。
他看着对面的人,像是刚刚认识他一般,他听见自己问:“你喜欢他?”
江越垣接着说,语句连贯起来,他的声音低沉,声线漂亮,像是再说一个悲伤的故事:“我们是高中同学,在一起玩得很好。我喜欢玩摩托车,我教他学。那天他生日,他约我去公园。我等了他很久,他没来,我打他电话,关机。我很担心他,我知道他妈妈的电话,我打给她。她妈妈告诉我杨越有事,就挂了我的电话。我走回家,天上下了雨,很冷,我很生气。第二天,杨越没有上学,过了好几天,我才听说他出车祸......死了。”
他勉强说出最后两个字,低着头不做声。
杨栩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杨越给自己打电话:“小栩,明天我生日。”
“我没钱啊。”
“我不是要生日礼物。”
“那你接着说。”
“我明天去表白。”
“我去,杨越你早恋。”
“我有点害怕。”
“哎呀,不要怕了,怕什么?你长得也有我一半帅,有点信心,成功了带给我看啊。”
“嗯......”
“我明天去找你,给你加油。”
“不用,还要坐火车。我会表白的,再鼓励鼓励我。”
“加油。”
“嗯。”
第二天,杨栩上完补习班回家。外面下了雨,他身上湿淋淋的,忘了带伞。推开门,家里乱糟糟的,显然是刚吵完架。杨栩推开卧室门,杨妈坐在床上哭。
杨栩退出来,收拾好房间,去厨房做饭。
杨栩劝了杨妈一会儿,杨妈低着头,神情疲惫。
最后杨栩一个人吃饭,他很饿,却不太敢吃饱。因为杨妈没有吃饭。他心里又烦躁又愧疚。
夜里,杨栩迷迷糊糊的听见杨妈打电话的声音,杨栩翻了个身。
突然听到杨妈一声尖叫:“小越死了,你知不知道。”
杨栩突然醒来,他睁开眼,跑出去,客厅里开着灯,杨妈正坐在沙发上埋着头哭。
“妈。”
杨妈抬头,眼睛红肿,头发杂乱。
“妈。”杨栩走过去,杨妈抬头看他,满眼的乞求和泪水:“你爸爸不回家,小越出车祸,死了。”
那一瞬间,杨栩的世界天翻地覆,他的耳朵嗡嗡的响个不停。
就像现在,熟悉的无法抑制的悲凉感狠狠地攫住他。杨栩站起身来,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他往外走了几步,又定住,回过头来:“我......杨越生日那天,他想告诉你,他爱你。”
杨栩最后的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枚炸弹在江越垣耳边炸响。
江越垣不可置信的抬头,杨栩突然有一股报复般的快感。
江越垣睁大了眼,眼里的痛苦愧疚和惊讶像是快要承受不住一般。他满眼通红,流出泪来。
杨栩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恶毒。他的心似乎被毒蛇撕扯。他看着江越垣,他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脆弱无助到极致。
杨栩想走过去,抱住他。但是他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他强迫自己走掉,对,赶紧走吧。
杨栩走出家门,走到大街上,外面有风吹来,杨栩感到脸上一阵冰凉。
他抹掉,可泪水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杨栩不知道去哪里。家?他没有家。哪里是他的家呢?
