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作者:苏丽文
Tags:虐恋情深
秦雍瞪着门前的人:“你闹够了没有!我要办事了,给我滚!”
“办事,办什么事。”秦微把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表情和声音都冷得像冰渣子一样。
“那回事,你懂?”
秦微沉默了一秒,嘴角略显僵硬地开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比你明白清楚。”
“不行。”秦微说。
“我告诉你,你没资格说这两个字,我不是在求你的批准。”说到最后秦雍竟然笑了,他怎么能被面前这家伙耍得团团转呢,他是谁啊?
“妈会生气的。”秦微面无表情地冒出一句。
秦雍一下子就火了,一把拽住了秦微的衣服:“你去说啊,你再去编排啊!就像说我是同性恋那样,老子还怕你!说不定我直接娶回去咱妈还能高兴一下呢。”秦雍挑衅地说。
秦微看着对方,没有回声。
“喂,我好了,你跑哪去了?”只围着浴巾的女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从后抱住秦雍,双手环住他的腰部,“你不是说别理这个人吗?”
秦雍松开了拽着秦微的手,后者的目光则落在女人环抱住秦雍的那个部位,神情冷冽。
“恩?”女人轻哼了一声。
秦雍退进屋内,用脚踢上门,对着外面的人道:“爱听就听吧,可忍着点。哦,我忘了,你是那号人,玩得是不一样的。”
良久,看着门再次关上,秦微才开口:“……有你在,怎么会不一样。”里面的人已经听不见了。
很快秦微就听见了另一种声音,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偶尔婉转低吟,偶尔尖声惊叫。那声音本不该是那样清晰的,却在秦微的耳际仿佛放大了好几倍,就如同中间没有任何遮挡的屏障。也许里面的人是故意的,也是他们就是要让他听到,一声声的,就像凌迟一样。
秦微的五指放在门上,渐渐地收紧,木制的门甚至被抠出了下陷的洞,指甲缝间漫出红色的血线。秦微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不敢去做任何的想象,不想去听见,却也不能够走开。
更可怕的是,在女人的尖叫与低吟中间夹杂着的那些低沉模糊的喘息,一点也不高昂,甚至是压抑着的,秦微却可以轻易地屏蔽掉其他杂音分辨出它们。让秦微在这样冰冷与心慌之下,还能热血下沉,亢奋游走。
身体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理智地听着、看着围墙之内的丑陋戏码,另一半无望地沉沦在本能中。
“看来你也变聪明了。”不知站了多久,都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现实的声音还是脑中的回响时,秦微喃喃自语。
一种根本没有想到的选择,是他误会了。秦微想,一直是他自己误会了,秦雍表现地对女生没有好感,并不是就没关系了。看,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正常的男人,所以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抱着一个女人……
秦微蹲下身,咬牙抓住自己的头发,不能想,不能去想。怎么能发生那样的事,就在他面前发生的……不行不行,要忘掉,全部都忘掉。
都是假的,他只是太累了,做了一场讨厌的梦罢了。
秦微坐下去,整个人靠在围栏上,外面不停下落的雨滴被栏杆所反弹后,溅入半抬着的无神双眸中,就像垂挂在眼角的泪一样,只是冷得没有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尾声
你永远不会遇见最可怕的事,因为在那些不曾预见的未来之中,总是能够嘲笑过去的短浅目光,让曾以为的最变得不值一提。
每一次,那伤痕都会更深一点,那痛都会更刻骨一点,只要还活着,这残酷的刑罚就走不到它的终点,关于痛楚的体验,不能够减轻半分。
没有希望,只有无尽的绝望。
——这仿佛就是他至今为止的人生的全部了。
秦微一点也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就算对方的拳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不留情,踢踹在身上的力道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沉重果断,在这场沉默的单方面的殴打之中,秦微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只是冷静地看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意识脱离在肉体之外,如同一个事不关己的路人,纯粹地旁观着,心如死水。
明明不久前还痛不欲生,可是现在连痛是怎样的一种感觉,秦微都已经要忘掉了。所有的反应不过是身体的本能而已,从喉咙中发出的沉闷声响,到佝曲着坐倒在地的身子,脸上的青污,嘴角的血,这一切都和痛无关,只不过是生物的反应罢了……其中没有任何的感情存在。
没有任何意义。
秦微张着嘴喘息着,被雨打湿的衣物再一次粘连在了皮肤上,沉重的,压得他抬不起身来。雨水从头灌下脸,把表情糊成一片。
这下了好多天的暴雨,在这一夜似乎终于达到了顶点,哗啦啦得似乎要把天都下破,路上汇聚的水流已经来不及排掉,渐渐地涨了起来,已经可以把脚面都淹没了。
灌入了雨水的鞋,移动时脚步显得特别沉重。
听到那靠近的脚步声,秦微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里面却还是木然的。
他微微抬眼,稍稍预感到了什么。
就在那一刹那之间,站着的人抬起了腿,一脚踢在地上人的心口之上,冷漠而果决的,没有回收一点力道,就像要把他毁灭一样。
秦微倾倒在地上,仰面朝着天,雨珠子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与心脏那儿的冰冷连成一脉。
隔着雨幕的那人的身形只剩一个模糊的阴影,有些声音传出来,马上就被磅礴的雨声覆盖。
算了,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话。秦微想。他已经懒得去听了……
可是突然,一声穿透雨势的尖笑又刺痛了秦微的耳膜。
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站着的人的身边,并一边伸手挽住他,紧紧地依靠着,只微微前倾向下看着,脸上是露骨的恶质的笑意,带着嘲弄一般的高高在上的目光。
