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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如火 作者:月下贪欢/直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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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励志人生 都市情缘

 
    这时赵小姐讲:“大概是真的吧。爸爸妈妈都在说这件事。不过我没有听见宽宜亲口说——可是他向来也只和他外公外婆说事情。”看我不说话,又讲:“坦白说,我不很喜欢那个女孩子,是很乖,可是太不懂说话了。”
 
    我不由要调侃她:“咦,我记得妳以前可是很喜欢她,不要告诉我,妳那时候没有意思要撮合他们。”
 
    赵小姐一默,才讲:“那现在不喜欢了。”
 
    我无声一笑。
 
    赵小姐睇来,便也笑了。她一时不作声,过一下子忽道:“其实那时候我也不是真的怪你。”
 
    我向她看去,平淡讲:“我明白。”
 
    赵小姐先不说什么,突然好像忍不住,又道:“我再不好,都是宽宜的妈妈,突然知道你们是那种关系,简直不能想象。你跟他总是亲近,我从不怀疑,根本也不觉得有那种可能,想不到你骗我这么久。”向我看,“我也不明白,宽宜一向懂事,他可不是可以被牵着鼻子走的人,怎么不知道你们那样子行不通。”
 
    我唯有默默。
 
    赵小姐也静下了,半晌低声道:“可是想,有的事都是明知道不可以,也要去闯,这样好像就可以明白了。”
 
    那口吻彷佛怅惘,我不由很仔细去望她。她脸上神气还平淡。她在问着:“过了这么久了,你——你对他还是——那样子的吗?”
 
    我仍不作声。非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因为过于明白。每次想着那样的一份情感,情绪都要澎湃。心里总是非常的受刺激。
 
    好久我道:“一直也没有变过。”
 
    赵小姐不语,倒是彷佛怔住。她垂下眼,好像在看着桌子,突然拿起汤匙往咖啡里搅拌起来。动作仓促,急不可耐似的。汤匙一下又一下碰在杯缘发出喀喀声。不知道为何,我突然觉得刺耳。
 
    这一时,好像再无话可说了。
 
    赵小姐先说要走。她还要在台湾几天,在门口分别,她道:“假如过两天还有时间,看看一起吃饭。”
 
    我道:“到时再说了。”
 
    赵小姐便搭上车子走了。我也去取车。
 
    车子开上新生高架桥时,突然哗哗下起雨,本来一路通畅,速度逐渐慢下,甚至要停下来,排成了一串长长的车龙。我索性点起烟抽,顺手打开车上广播。正好是路况报导,说这里的桥上发生车祸,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我把手伏到方向盘上,从车窗玻璃望出去,雨势很大,所有的景物在水下都是模模糊糊。好像有时候记忆也是。真的宁可是。过去种种始终在心间,忘不掉。可是有多怀念,就有多么不敢去想。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或者赵小姐那些话,我回忆起很多;已经这么久了——从前那些,真的是从前。
 
    现在想,真想不到当初能把话说的那么决然。那之后,我打过电话给赵宽宜,他一次也未接。后来我也不打扰。因怕说后悔。可这是不能对他说的话。我很明白,就算重来,也还是出同样的选择。我不认为我做得对,可是也不能说错。
 
    两年的时间如此长,我跟赵宽宜是不可能不碰到面。他不是一直逃避的人。我先想过见到该怎么说话,但见到时,想好的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因周围都有着很多人,真正可以讲的话很少。又绝对不会有单独的情形。
 
    后来连应酬相见的机会也不很多,主要我时常到国外去,他也非清闲,有的场合他也不去。上次看到他,都已经是九月份的事。
 
    我有时候觉得好像要忘记他的样子,但是每次都能想起来。时间真是太快,又太慢。快得不愿去忘记,慢得还是只能爱着他。
 
    这一天星期六,我在上午的时候到父亲那里去。
 
    父亲还住在淡水。他跟许女士倒是没有结婚,只提许程诚认祖归宗。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不用手杖,即使单独出门也不成问题。
 
    在他刚好起来时,还说去公司看看,后来都不去了,连董事开会也很少到场。自那以后,他几乎不过问公司的事。或许真是认了老。
 
    去到时,我刚从车上下来,突然有车子在后面按了按喇叭。我转头,一辆白色福斯已开近,慢下车速。
 
    靠近我这面的车窗摇低下来。在驾座的是钟文琪,她喊:“等我一起进去。”就把车子往前面停下。
 
    我等了一下子,钟文琪才抱着一个大袋子下车来。一看,都是婴儿用品,我不禁讲:“这些东西请阿姨去买来就好了,妳何必自己跑一趟。”
 
    钟文琪道:“我习惯自己挑,况且可以喘口气,你晓得,妈又搬回来了。”
 
