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闻言低头看脚下,可不是吗,从沈盟离开到刚刚,他就挪动了半步。但问题是……要不要这么精确啊!
王朝刚把眉毛皱起来,手掌忽然传来一片温热。
“柚子茶。”沈盟低声的说。
滚烫的热度透过纸杯传递过来,不高不低,刚刚好的温暖。王朝心头一热,刚想张口,沈盟又补充了一句:“去火的。”
王朝恶狠狠的把感谢之言掐死在了摇篮里。
没人开口,但两个人就这么有默契的一路走着,深秋的风带来些许凉意,可捧着柚子茶的王朝,却觉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我上高中那会儿学的车,高考完就考了本儿,当时老头子有辆军车,我没事儿总偷着开出去玩儿……”王朝看着前方,渐渐陷入了从前的回忆,“结果没玩儿几次,就被老头发现了,好一顿胖揍。后来老头的一个警卫员不知从哪儿给我弄了辆车,反正高考完也没事儿,我就天天出去瞎开,慢慢的觉得市里面开不过瘾,就往山上去,盘山道车很少,我开起来就不管不顾的……直到有一次,一王八蛋偷偷把刹车给我剪了,我也不知道,等下山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直接冲一旁的树林里了,我现在还记得那是一棵白杨树,又粗又大的,真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也不知道那家伙长几十年了,被我撞了,人家就留一块小疤,切,合着全伤我了……我还没出院呢,那王八蛋就给逮着了,根本是冲着老头子去的……”
王朝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本以为那些都是发弄溃烂的伤口,翻出来会痛得撕心裂肺。结果,却只是淡淡的伤。
王朝说完了,看向身旁的人,结果沈盟低着头,根本看不见表情。
“喂,说话呀。”王朝有点闷,用胳膊肘轻轻碰碰沈盟。
“嗯?”沈盟抬起头,那目光在王朝看来分明是一片迷茫。
“你不是没听吧?”王朝要磨牙了。
“哦,听了。”沈盟正直的点头。
“那你不想说点啥?”王朝觉得自己都像在诱供了。
沈盟看着王朝,终于认真而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开车不过关。”
打死王朝,他也不承认其实很希望沈盟安慰他或者抱抱他。但如今沈盟这反应,怎么说呢,王朝是真想杀人。
“真正会开车的,即使不踩刹车也能维持安全驾……”沈盟还没说完,就发现王朝忽然加快速度大踏步的从他身边超过去了,不知怎么的沈盟心急起来,连忙跟上,有点纳纳的拽了拽那人衣袖,“我实话实说……”
“嗯,你就说你的大实话吧。”王朝冷冷的甩开沈盟,继续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前进。他不是气沈盟的直言直语,也不是气沈盟的不解风情,他气的是那种不受重视的感觉,糟透了。
沈盟皱眉,虽然知道和幼稚的人怄气犯不上,但看着不听自己说完话就甩胳膊离开的领导,看着周身又出现久违的黑色线条素描型阴影的领导,沈盟还是觉得闷闷的。
叹口气,三两步把人追上,沈盟在王朝又一次冷哼之前抢先开口:“我教你开车。”
王朝愣了一下,继而就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表现。明明知道沈盟对人好的方式属于极朴素的类型,却还总会因为对方无心而直接的话气结。
感受沈盟,需要集合其1%的语言和99%的行动——王朝同志在心里小本本儿上的注意事项中把这一条用红笔框了起来。
“王朝?”沈盟见领导一个劲儿的发呆,只好又呼唤了一遍。
“哦,”王朝回过神儿来,接着马上皱眉,“不用教,我有本儿。”
沈盟也皱眉:“本儿又没长手,能帮你开车?”
王朝愣了,然后迅速瞪大眼睛一副震惊的神情:“你怎么说话的调调和林炜明越来越像了?!啊?啥时候学的,趁我不注意净学些不三不四的……”
“我没……”沈盟刚辩解了俩字儿,就被人捞起脸蛋儿左捏捏右掐掐的。
“你看,连狡辩都学会了。以前的你这时候肯定说哦我知道了领导。”王朝痛惜的哀号着,“你的淳朴呢?正直呢?老实巴交呢……”
沈盟费了好办天力气才把脑袋从领导手里挣脱出来,也不管王朝那些乱七八糟的,淡淡的就问了三个字:“学不学?”
“哦,我知道了。”
你看,识相的早点答应不就结了?
第二天,驾驶课程正式开始。刚好晚上没有应酬,沈盟开着车就把王朝带到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宽阔街道。宽敞的马路看不到尽头,远处的参天大树后掩映着用红色油漆喷满了拆字的危房,近处的枝桠上则挂满各色塑料袋,随着深秋的凉风诡异摇曳。
王朝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沈盟总是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土生土长的城市在认知上的匮乏。
“你都是怎么知道这些稀奇古怪地方的啊?”王朝很好奇。
“哦,以前开出租的时候,拉过一个乘客来这里上坟。”
“……”王朝无语望苍天。
沈盟把车停好,然后下车来到王朝这边,体贴的拉开车门。
“没事儿没事儿,我不下车。”王朝冲着沈盟谄媚的微笑。
沈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领导。一秒钟,十秒钟,三十秒钟,王朝终于在沈盟清澈的眼神里败下阵来,悻悻的下了车绕到一旁进入了驾驶座。沈盟则坐进了副驾驶。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时间仿佛静止了。王朝同志也跟着时间一样静止了。
沈盟无奈的看着领导,方向盘上有花儿吗,看得那么入神?
