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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的忠犬之路 作者:令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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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跟大堂兄忙上前拉开他,一叠声地劝:“小瑞你冷静点儿!”
  “是啊,有什么事好好说,大伯他不能生气呢。”……
  贺景瑞被按坐在沙发上,咻咻地喘着粗气。忍了又忍,才忍住眼眶鼻腔里酸涩的感觉。他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任着性子嚎几声,再把那些嘴碎的亲戚胖揍一顿……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坐在这里束手无策。
  贺成功面无表情地问他:“闹够了?我就问你,你的婚事,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贺景瑞双手交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看得出他正在勉力维持情绪,“既然您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继续骗您,这婚不结了!”
  四周的亲戚很想立刻窃窃私语几句,可谁都不敢出声,只频繁地交换眼色,眉来眼去地进行交流。
  三叔打圆场似的说:“不结就不结。还好只是订婚,对外说一句就行了,也没什么麻烦的。”
  他的一句话让大家急切地表达欲找到了安全的台阶,于是纷纷附和,互相议论着“幸亏没发喜帖,要不然解释起来可费劲儿”之类的话题。
  在人声中,贺家俩父子久久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似的恳求,和相似的倔强。
  这个话题被意外地揭了过去。
  先前还斗牛似发作的贺景瑞沉默得像块石头,而满脸不自在随时准备找茬儿的贺成功也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贺景瑞取消订婚的事情,议论一阵之后便被轻飘飘地抛到了一边。
  尔后,一大家子人和乐融融地坐到一桌吃了顿晚饭。
  饭桌上,贺景瑞抱着凭威士忌默默地一杯接一杯的灌,二叔看他眼神散乱,怕他喝醉把酒给抢走了。
  他也不闹,直愣愣地盯着酒瓶,那眼神很像嗜酒如命的烂酒鬼。
  大堂兄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故意找话跟他讲。可他目不转睛,神色呆滞,好像根本没听见堂兄的话。
  就在大堂兄讲得口干舌燥,快要讲不下去的时候,他忽然扭过头,盯着大堂兄问:“我记得你是学经济的。”
  不等堂兄回答,他又说:“你怎么不到公司工作?你要来,我让你当副总。”
  大堂兄干笑道:“你喝多了吧?又拿我开涮呢。”——他当年可是跟贺景辉有一拼的学霸,后来读了研究生,留在大学里当老师。
  贺景瑞急切地说:“我说正经的,你来公司帮我吧。”
  大堂兄看了看他爸和坐在饭桌中央的贺成功,委婉地推脱道:“我学得是金融,在学校里纸上谈兵还可以,跟实际工作还是有差别的。”
  贺景瑞猛地站起来,伸手指了几位兄弟姐妹,“你,你还有你……我记得你们都是学管理的,怎么不到公司工作呢?四弟,你别在物流公司干了,明天到总公司来,当副总!”
  四弟是个小年轻,瞎得忙摆手道:“不用了,我才毕业,还需要历练。”
  他双手撑着桌子,目光阴沉地在每一个人脸上睃巡,贺成功则更加阴沉地注视着发酒疯的儿子。气氛尴尬地凝重起来。
  众人再一次噤声。
  老实说贺家是有不少人才的。单是贺景瑞这一辈就出了几个学霸。可是贺氏的小辈,除了两个在贺氏的分公司工作以外,其他人都做着跟贺氏没多少瓜葛的工作。
  贺成功创业之初就曾定下规矩,贺家除了他自己这一支,其他人不许在贺氏任职,避免公司像其他家族企业那样瓜田李下掰扯不清。
  因为贺氏的家业几乎全是贺成功一人挣下的,他对家人又十分慷慨大方,真做到了有苦一人担有福大家享,因此家里人都很尊重他,并不觊觎贺氏。大家嘴里说家族中无人堪当重任,其实心里都明白,贺成功可以分钱给亲戚,但家业肯定是要传给俩儿子的,与其惹他反感,不如自觉避嫌,反正只要是一家人,贺氏这棵大树就总会给他们庇荫。
  这样的约定,大家心照不宣,却从不宣之于口。
  现在被贺景瑞这样闹,众人都有些惴惴的惶恐,生怕被贺成功误会。被他点到的几个人更是忙不迭地撇清。
  面对亲戚们争先恐后的推辞,贺景瑞颓然地低下头,苦涩地笑道:“我们贺家也是大家族了,老老小小二十多口人,怎么就那么团结呢?你们也争个家产,搞点斗争嘛。像周家那样,互相使使绊子、下下套什么的才像大家族。哪个大家族不搞宅斗对不对?”