与之伴随的讥笑始终不绝,甚至与雨声拉成了交响,在秦微的耳侧声声重叠,似如四面八方涌来,把脑袋充塞地一片混沌沉重。
“好……脏啊。”
娇柔而甜腻的抱怨声带着报复后的愉悦感,只不过那短暂的距离,却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良久之后,她得到了一声回应:“……恩。”
秦微被水雾蒙住的眼睛,也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在光影朦胧中,意识到站在身边的两个影子逐渐离开,那深偎着的背影几乎融为一体。
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向那处伸过去,却在半途就失了力气,徒劳地调回泥地之中,发出失落的声响。
“哈……”一直固执地睁着的眼睛再也承受不住眼皮的重量。
在什么也没有的黑暗中,秦微终于回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事。
他们所谈起过的,却流失在了他自己的记忆中的往事。
那时他的身下也是如此冰冷,水流在猝不及防间从所有的孔洞灌进来,而他的思考却还停留在上一刻,停留在另一人冷漠而不耐的眼神中,对方就那样无情地挥下双手,嘴边勾着残忍的笑意,欣赏着深水潭中打起的巨大浪花。
秦微记忆最深处的匣子缓缓浮上,得见天日。那一眼,秦微看得清清楚楚,在自己落水的那一瞬间,对方是在笑着的,在自己水中扑腾挣扎的好几秒,对方都只是无动于衷地冷漠相看。
从未有过的巨大惊恐将那小小的脑袋全部占满。那个他最仰望的人,也是那个要将他毁灭的人。
我、做错了什么吗?连问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全部就都被剥夺了。
“呵、呵呵……”压抑的笑从抿紧的双唇间溢出,又似乎如泣一般,从遥远的过去抽离而出,再与现在交叠。
他的绝望,原来诞生在那么早之前,被同一个人所给予。
竟然会……怎么会……忘了啊!
够了吧,算了。在所有的灯火都熄灭,只余刺骨的冰冷为伴的那刻,秦微从没感觉那么累,连一直不倦的视线也疲惫了,不想再遥望着那么远,再跟随着那个从来背对的身影。他站在那么高远的地方,就算费劲爬上去了,伤痕累累地到达了,也不过就是再被一脚踢落的下场。
从过去到现在,这结局全没有变过,只不过是被他自己忘了而已。
这幕蹩脚的独角戏,是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不仅是看客的讥讽,这重重自我暗示与欺骗之下的妄想,连他自己都不忍再看上一眼,太可笑。
呵呵……暂时就让它完结吧,秦微掩面无声,在倾盆暴雨的刷洗之下孤独地蜷起身体,静默的,像一条搁浅在海岸的鱼。
不,他不是要放弃,这样的结束他怎么会甘心呢……只是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在自我完全毁灭前,在破碎的空洞被填补起来前,在他,再次将那绝望遗忘之前。
所以,先离开吧。
“是,我决定好了,这次的交流就让我去吧,麻烦您了。”放下电话,秦微脸上没有一点的波动。他从抽屉里取出药水,对着镜子点上脸上的伤口。一周来,秦微每天都按时做着这项工作,总算脸上的狼藉都退得差不多了,恢复到了可以出门见人的程度。至于身上的,反正也没有人看得见。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秦微刚回来时还是去医院做过检查的,毕竟对方的下手很狠,特别是心口上的那脚,虽然那时秦微后知后觉,很久之后才感觉到痛。所幸检查后都只是一些外伤,秦微也就不再去管。
在房间里看了一眼,秦微刚从角落里将蒙尘的行李箱拖出来,手机就响了。
“秦微,秦微?”
“是我。”秦微一边回答着,一边拿过旁边的抹布擦拭着箱子。
“最近都找不到你人,去哪了?我们都听说了,院里这次和X校的交流已经定下是你了,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一声!”
“也是刚刚才定下来。”秦微说。
“好啦,总之晚上的节目都定好了,你今天一定要出来,到时再说。”对方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行。”
“老地方!”
放下手机,秦微呼出一口气,消息传得还真快。是快了,加上七七八八的手续,也就一个月他就要离开这里,穿越一整个大洋,飞跃云层,然后到达另一个国家。
这件事其实很早院里就和他提过,每年研究生都有出国交流的名额,这次经过多方考量,院里打算选派秦微去。只是秦微当时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交流的时间至少是一年,一年的时间能够发生许多事,如果将那人脱于掌控那么久,秦微把握不了那个充满危机与风险的未来。但是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吧。
秦微浅显地笑了一下,比任何时候都轻,似乎身体里的某一部分被封藏,留下的,云淡风轻。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飞快,每天忙忙碌碌地,就已经到了要离开的那天。
秦微站在登机口前,望着对面的送行人,朋友在之前都道别过了,所以现在一起在机场里的就只有母亲还有……
那个离家出走的人终于还是撑不住回家了,听母亲说,秦雍是半个月前回去的。母亲很克制地教训了一番,好不容易回来了,也怕那倔儿子再翻脸。
秦雍站在那里,从始至终没超秦微看过来。秦微知道他一定是被母亲硬抓过来的。其实秦微现在也没什么期望了,这人来或不来他也都无所谓,反正什么也不会改变。在恍如隔世的那一天中,秦微无法记清他孤独地在那场雨中躺了多久,想了多少。最后他蹒跚地站起来,缓慢地,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个地方。
他只清楚得记得,全世界寂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
“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回来说,别怕贵。”母亲担忧地嘱咐说,一边不满地推了推旁边的秦雍,“你也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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