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看了看汪荃,点头说:“可以,我回家安排一下,后天行吗?”
“那当然好,手术能快一点,对病人也好一点。”
回到餐厅上班,忙忙碌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下午空闲下来,走到厨房后门休息,吴宇正蹲在后门车库前的空地上整理降落伞,前两天在网上订购,人家刚刚送过来。
看他来回蹦跳,手法烦琐的叠伞样子,嘴里还哼哼着,看上去十分快活。
“这个真的好玩吗?”
吴宇抬头,夸张的说:“好玩?宝贝,世界上最刺激的就是这种极限运动,你想象一下,当你面对茫茫大地,不时有云从飞机下穿过的时候,你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啊,是无比的激动而又恐惧的,正是这种激动、恐惧与憧憬才让跳伞的人生变得有意义。”
说的兴起,他跳到小明身边,按着他的肩膀挥手说:“当你跳出机门,在空中自由落体的时候,那种大脑一片空白紧张和扑面而来的大地,给你的是一种高度的紧张、恐惧和颤栗,而伞开了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兴奋和快意,空中的安宁和悬在脚下的大地让你感到无比的亲切。等你安全落地,你会感觉从另一个世界走了一圈,恩?那什么?对,是战胜了自我,对人生的那种感悟,那种依然活在这世界上的满足……”
汪洋笑着给他一个棒槌:“又在害人了,什么满足感悟,我看你跳了那么多回,也没变什么样啊?”
吴宇白了他一眼,卖命怂恿:“诶,小明,想不想试一试啊,我告诉你,没跳过伞的不是真男人,听我的,跳跳看那。”
“什么时候能跳。”
吴宇一听乐了:“你要跳的话,我亲自给你训练,时间不长,两个星期时间包会啊。”
“两个星期,这么长?”
“长?那我们抓紧点,10天里面教会你开伞,着陆,操作,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小明摇摇头:“能不能什么都不学,直接跳?”
“那不行,我得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你要是找刺激,还是选蹦极吧。”
“吴宇,你少煽风点火,小明可不像你那么野。”汪洋提醒说。
“谁煽了谁煽了,你不肯陪我去,我找别人还不行吗?”吴宇猛站起来,两人眼对眼,鼻子对鼻子,一副开吵的样子。
小明坐在两人中间,抱着膝盖大声喊:“我,我现在就想去蹦极。”
……
吴宇嘿呦嘿呦就把他拉上车,去哪?锦江乐园啊。
……
等全身套上乱七八糟的套子和毛茸茸大虫子似的长弹跳绳,一根巨大的棒子下连着的环扣套住了身上的绳索,小明感觉自己像个粽子一样没办法伸展。他深呼吸了几口,根本不敢往下看。
5、4、3、2……
没等吴宇数完,没等着教练用膝盖送他出去,小明自己纵身一跳,似乎抱定了寻死的决心,把心横了过来。
地面上绿色的草坪想个无底的黑洞朝他俯冲过来,呼呼的风声在耳畔迅速上升,想凭空抓住什么,但整个人无助的跌落下去,灵魂和肉体在瞬间剥离,一片空白。失去了重心,失去了依靠,脚乱踩着想要着陆,却只是徒劳,小腿在挣扎时抽筋了,剧痛提醒着他,原来我还活着。迟疑了只有一秒,小明听见有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腹部盘旋钻出来,此时才明白什么叫做发自肺腑的声音。
绳子落到低处开始反弹,好象有一只大手把身体往上托。反弹持续4-5次慢慢缓和下来,他悄悄睁开了眼睛,凭空跃下的时候,或许是心留在了上面,突然没有感觉了,生命安静无声地穿越时间和空间的宿命和诡异,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回过神来时,小明已经在地上蹲了十分钟,两腿发抖,胸口一阵恶心,太阳穴神经突突直跳。无力的手上被塞了一张勇敢者证书。
“怎么不早说你有恐高症,我又不会逼你受这份罪。”吴宇抗着他,急的直嚷嚷。
仰脸躺在草地上,天空格外爽朗,白云格外清幽,心情真好。
“我爸爸曾经说过。”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这片蓝天:“当一个人经历过他最最恐惧的事情后,他就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从今天开始,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害怕了。
不会害怕面对过去,面对将来,不会害怕即将可能的一切。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勇敢起来,因为他把“胆怯”留在那40米高的T型塔上了。
23
小明回家时,姜逸已经到家了,并且破天荒的做好了一顿简易的德式晚餐,烤肉,面包和牛柳酱面。
“来尝尝我的手艺。”
“你不是从来不进厨房的吗?”小明脱下外套,立刻被请到餐桌边,姜逸铺桌布摆餐具一样都不让他动手。
“恩,因为我明天就要回欧洲了,有段时间不能陪你,当作赔礼怎么样?”
