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作者：苏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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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秦母先妥协了：“算了先不提，你把电话给秦雍吧，我和他说两句。”
秦微终于能够继续先前未完成的动作。
“等等。”他一边对母亲说，一边敲响了秦雍的房门，“咚咚”了好几下，里面一点回应也没有。
秦微拧了下门把，房间被从里面反锁了。
秦微的动作停滞了几秒，直到传来母亲的问话：“怎么了，这么久？”
“没事。”
秦微将手机稍稍拿开，然后才隔着门对里面喊道：“妈的电话，你来接一下。”
房间里传出了声响，不一会后，门开了，秦雍撑着门旁边的衣架子站着，伸出手。
秦微把手机递到他手上。
秦雍眼也没抬一下，门又关上了。秦微被隔绝在外面。
秦微的手下意识地拧成拳，在门上扣除一声巨大的声响，那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客厅中回荡，震得秦微自己也微微耳鸣，他才回神过来。
到底是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秦微的头垂下，无力地抵在前方。
明明一切都开始好转，好不容易从绝望中发掘出一点生机。
人啊，为什么总是那么善变。
秦微转过身，慢慢地滑坐下来，听着里面传出的一点点的声音，那个声线，他被蛊惑了好多年，一直都想着占为己有。
可是，好困难啊。
连遗忘，都那么困难。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你回去吧。”
这是这么多天来秦微听秦雍说的第一句话。他转过头，莫名地看着旁边的人。
秦雍的手不停地调换着电视频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见色彩绚丽的光在他的瞳孔中不停地闪过。
秦微按住了秦微抓着遥控器的手：“对眼睛不好。”然后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自己将手拿开了，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两个人此刻正并排坐在沙发上，自从秦雍加大训练强度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看电视这项娱乐活动。每天回家，做完了必须做的事，秦雍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似乎不愿在外面多呆上一秒。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让他再次改变了主意。是有想看的节目吗？可是秦微看他不停换台的模样，显然还是觉得一样无聊。
就这样各自寂静了十几分钟后，秦雍罕见地率先打破沉默，说了刚刚那句话。
秦雍被秦微触碰过的那只手在原地静止了有一会，他的目光一直凝视着上面，眉微微皱了起来，但最后还是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就像被某种讨厌的病菌感染了一样。
秦微的目光暗了下，几不可察的嘲弄一闪而过。
这个小细节很快被忽略过去，秦雍用一贯懒散而无力的声音将话题重新开启：“妈已经和我说了，你回去吧。”
这句话之后，秦微终于理解了秦雍所说的话的意思。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整个人绷得像张弓一样。
——母亲向秦雍提了要自己去相亲的事，然后让他来说服自己。于是秦雍毫不犹豫地遵从了母亲的话，跑来和他说了这么一句 “你回去吧”。
你回去吧。
根本不需要任何推理就能得知的完整的前因后果，如此简单，而已。
秦微一直盯着秦雍的脸，想要看到一点不一样的，不管什么都可以。可惜，什么也没有。
可是秦微无法就此甘心，所以他忍不住再开口，确认了一遍：“你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吗？”他的声带颤抖了一下，以至于发出的声音变得有些失真。
“你回去吧。”秦雍依然只有这句话。
“为什么？”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不就是这样。”秦雍的说法和他们的母亲一模一样。可是听在秦微耳中，却绝然是两种意思。
谁都能说，只有他不行。
他这二十几年看着谁、想着谁、渴望着谁，面前的这个人，明明全部都知晓。所以，此时此刻此地，就算那是正确的，那是应该的，他、怎、么、能、说、出、口！
就像一团火陡然冲上了脑，秦微直想拽住那人，做出所有狗血肥皂剧中被负心的人那般的举动，不顾一切，大吼大叫。可是秦微没有，那人从没给过他心，谈何相负。
于是秦微只是冷笑了一声：“是我做错了，我应该告诉他们真相的，告诉他们我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不需要女人，你说是不是？”
秦雍猛地转过了头，眼中带着凌厉。
这是他今晚看秦雍的第一眼：“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你不是知道，是你把我这个疯子拉回来的。”秦微扶着沙发的椅背半侧身站起来，手向秦雍伸过去，堪堪停在对方的脸颊边。
秦雍瞪着眼，有鄙夷、有嫌恶。
真是熟悉。秦微想，他早就看厌了。
“不然我就听你的，回去和他们都坦白一下好了，大不了就……”
秦雍深吸了一口气：“秦微，别再闹了，你也趁这个机会变成正常人，别让爸妈伤心。”
多么正气凛然、义正言辞，都不像他了。秦微勾了勾嘴角，正常人？他本来都要成功了的，到底是谁将他要拽了下来。
“我走了，你怎么办呢？”秦微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胶着在半空之中，一个深情，一个无情，
只听见秦雍的回答：“我不需要你。”
哈。哈？真是可笑。
他不需要他的话，那他是为何在这里的？