他漫无目的地走,看见公交车在他身边飞驰而过。他走去站台等车。
车来了,杨栩上车,他掏掏口袋,这才发现自己穿着江越垣的睡衣和拖鞋,他身无分文,尴尬着想下车。
这时他身后的一个女生往他手里塞了一块钱。
杨栩抬头,愣愣的说了声:“谢谢。”
女生摆摆手,笑了笑。
十月的天气微冷,杨栩穿着睡衣有些发抖。他低着头,瑟缩着身子,像一个神经病一样穿过诺大的校园,回到宿舍。
宿舍锁着门,杨栩找宿管阿姨拿钥匙。烫着方便面头的阿姨盘问了他半天,最终把钥匙给他。杨栩还了钥匙,一个人躺在床上。
房间里昏昏暗暗的,杨栩闭着眼,慢慢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黑暗,他摸索着下床开灯。
惨白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眯着眼,坐在床沿发呆。
闷闷的咳了几声,嗓子又开始疼起来。
目光飘到桌上,桌上放着东西。杨栩走过去,翻了翻,是自己的手机、钱包、钥匙和衣服鞋子,旁边的塑料袋里是自己的感冒药。
杨栩站了一会儿,走出门去。
半夜三点,楼道外的声控灯亮起来,两边的宿舍锁着门。杨栩上楼,走到一扇门外,敲门。
江越垣开门。
杨栩走进来,房间里开着灯,有一股浓重的烟味,杨栩控制不住的咳起来。江越垣开着门,又去开窗。
杨栩去书桌上拿自己的书本,洗漱间有自己的洗漱用品。杨栩慢慢的收进塑料袋。
夜晚的风将烟味吹散了些,也吹得杨栩瑟瑟发抖。江越垣关上门窗,杨栩好受些。
杨栩把东西收拾好,换了自己的拖鞋。他站在房间中央,江越垣靠着书桌看他。
“对不起。”杨栩慢慢的说,声音干哑。“我不是杨越,我没有权力代替他说‘我爱你’,更没有权力代替他折磨你。”
江越垣没有说话。
杨栩低着头,慢慢地说:“我走了,再见。”
江越垣握住杨栩摸着门把的手。
杨栩转过身来,江越垣低头看他:“对不起,我没有故意要骗你。”
杨栩低着头,注意到江越垣穿着家里的拖鞋和睡衣,光裸的脚踝冻得发红。
杨栩低低的“嗯”了一声。
半饷,江越垣没有说话,杨栩低着头,脖子有些酸,他转过身想走。
江越垣拉住他的手:“对不起。”
江越垣的手冰凉,杨栩又有点想哭,他抬头看他。
江越垣从脖子上取下一件东西,是杨栩的玉佩,江越垣给他戴上。
玉佩温润,带着他的体温。
杨栩说:“我奶奶给的,我和杨越各有一个。杨越的玉佩和他埋在一起。”
江越垣:“嗯。”
“你想他吗?”
江越垣说:“有时候会,但我不敢,我怕。”
杨栩:“不用怕,他的死不是你的责任。”
江越垣看着他,像是找一个答案,杨栩继续说:“我妈告诉我,他生日那天,姑姑订了蛋糕给他,他去取蛋糕,被醉酒的货车司机撞到了。”
“我觉得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可能他已经出事了。只是我姑还不知道,以至于你给我姑打电话的时候我姑觉得你烦,直接挂了电话。”
“对,杨越的妈妈一直不太喜欢我和杨越来往,因为当时我不是一个好学生。”
“嗯。”
杨栩又问:“你知道他爱你吗?”
江越垣低头看他,红肿的眼睛里带着点无辜的迷茫,他摇摇头。
杨栩轻轻笑起来,笑容带着点苦涩,心酸得不能自已。
“其实在他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还打电话告诉我说生日那天会给喜欢的人表白,可惜他出了事,没机会亲自说出口了。”
杨栩:“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杨越那么喜欢你,他会希望你活的开心一点。”
江越垣哭出来,杨栩说:“我有些累,我先走了。”
杨栩一个人蜷缩在床上,他感到全身发冷,禁不住抱紧自己。他回忆起那个阳光下坐在长椅上看书的少年。那天,春风料峭,柳发新芽,一大片灿烂的迎春花热烈开放。人生若只如初见。
外边有风刮过,杨树的叶子哗哗作响,杨栩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突而感到一阵悲凉,秋天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秋天确实来了,学校里到处铺满了枯萎的落叶。
杨栩搬回宿舍,开始独来独往。
宿舍的人都感到他的变化,从开始的探寻到后来的无奈。凡是有时间总会找他一起吃饭打球。
杨栩感受到他们的好意,也总是积极响应,可他最终还是在欢乐的人群中渐渐消沉下去。
孙杨说:“随他吧。”
杨栩终于如释重负,开始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自习,一个人去操场跑步。
他不是故作寥落,他不想用深沉的目光去回望自己的过去,也不想用看透一切的目光来注视这个世界的繁华。他只是提不起兴趣,不想再费心思。他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想。
他想让自己沉静下来,沉静成一棵秋季的树。让秋风带走它满树的喧闹的的叶,留下光秃秃的树叉,清楚、坚毅、光明磊落。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抹在山头,将天边染成了一层漂亮的橘红色。
杨栩围着操场慢慢地走了一圈,坐在外围的水泥台上。
偌大的操场空无一人,有风吹来,冷,但也冷的敞亮,冷的清醒。
杨栩望着天边发呆。看着那层漂亮的颜色变浅变浅最终慢慢消失,黑暗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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