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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不入 作者:巫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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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你师父烫了?”程博衍紧张了。
    “没,是我倒水的时候一滑就烫到我师兄了,”项西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手背红了一片,应该怎……”
    “师兄?”程博衍愣了愣,“你怎么还冒出来个师兄了?”
    项西小声说:“我师父的另一个徒弟啊,他手背都烫……”
    “师兄多大年纪啊?”程博衍问。
    “二十多三十吧,不是,这跟烫伤有关系么?”项西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我问你他烫伤了怎么处理?你怎么找不着重点啊?”
    “哦,”程博衍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着急和紧张,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去医院看看呗。”
    “程博衍!”项西趴到窗口,把脑袋探出去,压着声音喊,“你是个大夫啊,怎么这么没有救死扶伤的精神?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人是我烫伤的啊!”
    程博衍啧了一声,过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让你师兄,找点儿白糖,蘸点儿水撒手上就行了,没起泡没烫破皮的话,明天就看不出什么了。”
    “真的?这不会是什么骗人的小土方吧?”项西有些怀疑,程博衍懒洋洋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在应付他。
    “我没试过,不过别人用了是管用的,试试呗,”程博衍说,“要不就去医院。”
    “那试试吧,”项西点点头,“你接着看书吧。”
    “我还看什么书……”程博衍想了想,“一会儿我在路口等你。”
    挂了电话之后,项西按程博衍说的,弄了点儿白糖给胡海敷在了手背上。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项西说。
    “谢谢,”胡海看了看手背,“应该没什么问题,别紧张了。”
    “我去把饼拿过来,”陆老头儿站了起来,拍拍项西的肩,“接着泡茶。”
    “哦。”项西把洗过的壶放到壶座上烧水。
    “洗手。”胡海对着陆老头儿的背影补了一句。
    项西笑了笑,这句话不知怎么让他想到了程博衍,突然就觉得胡海像个熟人,水烧好了开始泡茶的时候,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
    “就像在家给自己泡茶那样就行,”陆老头儿把酥饼端了出来放到桌上,“随意一些,不用刻意去想该干什么了。”
    “嗯,”项西正在洗茶,“那也得等我把这套步骤弄熟了才行,现在我要是不刻意去想,我下步就该直接拿起来就喝了。”
    “那就喝,”陆老头儿笑着说,“泡出花儿来也就是为了喝。”
    项西笑笑,继续着泡茶的程序,陆老头儿在一边跟胡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的,聊的都是茶,他认真听着。
    这些知识,如果让他正经跟上课似的去学,他估计学不了多少就会烦了,但这么聊着天儿,却意外地觉得很有意思。
    “水温高了,”陆老头儿拿过他泡好的茶喝了一口,“不过也还不错。”
    “下回我注意。”项西也喝了一口,说实话他对水温并不敏感,高低之间茶汤的变化他感觉不出来。
    “茶这东西,就是多喝就明白了,”陆老头儿说,“咱们喝个茶做这么多准备,是为了品到最合适的那个味儿,就跟你听音乐要有个好耳机才听得出效果一样,但戴耳的目的也不都一样,也有人戴个耳机是为了时尚,区别还是有的,我们还是要记得喝茶最原本的原因,是因为想喝。”
    项西点点头,第一泡茶喝完之后,他继续开始第二泡。
    胡海吃了几口饼,就站了起来,边跟老头儿聊着,边在屋里慢慢地转悠,最后坐在了琴凳上。
    琴弦在他看上去很随意的动作之下发出了一串声响,那天在云水凡心因为人多,注意力也没在琴上,并没听出有多好来。
    这会儿在安静的茶室里,这琴声在茶香和窗外的月光里才显出了本来面貌,把茶倒进茶杯里时,隐约的水声和琴声配合着,听起来让人很舒缓。
    陆老头儿今天给他讲的是各种茶的历史,边喝茶边聊着,项西倒是一点儿也没觉得脑子累,虽然最后他似乎也没记下什么内容来……
    快十点的时候,陆老头儿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到这儿吧,公车到十点半,你这会儿出去正好还有车。”