“不开吗?”沈盟轻轻询问。
本来人家沈盟问得很正直,结果心里有鬼的王朝同志愣是把人家微妙上扬的尾音理解出了鄙视意味。士可杀不可鄙,王朝一咬牙发动了汽车,然后硬着头皮的往前……蹭。王朝这车速咱不能用迈来形容,姑且用自行车的速度相类比吧。注意,是推自行车。
沈盟忍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伸出左腿一脚油门帮着王朝进入了正常的初速度。
“……”王朝完全顾不上哀号了,紧紧握着方向盘生怕磕了碰了或者撞了什么。
“不踩刹车吗?”沈盟问。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王朝委屈的想哭。可脚下确实如灌了铅一般,明明稍一用力便可以刹车的,可那脚却怎么也落不下。
那一夜,王朝同志绕着诡异地界儿飙了不知多少圈儿,死活不踩刹车的后果就是车子彻底没油,然后俩人在天然猛鬼街的阴风里哆嗦到后半宿,才把林炜明盼来。
“绳子呢?”
“什么绳子?”
“拖车的啊,我不是和你说车子没油了?”
“可你没说要拖啊。”
“你想把我刚买不久的新车暴尸荒野?”
“王总……”
“车钥匙给我。”
“嗯?”
“你那车钥匙!”
“哦,给。”
“回头我派人来拖你。”
“啊?”
“沈盟,接着钥匙!我们先回了,你小心点。”
“王……”
“哦对,今天晚上算加班啊。你还睡了半宿呢,占便宜了。”
“总……”
林炜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车绝尘而去,欲哭无泪。不带趁他刚睡醒还没进入状态的时候欺负人的!
自怨自艾了不一会儿,林炜明忽然觉得脊梁骨莫名的发冷。小心谨慎的看看四周,林炜明紧紧风衣,拿着被老板硬塞进手里的车钥匙开门钻进了车里。车内的温暖让林炜明渐渐的又被睡意笼罩,迷蒙中,车前突然有透明物体飘来荡去。困难的咽了几下口水,林炜明告诉自己这是错觉,错觉,然后几乎是闭着眼摸索着把车门统统上了锁,最后把驾驶座调到了倾斜度较大的位置,合着衣服渐渐入眠。当然,他是不可能睡安稳了。
唉,其实如果林炜明瞪大眼睛仔细辨认就会释怀,满大街飘荡个把塑料袋有啥恐怖的?
好在,这种半夜出勤的事情后来很少发生了。王朝仍在学车的道路上艰难前行,进展不快但势头良好。起码,偶尔踩个小刹车什么的已经可以胜任了。
都说夜晚是最容易滋长情感的机会,聪明如王朝当然也明白,所以慢慢的增加亲密接触的次数并且适当的延长亲热时间拓展亲热范围也就顺理成章了。
“还要练?都练俩小时了。”王朝微微皱眉,完全不认为俩小时只学会急转弯的前半步动作要领有啥丢人。
“行,”沈盟点点头,“那就到这吧。”
王朝的努力,沈盟都看在眼里。心理障碍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但起码王朝肯去做。沈盟知道这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有人肯为了自己而去努力,沈盟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但,不坏。
“不练那就回吧。”王朝期盼的眨着眼睛。
沈盟完全不理解领导兴奋个什么劲儿,愣愣的发动了汽车。因为市中心的道路状况比较复杂,所以每次练习结束仍旧沈盟开车返回。
“呃……今天能去你家吗?”车一进市中心,王朝同志就在霓虹灯的照射下非常应景的思了□。
沈盟奇怪:“怎么了?”
“哦,就是挺想去的。”跟沈盟混得久了,王朝同志已经渐渐忘记了什么叫婉转。
沈盟抿着嘴唇,半天没出声。
见状,王朝连忙举起左手一派正气凛然:“我什么都不做!我保证!”
第 15 章
奸商的话能信吗?无数劳动人民用血与泪的经验告诫我们,答案为否。
所以当沈盟洗完澡——你没事儿大秋天的洗澡那么勤快干啥——出来之后,王朝有反应也是很正常的。人家王总说了,保证不动手,但没说保证不起反应对吧。
其实也怪不得王朝,心上人就那么出水芙蓉似的立自己面前,他又不信奉柏拉图,那个……自然而然的就精神了,就立正了,王朝同志觉得自己也很无辜。
实际上沈盟起初并没有注意,只是觉得领导的脸色有点怪。结果后来在王朝有意无意明示暗示之下才终于明白过劲儿来。此时此刻沈盟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连吻都还没接,原来凭空也可以起反应的吗?
呃,沈盟这想法究竟是纯洁还是不纯洁呢,确实很难界定……
王朝很紧张,怕沈盟生气,万一亲密接触没弄成再被人轰出去。所以沈盟呆呆的看着他的时候,他一声没敢吭。直到沈盟眨眨眼,慢慢走到卫生间跟前把门打开。
王朝气红了脸:“我不去!”
沈盟也很为难:“客厅里不太好,前后楼都挨的挺近的,我这也没有窗帘……”
王朝差点背过气儿去:“我是说我不要自己解决!”
咳,也不知道一个小时前谁举手保证来着。
“哦,自然消退……”沈盟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王朝环顾四周想着应该往哪堵墙上撞。
“可是,不难受吗?”沈盟还是有点担心,毕竟领导的样子有愈发狰狞的趋势。
王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不用你管!就让我这么挺拔的死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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