    末了那句隐约带着一丝受不了的意味。我未接腔。她口中的妈是许女士。她跟许程诚在半年前登记结婚了。因为有了小孩。可是两人毫无不得不结婚的无奈,反而许女士非常不情愿。她一直不要他们在一起。
 
    至于父亲,并不反对,但是对他们先有后婚感到不高兴。因钟文琪肚子很大了,婚礼必须延后,这在他眼中很不成体统,可也只能要他们快办好登记。
 
    也是因为这件事,许女士跟父亲起争执。许女士更负气离开不回去。父亲当然发了脾气,过几天说不舒服又去了医院。之后不久,许程诚就带着钟文琪搬来跟父亲同住。
 
    而钟文琪是在两个月前生下孩子。是女孩子。他们家里本来已经有一位阿姨,是专门照顾父亲的,可是多了小孩子,又请了一位保姆。在小孩子将要满月之前,许女士搬了回来。现在是时刻非常热闹。
 
    从外走到房子的一路,钟文琪一面道:“从妈回来之后,每天都要插手小孩子的事,都已经请了保姆嘛,许程诚也跟她说过不要管了,但是要多说她一遍,她就要掉眼泪给许程诚看,简直受不了!”
 
    我毫无表示。进去后,钟文琪终于不说了。父亲在客厅里,坐在单人沙发座上,看着一边的保姆抱着小孩子轻摇着哄。那小孩子刚满两个月,还很小,安安静静的不发一声,可是睁着眼,骨碌地看人。
 
    父亲脸上平平淡淡,可是眉目间彷佛对此刻感到非常满足。看我跟钟文琪进来,好像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
 
    我一时谈不上什么感觉。
 
    钟文琪先喊着他:“爸,我回来了。”
 
    父亲低应了声,向我看来。
 
    我开口:“爸。”
 
    父亲点点头,指了指另一张沙发,一面道:“坐吧。”
 
    我便去坐下。钟文琪倒不坐,抱着那只大袋子,一面喊保姆,一面去逗孩子。两人一起往楼道过去,正好迎上下楼来的许女士。
 
    钟文琪喊了一声妈。也没有听见许女士怎么答应,她是随即朝客厅这里看来。看见我,似一顿,略一点头。她放过钟文琪,快步下来,也不看父亲,喊着阿姨去厨房。
 
    到看不见他们,父亲开口:“什么时候回来台湾的?”
 
    我答:“星期一。”
 
    父亲又道:“事情还顺利吗?”
 
    我道:“都好。”
 
    父亲彷佛才想起来道:“我听说你打算增加在西雅图的发展项目,全球市场还受到欧洲的影响,或者采保险作法。”
 
    我道:“我是有打算,目前才开始做评估,到时再论定。”
 
    父亲点点头,不说话。这时候许女士捧着一只茶盘走过来。上面的两杯茶,大概刚冲好,都是直冒热气。她把一杯放到我面前,请我喝,一面将另一杯递给父亲。
 
    许女士道:“趁热喝才有效。”
 
    父亲略皱了一下眉,脸上彷佛有些局促。他还是接了过去。
 
    许女士向我看,客气似的笑道:“你爸爸喝的这杯是药茶。是特别找中医配过的,对养身体很好。”
 
    我默默无言,只端茶喝了一口。
 
    父亲佯咳一声,放下杯子,说:“文琪带着孩子到楼上很久了,妳看看去帮忙。”
 
    许女士便说:“有保姆在啊。”可还是应了父亲,又对我笑一笑,问:“那等一下在这里吃饭吧。”
 
    我放下茶,道:“我还有事,不用了。”
 
    父亲朝我看一眼,可是没说话。许女士不再多问,走开上楼去。父亲才开口:“你什么时候过去看你妈?”
 
    我不料到他问,可是答:“下个月。”
 
    父亲似有犹豫,才说:“前两天我跟你妈通过电话,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你妈在英国那里交了朋友。”
 
    我道:“哦,我早知道了,我觉得那样很好。”
 
    父亲稍一沉默,又道:“我也没有什么意思,你要知道了就好。”向我看,一顿后讲:“我另外想说,你也差不多该有结婚的打算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赶快定下来。”
 
    我默了一下,开口:“我大概是不会结婚。”
 
    父亲似反应不来,未作声。
 
    关于结婚组建家庭这样的事,两年来我想过很多。以前真的不太要想,或者下意识地去避免。因所在的家庭本身就不是一个良好的遥想模范。在赵宽宜之前的对象,有男有女,男人是不用说的,丝毫也不会往那一方面去想。可是女人,我好像一个也不曾考虑过。
 
    跟赵宽宜在一起时,因为太多缘故,我不敢往深的方面去思考。也是不够笃定,又快乐的时间那样地短暂。而因始终深刻,现在我是更不能想象我和一个女人结婚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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