小明放下叉子,抬头:“要去多长时间。”
“具体行程还得由贺平安排,我也不知道要多久,但是我会尽快回来。”他摘下大卦子,坐到桌对面,从裤袋里拿出一个手机推过来:“所以这个你拿着,得天天带在身边。”
“什么?”
“里面有我的手机号码,你想我的时候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想你的时候,也可以打给你啊。”
“我每天蹲在灶台上,哪里有空接你电话啊。”
“那我就留言给你。”他拿出自己的机子按了两下,小明手里的猛的蹦了起来。
“小明,我想你,小明,我爱你,亲你~~~~~~~~!”
哇,差点就把手机掉到汤里,这家伙太肉麻了。
“这样,可以让你知道,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也一直在想你。”
吃了晚饭,两人腻在一起看电视,刚刚买来的新美国大片拍的很棒,是两人一起选的,可是谁也没有看进去,姜逸的手一直环绕着他,身体贴得很近,不时低下头亲吻怀里的人,小明头靠在他的胸上,倾听他沉重的心跳,眼睛盯着电视却心不在焉。
没等两小时的电影放完,姜逸一把抱起他,打了个哈欠提议睡觉。小明梳洗完躺到他身侧,姜逸看了他一会,伸出手环抱着他,关上了灯。
黑暗中,谁也没有闭上眼睛,小明静静的仰面躺着,感受到身边的人气息渐近,慢慢靠了过来,停在额头上,却又不像往常那样亲吻作爱,只是温柔的搂着他,蹭着他,小明也挨的近些,抱住他的腰,紧紧缩在他怀里。
在这个宁静的晚上,他们长时间的拥抱在一起,即使在梦里也不能分开过。
第二天,姜逸拿着小明替他整理的背包出门,没过多久,小明给店里打了请假电话,十天的假汪洋没有问原因就准了,他感激的道了谢,然后拎起自己悄悄准备的小背包也出了门。
姜逸一到医院就听到有合适的捐献者,汪家父子都很高兴,姜逸也同样兴奋,毕竟能在这么断时间里找到合适的骨髓是非常幸运的。只有躺在病床上的当事人却没有什么笑脸。
姜逸坐到她身边,拨拨她脸上散落的碎发问:“怎么,听到好消息不高兴吗?”
汪雨音勉强笑了笑:“当然高兴,可是逸,我很害怕?”
“怕什么,怕手术不顺利,你放心,给你开刀的是全上海最好的医生……”
“不是。”汪雨音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你是因为我生病才回来的,我怕我好了,你又会离开我,是不是?”
笑脸顿时凝固在姜逸的嘴角,他动了动嘴,却不知道找那些合适的话来安慰她,其实两人心里都很明白,什么好听的话都弥补不了事情的突然发生和飞速发展。
在医生进来检查观察的空隙,姜逸走到走廊上深深的吸了口气,病房里的空气让他窒息。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说谎的天赋,没有把事实告诉小明,是因为不想让他感到有压力,善良的他或许会把这些意外当作自己犯下的过错,可这些蹩脚的谎言能维持多久呢,昨天晚上他明明是知道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起,这就是他善良的另一种表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