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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上帝好像被蒙住的眼睛，塞住的耳朵，看不到他的狼狈，听不见他的恳求，半个月的时间已过，沈名言依旧沉睡着，绝望，铺天盖地地袭来，重重地打进心里，找不到宣泄悲鸣的出口。

　　整个人俯下身，将头低下来靠在沈名言心口的位置，那里规律地跳动着，可是却暖不了安示萧冷到极致的心。

　　“言言，别睡了，快起来，躺了这么久，你不觉得闷吗？”双手小心避开沈名言肚子上的伤口，轻轻环上他越来越纤细的腰，自言自语地说着。

　　将沈名言放在被子里的手拿出来，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却又想起自己好多天没有刮过的胡子，轻笑道：“啊，抱歉，是不是觉得扎手。”

　　“今天白天的时候外面太阳很大，应该很暖和，你个小懒鬼，就知道睡，再不起来去晒晒太阳，你都快长蘑菇了，不过今晚的月光也不错，如果你醒来，我可以带你出去看看月色，怎么样？”从身上翻出钥匙串，找到一把指甲刀，仔细小心地将沈名言的指甲一根一根修剪整齐，剪完还献宝似的将手举到沈名言面前。

　　“看，是不是剪得很好？”可是，握着那双骨瘦如柴的手，在空中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任何回答，安示萧并没气馁，将沈名言的手放回被子里，又呆呆地看着床上人苍白的脸。

　　“言言，你睡了好久了，快起来，我想你了，你知道吗，你起来跟我说说话好不好？你这样子，我好难过啊。”将脸埋进沈名言的颈窝处，想吸取沈名言原本的气息，可是却只闻到重重的消毒水味。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恨我的对不对，我这么混蛋，你一定在气我，那你起来骂我吧，好不好，要不，你打我也可以，我一定不还手，言言，你起来打我啊。”又将人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重重地打在自己脸上。

　　“你打我吧，使劲打我吧。”重重地拍打几下，可是，床上的人的手在安示萧放开的时候，又无力地垂下。

　　“你起来啊，沈名言，你给我起来！”像是生气了般，拉着沈名言没有打点滴的手臂就想将人从床上拉起来，被子被扯到了地上，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映，随着安示萧的松手，又重重躺回床上。

　　安示萧疯了一样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直到连自己都累了，又将人小心翼翼地抱回床上躺好。看着沈名言腹部的纱布被自己弄得有些散开，吓得赶紧检查一下他的伤，还好伤口没有裂开。

　　“对不起，对不起，言言，是不是很疼，都是我不好，笨手笨脚的。”轻轻抚摸着沈名言的脸，最终在那张毫无血色的嘴上印上一吻，没有记忆中那一晚的柔软，多日的昏迷，让原本红润的嘴唇变得干裂。

　　“你起来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只要你好起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好不好？言言，你一定不知道我爱你吧，呵，你一定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这样对你，因为我嫉妒啊，无数次我对自己说，要好好对你，可是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你和季一然那么亲密，我就忍不住，我嫉妒季一然可以被你爱着，明明我们从出生就一直在一起，凭什么他可以得到你的爱，明明我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不可以爱我，沈名言，你说啊，为什么是季一然不是我？我爱你，我爱你啊，你知不知道？”泪，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忍不住地落下，一颗一颗顺着脸颊滑下，滴到沈名言的脸上，又顺流着渗进枕头里。

　　“言言，只要你醒过来，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只要你醒过来，哪怕，哪怕你要跟季一然在一起，我一定不会再阻拦，只要是你爱的人，我会好好跟他相处。你听到了吗？言言…”

　　呜咽的声音，语不成句，他投降了，只要沈名言能好好站在他的面前，他就知足了，他妥协了还不可以吗？

　　“我求你了，醒过来，我求求你了。”

　　将沈名言的手拉过，紧紧按在自己心脏的地方。

　　“感觉到了吗，它好痛，我的心真的好痛，沈名言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让我这么痛苦，我求你了言言，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不要这么贪睡，大家都在等着你，你怎么能让大家都为你伤心。言言，我的言言，只要你醒过来，你要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呜呜…我求你醒过来啊！” 

　　“我知道我不该那样对你，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醒来啊，不要这样折磨我好不好？沈名言，其实，我好爱你，好想一辈子陪着你，你知道吗？”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没有了从前的意气风发，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夺目，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只是一个失去心脏的空架，没有了沈名言，他的生活可以继续，可是再也不会完整，没有了沈名言，他还可以活着，只是再也不会快乐。如果现在让他选择，他宁愿沈名言好好活着，哪怕不能得到他，远远地看着他和别人幸福，看着他快乐，那也是好的，那也是好的啊！

　　

 

　　☆、第三十三章 心中的决定

 

　　整个病房里，充斥着安示萧压抑的悲鸣哭声，往日的克制的情绪终于在这夜深人静里爆发，让门外的安思禾也不禁跟着掉泪。

　　真是两个傻瓜啊！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久到病房里的哭声已经停歇，安思禾才推门进去。

　　见到安思禾进来，安示萧背过身胡乱地擦了擦脸，试图掩去自己悲伤过度的心绪，勉强勾起一丝笑意问道：“姐，你怎么过来了？”

　　“处理了点公司的事，晚了，就顺道来看看言言。”

　　将夜宵一份一份摆上桌，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安示萧，又看看床上依旧安静睡着的人说：“言言，我来看你了，今天晚上大家都有事，是不是觉得寂寞了？”

　　趁空档，安思禾又打了盆热水，打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替沈名言擦脸，又将瘦骨嶙峋的手擦拭干净。