    “嗯,”项西站起来弯了弯腰,“师父辛苦了。”
    “不辛苦,说的东西听的人能听懂,就不会辛苦,”陆老头儿笑笑,“回去吧。”
    “我先上个厕所,”项西转身往屋外跑,“茶喝多了。”
    上完厕所他觉得全身舒畅,回到屋里拿包时,胡海还在拨弄着琴弦。
    “你走吗?”陆老头儿问,又拿了一小罐茶叶递给项西,“带回去喝吧。”
    “我今儿不回。”胡海说,低头继续弹着琴。
    “那你待着吧,走的时候帮我锁门,”陆老头儿站了起来,“我去山上转转。”
    大半夜地还往茶山上跑,陆老头儿说是吃多了散散步,项西还挺羡慕的,他吃多了只能跟程博衍绕着小区来回转圈儿,三步一个孩子,五步一个大妈……
    出了门,陆老头儿直接从屋后往山上去了,项西顺着小路往外走,远远地就看到了三个人影,还挺敬业的。
    路上离挺远才有一盏灯,树影投在两盏灯之间的路上,点缀着斑斑点点的月光,项西拿出相机,边走边停地拍了几张照片。
    一拐出路口,他就看到了程博衍停在路边的车,顿时来了精神,连跑带蹦地窜了过去。
    “来多久了?也没发个短信告诉我。”项西拉开车门跳上车。
    “怕吵着你们讲茶,”程博衍笑笑,扯了张纸巾擦了擦他鼻尖上的汗,“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聊了特别多内容,”项西拍拍肚子,“还吃了不少东西,喝了一肚子水……”
    “你师父没一块儿出来?”程博衍往小路那边看了看。
    “没,上山散步去了,”项西拍拍车窗,“走吧。”
    “你……师兄呢?”程博衍发动车子,又问了一句。
    “他啊,还在茶室弹琴呢,说是今儿不走了,”项西揉揉鼻子,“哎手烫了还……”
    “弹琴?”程博衍看了看他。
    “我没跟你说吧,”项西坐直了,“他弹琴,古琴还是古筝的我也分不清,反正就上回咱们去云水凡心的时候老头儿边儿上不还一个弹琴的么,就是他。”
    “哦,那是古琴,不是筝。”程博衍说。
    “你还能分清这个呢?”项西有些意外,“我本来想问问的,太外行了没好意思问。”
    “你就看手就行,古琴手指上不用戴东西,”程博衍笑笑,“你师兄还挺……风雅啊。”
    “嗯,挺有范儿的,”项西应了一声,又想起来之前的事,“哎我还把他手给烫了。”
    “我刚还没细问,怎么烫的?”程博衍问。
    “陆老头儿呗,做了酥饼没洗手,摸得壶把上全是油,我一拿起来就滑了,浇了胡海一手!”项西一说起来就挺郁闷,“老头儿怎么不洗手呢!”
    “叫胡海啊。”程博衍说。
    项西看了他一眼:“我发现你今儿晚上说话重点老跑偏啊。”
    “是么,”程博衍想了想,“是啊,老头儿怎么不洗手呢。”
    回到家,项西把茶叶放到柜子里:“师父又给了点儿茶叶,上回给的还没喝完呢。”
    “买套茶具去吧,”程博衍说,“在家泡茶喝。”
    “不用,拿个杯子泡了喝就行,”项西说,“买茶具太浪费了,随便一套都得几百了。”
    “我想看看,”程博衍靠在柜子边,“看你泡茶。”
    “那有什么好看的啊,”项西比划了两下,“我还怕你笑呢。”
    “别人都看过了,我还没看呢,”程博衍手指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进卧室拿了衣服出来,“我要看。”
    “你……”项西看着他叹了口气,“那要不下回我去的时候问问师父吧,没准儿他那有多的,我跟买一套估计便宜些,说不定直接送我呢?”
    “抠门儿技能点满了你。”程博衍笑着进了浴室。
    项西觉得程博衍有时候真挺幼稚的,而且冷不丁就幼稚上了,也没个规律,学个茶他还非得要看。
    本来项西想着去跟陆老头儿说说,但没等到再去茶室,就过了两天,程博衍下班的时候就把一套茶具给拎了回来。
    “这套应该合要求了,”他把盒子打开,“来,项大师你过过目。”
    “项大师觉得你不光有洁癖,还有神经病。”项西窝在沙发里,这套玩意儿光看盒子就知道便宜不了,他很心疼。
    “过来看看神经病给你弄来的茶具怎么样。”程博衍把壶啊杯子什么的一样样慢慢拿了出来。
    “过不去了,”项西倒在沙发上,一脸心疼,“这得花多少钱啊,项大师光想想这钱就疼得走不了路了。”
    程博衍笑了,过去搂着他的腰把他沙发上拽了起来,半抱半拖地拉到桌子旁边:“这不是买的。”
    “捡的啊?”项西马上扭头看着他。
    “你行不行啊,不是买的就只能是捡的?”程博衍让他问得都无奈了,“这是我问老大要的,他家多,今天他专门给我拿过来的。”
    “没花钱?”项西眼睛亮了亮。
    “嗯,听说我想要,他跟找着知音了一样哭着喊着就给我送上门了。”程博衍说。
    “那我看看。”项西推开他,低头弯腰地开始研究上了。
    “晚上泡茶吧?”程博衍贴在他背后搂着他的腰,“配土豆泥。”
    项西一听就乐了,笑了半天才回过头:“你是不是这辈子就打算用土豆泥打天下了啊?”
    “不配土豆泥就只能配杂豆粥了。”程博衍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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