  听了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贺家上下除了贺成功,全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你们怎么就那么团结呢?全都抱成团来斗我一个人,这种宅斗也太不专业了。你们看,我要是不结婚,没准你们还可以多分点儿。我要是结婚了,万一找个厉害媳妇儿,把钱全攥在手里,你们是不是吃亏了?你说你们成天盯着我,傻不傻?”
  他说完,推开椅子摇摇晃晃地离开饭厅。
  他的话虽然说得古怪,但里面无奈而无力的抵触却是再明白不过。
  偌大的饭厅陷入一片死寂,连小孩子都被感染得不敢大声喘气,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踉跄的背影。
  他是真喝多了,上楼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干脆就倒在楼梯上挺尸。
 
  ☆、第96章 (九十六)心软
 
  贺景瑞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想起今天是周末,所以闹钟没有响。
  昨天喝得有点儿多,不过以他的酒量还不至于烂醉,主要是太累了,借酒装疯地发泄过以后,整个人就松懈下来昏天黑地睡了一觉。
  亲戚们早走了,只有二叔一个人在饭厅吃早餐。
  见贺成功不在楼下,贺景瑞心里咯噔一下,“二叔,我爸呢?”
  “他昨天不舒服……陈医生来给他打了一针,让他多睡会儿。”
  贺景瑞一听这话就蔫了。要知道老爷子若是装病,肯定会搞出很大的动静,这样静悄悄不肯来惊动自己,倒可能是真病了。
  他转身想去看贺成功,被二叔拦住,“大哥这会儿估计在睡觉,你先把饭吃了。”
  看二叔似乎有话想说,贺景瑞便依言坐下来。
  “小瑞啊,”二叔果然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昨天说的话,可把我们吓坏了。”
  “我那不是喝多了说浑话嘛。”
  “哎,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你是不是嫌我们多管闲事?”
  “……”贺景瑞低头直管朝嘴里塞了东西,算是默认了二叔的话。
  二叔也不生气,平心静气地说:“本来这确实是你和大哥的家事……可我们也有难处。大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让我们出主意,我们能怎么办?”
  贺景瑞吃饭的动作一顿,心思转了一圈后,不得不承认二叔的话有道理。
  贺成功长兄如父管家好多年,几个弟妹被他管得服服帖帖。他就是家族的定海神针和指南针,除了生意以外的事,他根本听不进相反意见。他要贺景瑞结婚,弟妹们只会添柴火绝不会泼冷水,说势力也好说拍马屁也好,亲戚们确实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二叔看他面色松动,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软软地责备了一句:“你啊,都是当总裁的人,还是那么冲动。你那么一说,我们都得躲远些避嫌了。”
  贺景瑞无奈地说:“二叔,您们长辈就别跟我计较了。我也没办法,不想勉强自己,又怕气着我爸。你说我爸怎么那么倔?!如果我心里一直有别人,娶个媳妇人家能答应吗?非要搞个强强联姻,把两个没感情的人拴在一起?忒不人道了!”
