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有愧+番外 作者:少年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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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病房的,”童佑茗把橘子丢进嘴里,“就前两天给危房砸了脑震荡那个,今天还出来平事儿呢。”
“哎呀他啊,司老板,”涂歌呵呵笑,“嗨我跟你说,刚才你们都吃饭去了我给他打针,他还一直问我‘童大夫去哪了!姑娘我不能对着你脱裤子啊’笑死我了……”
童佑茗也跟着笑,好像看见司峻跟良家妇女一样拎着裤子往角落里躲的样子。“他恢复得很快。”想了想,又试探性的添了一句,“他……是什么人啊?大老板?”
“是啊,你不知道?”涂歌眨眨眼,“我们这边的护士都传开了,A.N娱乐的老总啊,我挺喜欢他们分公司几个新出道的小鲜肉……咳,你懂吗?董事长,富二代,霸道总裁……”
“好了我明白了。”几个光彩照人的词已经把童佑茗这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学生轰炸到无力,“人生赢家。”
他看了一眼时间,玩笑意味的耸耸肩站起来,“人生赢家该吃药了。”
他推门进屋的时候,男人正懒洋洋的斜靠在床头翻书,那几本可怜的杂志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些遍,童佑茗放下盛药和水的盘子,又动手把它们摞好了收拾到一边。
“吃药了司先生。”
他映着渐浓的夜色望见司峻的侧影,从发丝到肩膀落了一层浅灰,黯淡光线里的五官也少了白天那种凛冽的邪气,他好像很乐意听他的话,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找不到这么配合的病人。
司峻从他手里接过药片和温开水,一仰头咽下去,吞水时喉结滚动。
“你不回家么。”他向他搭话,“特意来陪护?”
即便他心知肚明,楚清叫来盯梢的人就在楼下院墙外的黑车里,他很安全,甚至连身体状态都远比童佑茗已知的要好,但他就是愿意他留下来陪着,别问为什么。
“嗯,顺便值夜班。”童佑茗挨着床沿坐下,双手□□白大褂的口袋,两条腿交叠着微微摇晃,很孩子气的举动。“你晚上不舒服了直接叫我就行。我一直在。”
这句“我一直在”竟是听得司峻心里痒痒的,有点晃神。“哪儿不舒服都行吗。”
童大夫感到莫名,“当然?”
“既然如此,”司峻换了个姿势,侧身躺着的手臂压在枕头上撑住脑袋,另一边朝童佑茗招手,“医生,我怕黑,我需要□□。”
童佑茗生生给噎了一下,“你在家也这样啊?”
司峻缓慢而郑重的点头。
他忽然就心领神会,探身把床头灯打开,调整旋钮到一个最合适的亮度,然后回到坐着的位置上,有点好笑但并非恶意的,“睡吧,我看着你。”
“反正我一睡着你就走了。”司峻扬扬眉毛,一副对医生哄小孩的把戏了若指掌的表情,完全忽略了自己才是任性的那一方。
“我不走啊。”童佑茗也开始跟他较真儿了,“我绝不辜负患者对我的信任。”
司峻这才蠕动着身体钻进被子里。“哦,别关灯。”
——他四十来岁陷入落魄境地,每天都提心吊胆,他知道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随时随地都有人想要他的命,他睡觉从来都留一盏灯,不知是为了不被人杀死在梦里,还是惧怕围绕在黑暗里被他害死的鬼魂。
——被枪杀的未婚妻,枉死腹中的胎儿,病榻上的父亲,都是他欠下的债。
沉寂良久,他看着童佑茗依然没有动。他说了不走就一定会遵守诺言,这是他一生做人的本分,不管再小的事儿,只要答应别人就绝对会兑现,几十年如一日。
他曾说过,司峻,我有我爱人的方式,但你如果不喜欢这样,我可以改。
因为“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是你的话我都愿意听。
司峻坐了起来。
童佑茗似乎在注意到他的时候稍微坐直了身体,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映着赧黄色的光晕,他的手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闭上眼埋进他温热的颈窝里。
他在童佑茗因为惊讶而僵硬的脸颊上吻了吻,“这是回礼,童医生。”
“晚安。”
你一定不知道,多年后的我连梦见你的资格都没有。
可你又是我不想熄灭的灯火。
白炽灯笼罩的值班室里到处蔓延着恹恹的睡意,连童佑茗推门进来的动静都没人察觉。
他的脸上有离奇的绯红,脚步放轻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心不在焉的把面前的小说月报翻了几页。
他吸了口气,把脸埋进敞开的书页里。
——他仿若在忽然间意识到,有时候一个人“太过合适”也会变成一种不自然。
比如司峻对他毫无来由的亲近,好像两人相识已久。
他的一举一动都恰好做到令人心动的地步。
童佑茗抿紧嘴唇,将扣到最顶上的衣领往下扯的时候露出用力收缩的喉咙。他在不安。
当男人的手触碰到他,他隐隐烁烁的感觉到被某种东西逐渐逼近的失控。
☆、第 5 章
接下来的三天,他除了必要的照应以外都控制着和司峻接触的分寸,虽然在外人看来两人的来往简直就是当代理想医患关系的完美诠释。
男人似乎也明白自己上次的行为是略显逾矩的,对童佑茗照样礼貌谦和,只是不在言语和动作上有所冒犯——其实也算不上冒犯,彼此都是同性,再加上司峻比他大好几岁,和后生开玩笑的意思自然不必计较。
司峻看着他换药时一丝不苟的动作,心说“上辈子”他可是直接把童医生给强吻了啊,搞得人家差点拿水果刀当场把他削了。这外科大夫的刀法可不是盖的。
然后连续四天都躲着他,除去日常照料以外甚至不想在他的病房里多呆一分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是脑震荡而是艾滋病。司峻到现在恍然大悟,冲动和强势并非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一时忍耐可成大谋。
毕竟司大爷这五十岁也不是白活的。
“童医生。”
司峻垂下眼帘看童佑茗给他扎针,手指向里握起时小臂上青筋浮动,每一处迷人的肌肉线条里都是蓬勃的荷尔蒙。他不禁想年轻真好啊,自己这个岁数真是各种有男人味儿,可惜老了就剩下猥琐;童佑茗低着头只露出一点白皙的鼻梁,手上敲碎药瓶、调整针管的动作有条不紊,闻声睫毛微微颤动,“嗯?”