　　安示萧吃了没两口，就放下筷子，不动作。看着安思禾进进出出的忙活着。

　　“怎么不吃了？”安思禾见安示萧坐着发呆，拉过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吃不下了。”好像自从沈名言出事以后，他都吃得不多，不是故意不吃，而是感觉不到饿。

　　“哎，示萧，你这样怎么行，别到时言言醒过来了，你又倒下了。再多少吃一点，你看你最近都瘦了好多。”虽说安示萧对沈名言从前的态度让她觉得愤怒，可到底是自己的弟弟，看到他为了沈名言吃不下睡不着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尤其是刚才在门外听到安示萧的那席话，更是让她悲痛。两个互相有情的人，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折磨？在心里左右思量，她决定还是将关于绑架事件及方悠所做的一切全都告诉安示萧，他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来做出正确的选择。她再也不想让这两个明明相爱，却相互隐瞒的可怜人再继续伤害彼此了。

　　“示萧，如果我告诉你事情真相，我希望你可以冷静地好好想清楚，你现在到底要怎么选择。”

　　“事情真相？”

　　安示萧疑惑，难道安思禾有什么事瞒着他吗？

　　“什么意思？”

　　安思禾深吸一口气，将事情从沈名言与她摊牌，到查出绑架事件的原因，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全部转述给了安示萧。

　　“示萧，言言他为了你，做了很多牺牲，原本他以为你是因为知道他喜欢男人，才会讨厌他，不想让你更加反感，他没有告诉你，他爱的人是你，这么多年，只有你。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连告白的机会都没有，他不想将你拉离正常的人生轨道，你给的伤与痛他从来都独自忍着，你可以想像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他的心是怎样的痛着。因为爱你，他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将方悠给你救回来，他做了这么多，一切都是为了你，他的眼里，他的心里，除了你，根本没有别人。”

　　安示萧一动不动，沉默而麻木。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力出了问题，还是因为这些日子，他出现了幻觉，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他不敢相信那个在他面前可爱娇俏的方悠，背地里会是另一种面目，他不怪她做出背叛安家一事，因为他也对不起她，可是她不该对沈名言说那些话，她怎么可以用那些残忍的话去伤害他的言言，他为了她，已经决定放弃最爱的人了，到头来他做出的退让却是这样一种可笑的结局。

　　呵，说来说去，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他才是这个世界上伤沈名言最深的人啊，那是他的言言，而他都做了什么，什么时候伤他至深，让原本开朗温和的人变得像现在这般，只有痛苦。

　　他是爱他的，沈名言爱安示萧，原来，他爱的是他，原来他也是爱着他的。从来就没有季一然，从来沈名言爱的就只有一个叫安示萧的混蛋。

　　沈名言说，他不是同性恋，只是他爱的人叫安示萧，而安示萧刚好是个男人而已，除了安示萧，他不爱任何人。

　　不爱任何人，只爱安示萧！

　　可是他啊，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从身体到心理，都伤得彻彻底底，体无完肤。他像一个侵略者，毫不留情破坏着沈名言一直默默坚守的，最珍贵的感情，他才是那个将沈名言的心无情践踏的人啊，他才是这个世上最蠢的人，他的无知，他的迟钝深深地伤害了最爱他的人。

　　“这么混帐的人，你还愿意爱吗？”擦干的泪，又流了出来。这一次，他没有大哭大喊，半跪在病床前老老实实握着沈名言的手，包裹进自己的双掌里。

　　“言言，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醒来，也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永远都陪着你。就只有我和你。没有季一然，也没有方悠，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我爱你，所以，这次换我来等你，好不好，我会一直等你，再也不会放开你。”将沈名言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爱怜地放在脸上蹭着。

　　“示萧，你别这样，言言他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成心让言言心疼吗？”

　　看到安示萧悔恨心痛的样子，安思禾不禁怀疑，在这个时候将事实告诉安示萧真的做对了吗？她憋在心里太久，实在是忍不住了。

　　从沈名言受伤到现在，安示萧的表现她一直看在眼里，她猜测也许安示萧也对沈名言有情的，今天晚上，在门口听到他对沈名言说的那一席话，她真的不希望看着他们错过自己的幸福，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如果因为误会与彼此擦肩而过，那对他们真的太不公平了。

　　“明天公司你姐夫会过去，今晚你就先回去休息一晚吧，我来守着言言，好吗？”试图劝安示萧回家去休息，这么多天，他一直呆在医院里，一定也是身心俱疲。

　　“方悠虽然有错，但现在也有孕在身，你也该回去看看她吧。”

　　“她…”提起方悠，安示萧欲言又止，那个曾经决定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女人，那个正孕育着他孩子的女人，现在正是他和沈名言之间最难跨过的鸿沟。

　　“如果一定要辜负他们其中一个，那我只能对不起小悠了。”终于，安示萧在好一阵的沉默后，做出了深思熟虑的决定。他的心里只有沈名言，实在不能再和方悠一起走下去，如果他在明知心里有别人的情况下，还强硬的和方悠绑在一起，那不仅伤害了沈名言，更耽误了方悠，他们三个人都不会快乐。

　　“那孩子…”安示萧和方悠之间，无非就是这个孩子的到来，成为他们最难的抉择，说来说去，孩子毕竟是最无辜的。

　　“如果她愿意生下来，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孩子，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会强留，毕竟留下这个孩子，对她的将来也会有影响，这一生，我注定要辜负她了。”言至于此，安示萧的决定再明显不过，不论孩子生与不生，他都不会再和方悠走下去，他将用他的一生来陪伴他最爱的人，他傻了太多年，不能再对不起沈名言。

　　“可是…”

　　“姐，你先回去吧，让我跟他单独呆着行吗？”打断安思禾的还在嘴边的话，他不想听其他劝解，他心意已决，哪怕这辈子沈名言都不会醒过来，他都会一直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