  “我们这辈人经历的动荡太多了。你爸有今天很不容易,别看他外表威风,可他遇到了那些困难艰险有几个人知道?”二叔难得和这个贺氏的另类谈心,说起贺成功不由得感慨丛生,“他得把所有人、所有事都抓到手里才放心。这种心情,没有他那样的经历恐怕无法明白。”
  “老大被抓在手里差点被捏死,我如今也快了。”说起老爸,贺景瑞真是满腹的不满和不甘。
  “唉,小辉的事,大哥是做过头了。不过,你也实在太、太……”二叔一时找不到形容词,停下来想了想还是没找到词儿,只得摇头道:“你的事我们接受起来都不容易,何况是大哥。你不知道,那些竞争对手生意做不过贺氏,逮着机会就要拿你的事挤兑大哥。大哥那么要面子,怎么受得了?!他能忍到今天,一直没做过激的事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要只是玩玩,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他不是跟你说只要你结婚其他都不管么?”
  “那他还去找菁菁干嘛?”
  “他不死心嘛。”
  “不死心也没用,我这辈子就认一个人,别人都不要!”贺景瑞说得十分坚决,一幅“你们不同意我就杠到底”的样子。
  二叔拿这两父子也是没法儿,不管吧,大哥那里无法交待;管吧,昨天贺景瑞的话明显嫌他们,他是真巴不得他俩早和好,让大家都省些心。
  “你和他好好谈一谈,终归是父子俩,我想大哥不会再犯小辉那样的错误。”
  “管用么?他会听我的?”
  “管不管用你试试就知道了。”
  吃完早饭,贺景瑞心事重重地转了一圈。
  二叔的话犹在耳边,尽管心里不抱指望,脚仍然不受控制地走到了贺成功的房门前。
  他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推开了房门。
  贺成功静静地躺在床上,原先很魁梧的人,此时陷在被褥里整小了一圈。
  那种熟悉的心软和为难又一次扑面而来。难道在孝顺和专情之间只能选择其一吗?以前自己混蛋得没边儿可以一再被容忍原谅,如今想做个安静的好人却反而不行吗?
  “爸。”他站在床边低低地叫了一声。
  贺成功的眼皮动了动,并没有睁眼。
  贺景瑞也不管他是真睡还是假睡,拉过椅子坐到床前,把头伏在被子上。
  过了一小会儿,他抬起头,轻声说:“爸,我也不想惹您生气,可您这样逼我,我实在……”余下的话梗在喉间噎成了一声低沉的哽咽。
  “您还记得前年把我赶出家门的事吗?我就是那时遇到清源的。当时我身上没钱,所有卡都被冻结了,我就赖着他骗吃骗喝……”
  房间里很安静,贺景瑞的声音水一般缓缓流淌。
  他自顾自讲述着他和小鞋匠的过往,从相识,到相处,到一起进货摆摊患难与共,再到后来的误会和好结下婚誓,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不过三年不到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样多的事,而他们的感情已经这样深了。
  三年前那个浑小子,被执拗的小鞋匠推着、赶着、软磨硬逼着往前走,一走就走到肩挑贺氏的位置。都说他是浪子回头,其实有谁知道,他只是想像个男人一样替沈清源挡一挡风雨,让小鞋匠过上好的生活。
  “爸,假如没有贺氏,有几个姑娘知道我以前的事还会接受我?可清源就接受了!他不但接受,还告诉我要靠自己的双手挣饭吃。也是他让我明白我过去有多糟糕,我对这个家有多不负责任。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您让我跟别人结婚生子组织家庭,我真的做不到!我怎么可以让他没名没份儿地跟我一辈子?!要是换做是您,您能这样对跟您患过难的爱人么?”
  “爸,儿子我只有这么一个愿望,求您成全我……”
  他的嗓子因为不停说话有些哑,脸上不知不觉沾满了泪水。
  抬手胡乱地抹去眼泪,他心里满满的全是小鞋匠的身影,以及情真意切地恳求。
  如果贺成功这一刻醒着,他肯定会跪下来匍匐在老爸的西装裤下,抱着亲爹的粗大腿哭上一场。
  可惜贺成功始终没睁开眼,呼吸愈渐平缓,仿佛真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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