“有女朋友么?”
“没有。”
司峻歪头换了个角度看他,童佑茗此时正屈膝跪在床沿,探过身子用镊子捏着酒精棉清理他伤口周围的血污,那一处比较严重的刮伤在他肩头,边缘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小童大夫给他上完药后换成了透气性好的纱布,有利于防止伤口溃烂。
“我看你们一个科室的好像都有对象啊,”司峻打趣道,“你这样儿太不合群了哦。”
童佑茗咬着嘴唇笑了笑,“这种事又强求不得。”
——这大概是掩饰自己性取向的最佳借口?
男人报以同样的笑容,语调里带着几分意有所指的味道,“遇见一个真心相待又彼此合适的可不多。”
童佑茗往后退了想站直身体,司峻顺势扶了他一下,收回手时十指交握,手臂举过头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颈背发出骨骼拉抻的清脆响声。
“不过有些人可以等。”
他穿好病号服上衣,眉梢挑起,时常不可一世的表情透着点微妙的顽劣,“我也这么想。”
童佑茗默然不置可否,点点头便带上门出去。
第五天是司峻出院的日子。
楚清一大早就打来电话,十点的时候带上换洗衣服开车来接他,家里那边为了不让司老爷子担心,压根儿就没告诉他司峻受伤住院的事儿。反正这没良心的玩意儿在外面忙狠了十天半个月不着家是正常的,小病小伤的不值得让老人家操心。
上辈子司峻的爸是活活让他气死在病床上的,这辈子他不敢再造次,甚至提前给老头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晚回家吃饭。
“你还知道回来!!”老头儿在电话里气得呼哧带喘的,“别跟老子说你在外面跟哪个姑娘家混了这么长时间,那你就省得回来了,哪儿远往哪儿滚吧。”
“爸瞧您说的,我这忙得四脚朝天哪有那个闲心。”
“我还不了解你?”司老爷子的冷笑和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打仗都能耽搁,打炮不会。”
“爸爸您真是太奔放了不愧是我们家第一老不正经。”
“小兔崽子!!”
司峻笑着挂了电话。
楚清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抽着烟,看他取下刚才洗澡时包在伤口处的塑料布。旁边两个穿统一黑西装的男人把事先备好的订制西装递过去。
“你之前那身都他妈给炸成破抹布了,幸好我那儿还留着你的尺码,去现做了一身。”楚清随手拨开长发,修长的腿翘起,“你确定要提前出院吗。”
“嗯哼。”
司峻刚穿好裤子,二十年前的布料是他所熟知的舒适,紧贴窄瘦的腰线,上半身□□的伤疤即刻被白色的衬衣收拢住,由于没有穿衣镜,他只好凭借印象给自己打领带,在露出衣袖的手腕上戴了简约的银色手表,看款式是楚清的喜好。
他吹了声口哨,“眼光不错嘛。”
楚清不耐烦的,“别磨叽,赶紧收拾,我去办出院手续。”
“你去吧,我跟我医生打个招呼。”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了熟悉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童佑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屋子黑压压的人,男人朝着他的方向扭过头,面孔被透明的光线照亮了一半,高耸的眉骨和狭长的眼角,剩下一半深刻的五官隐没在晦暗之中,一时间居然让他心悸不已。
怔忡间司峻已经换好了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它的设计总能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与之对应的昂贵价格,而这不在主人的关心范围,他只负责展现视觉上的美妙。
童佑茗这才注意到他个子真的很高,身姿挺拔,穿着病号服的时候完全察觉不到的威压感被这身属于他的装扮淋漓尽致的衬托出来。他们四目相对,司峻转身面对他,在他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向他低头,鞠了一躬。
“谢谢这些天来的照顾了,童医生。”
那个长发男人在离开时抛给他一个催促的眼神,童佑茗站在原地半天也才说出一句,“不客气,保重”。司峻路过他身旁的时候第一次没有看他,他掏出手机靠在耳边,声线低沉,“喂?”
——直到那一瞬间,童佑茗也几乎认为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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