“你好好想想吧。”那是秦雍这一天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秦微什么都没想，他早就已经思考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中的每一天，脑袋都像要爆炸那样，他想尽了所有，可还是没得到答案。
就在这个时候，秦微收到了肖捷见面的邀约。
秦微和肖捷平常偶尔也会见面，毕竟肖捷也在复健中心里工作，两人时不时的就会碰上，时间巧的话顺便再一起去吃个饭，维持着普通日常的交往。不过自从秦雍的复健计划改变之后，秦微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肖捷接触了。
这次突如其来的邀约也显得不同寻常，肖捷发来的信息中，字里行间也显现出怪异——“出来谈一下吧。”——只有这么一句话。
秦微打了个“好”字发过去。
肖捷回了个“明天上午，中心见”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信息。
秦微的脑海中出现隐约的画面，他似乎知道，却并不想明白。
当天早上，秦微按惯例将秦雍送去了复建中心之后，并没有走掉，而是去了旁边的一家咖啡馆坐下来。他今天向工作的地方请假了一天，其实并没有非请假不可的理由，和肖捷的会面应当拖不上很长时间，但是秦微早上出门之前还是向那边打了电话。
并没有强烈的原因，却似乎必须这么做。
而秦微并没有告诉秦雍。
他只是坐在咖啡馆里，安静地等待时间流逝而去。
快接近中午的时候，肖捷才有了消息。秦微告诉他自己在咖啡馆里，而肖捷让他直接进去。
“我没和我哥说会呆在这里。”秦微说。
肖捷沉默了一下，声音含糊地说了一句：“没事，那样大概更好吧……”然后才恢复了正常的声音：“你过来吧，我在大门这边。”
秦微远远就看到了肖捷，对方朝他招了招手，秦微走近看后，觉得肖捷的神色似乎有些僵硬，笑也显得十分不自然。
他们没往训练室那边走，肖捷带着秦微拐了个弯，上了角落里的电梯，电梯在二楼停下来。
“去哪儿？”秦微问。
“你别紧张，我不会把你卖了的。”肖捷突然冒出来的玩笑话，与他现在的状态一点也不相配。
秦微停下来：“肖捷，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肖捷回头身来，脸上有一些尴尬，还带着一种纠结的混乱感。
他摸摸头，像是不知从何开口，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一双眉拧在一起，缠成了麻花一样：“其实、也说不上是个事。”
“没事我就走了。”
“唉别啊。”肖捷赶忙拉住了秦微，“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说。真烦！”
肖捷咬着牙说完，突然拉着秦微就往前走，走到了一圈大玻璃窗前：“你看了就知道了。”
秦微望向窗户里面，视线自然地下移。在这一圈大玻璃窗里面，一楼与二楼的间隔被打通了，下方就是做复健训练的那个场地，此刻正是秦微所熟悉的那番景象。
秦微下意识地就去寻找秦雍的所在，并轻而易举地找到了。
秦微的视力一直好得过了头，所以即便现在隔着段距离，他也依旧能够将下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秦雍此刻正普通地站着，并没有任何搀扶的物体，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人一样。而他旁边站着蒋琳，两人似乎正在说话。蒋琳不知说了句什么，秦雍就笑起来，有些腼腆的模样。秦微从未见过他的那种模样。
然后蒋琳点了点头，秦雍就抬起双脚，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往前两步、往后两步，又转了个360度的圈，停下来，重新面对蒋琳，这次是灿烂无比的笑，仿佛一朵对着太阳的向日葵，所有的花瓣都在摇曳着。
蒋琳大踏步过去，给了秦雍一个拥抱，后者微微地低下头去，两人的距离靠得极近。
秦微在两人拥抱时收回了视线，侧头看肖捷，问：“你让我看什么？”那声音没什么感情，也没有起伏。
肖捷并没有注意到，用手指着秦雍和蒋琳：“你不觉得吗？他们有点太好了。”
秦微淡淡地说：“有吗，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吧。”
“有医生和病人会抱在一起吗！我都没见过。蒋琳以前从来没这么做过。”
“他只是在鼓励秦雍。”
“那也太近了。我的预感不会出错的。”
秦微的回答依旧冷静：“那是因为你喜欢她，才会疑神疑鬼的。”
“虽然是这样、也不是。”肖捷有些语无伦次，神情也跟着黯淡下来，“我是喜欢蒋琳很久了……”
“如果只是这个的话，我回去了。”秦微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走，有些怪物从那深沉的黑暗撕裂而出，在后头追赶。
“等等。”可是肖捷阻止了秦微的离开，“再等一会。”
肖捷带着秦微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并坐进了角落里的位置。
“他们每天都会一起来。”肖捷说。
而后正如肖捷所说的，当时钟正点指向12的时候，秦雍和蒋琳一起出现在了餐厅里。
“你哥恢复得真不错。”肖捷的话里透出一股酸味，任谁都听得出来。
秦微没说话。视线一直跟随着走在一起的两人，秦雍没有用任何辅助的工具，虽然走得慢，但却也十分稳当。蒋琳则一直注意着他，一只手放在秦雍背后护着，防止他出现什么意外。在就要接近座位时，秦雍突然踉跄了一下，蒋琳马上用身体撑住了他，帮秦雍扶正了身子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相视一笑。
该用什么词形容这个画面呢，和谐？默契？
那个人沾上自己一秒，都像是被污染一样，恨不得将那层皮都洗刷下来。
推开、甩开、逃离，他得到的只有这些。
“我知道这样说不大好，但是、明明我才是先喜欢的那个吧，没道理被他，被他抢先啊。”肖捷不由自主地话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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