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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大学的最后一个寒假，没有哪个寒假如这个寒假般纠结难熬。钱宁磊家没有李赟家那样的门路直接安排让人艳羡的工作，也没像赵贯则那样专心投简历一心找工作尽心实习，现在看来也不能像王贝贝那样如愿上研究生继续读书，于是这个寒假，他草草收拾起自己考试失利的糟糕心情，打印了一叠简历，在刚过完年不久便去挤家乡的“人才大集”招聘会。钱宁磊的父亲安慰他说，没考好不要紧，你真想继续读书就再考一年。钱宁磊有把握第二次一定考上，因为他知道他没考好不是考不好，只是复习得不够充分，专业课内容太多，哪怕只再多给他一个月，他就保证可以每门专业课拿到120分以上。

　　但是他不想再考一年，一年的时间，他耽误不起。这次回家他才知道父亲的身体又不太好了，事实上自从高中时候父亲生过大病后，他身体一直不太好，但是常常吃药规律生活，大学几年还算平静。这学期他考研压力大，家里没有跟他说，最近父亲贫血，食欲不振经常肚胀，医院检查结果是肌酐清除率下降，怀疑是慢性肾功能不全早期，但是还没确诊。这种病发展到后来就是尿毒症，治疗起来要花很多钱。虽然没确诊，但是家里必须提前预备下这笔钱治病。

　　钱宁磊甚至有点庆幸自己没考好，否则考上了却不能去念更让家里不安。

　　这个寒假的可恶之处还在于，它不光难熬，还短暂的一点存在感没有，转眼又开学了，钱宁磊他们再怎么不情愿，也被推到了最后一个学期。

　　开学之后除了继续海投简历，就是准备毕业论文。生物专业的毕业论文要做实验，拿数据写文儿，生命科学学院每到这个时候，有限的仪器设备和老师就捉襟见肘，有的学生为了用一台紫外分光光度计都得通宵做实验。

　　所以钱宁磊就更加不愿意去思考林盛为什么不和他联系了。

　　“他是不喜欢你了吗？”王贝贝又开始八卦了，他和钱宁磊跟着同一个老师做毕业设计，两人正在看显微镜记录实验数据。

　　“不知道，我觉得他没有不喜欢我，但是他也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不过看最近他都不找我，就算以前喜欢，现在也应该是不喜欢了吧。”钱宁磊调了半天物镜还是没找到想要的细胞，有点烦躁。

　　“那你是不喜欢他了吗？”王贝贝已经开始擦下一个载玻片了。

　　“喜欢啊。”

　　“那你为什么不找他？你去问他嘛，问他为什么不理你。”

　　钱宁磊停了手中的活，从目镜上抬起头，说：“有些事情不用说那么清楚吧，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意思不就完了，还多问什么？你和顾老师分手的时候你问他是不是只爱你一个了吗？”

　　王贝贝也扔下了手里的活摇摇头：“没问，确实不用问，明摆着的。但是你和林盛的事不一样吧？你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觉得我知道，因为不配。我和他在一起之后，我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快乐，我总是有压力，他太优秀了，我觉得想他他在一起也要做个很出色的人，必须活出点样子来才能和他对等。可以说考研也有这方面的目的，希望自己能更靠近他，无论是层次上还是地理位置上。当然我说的不只是钱多少的问题，也不是说考上研究生就能怎么样，但是我必须做点什么让我和他长远在一起的可能性更大。”

　　王贝贝托腮状看着钱宁磊，后者皱起的眉头很让人心疼。

　　“但是显然我没做到，他也等不到我做到什么了，可能是腻了吧。我总在迎合他，说话做事总带着一份小心翼翼，不敢问，不敢说。其实我都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贝贝问：“那你们在一起住那么长时间都做什么？别告诉我都在床上。”

　　听了这话钱宁磊作势要拿镊子戳王贝贝，被他躲开了。钱宁磊回答：“你给我死开！当然不是都在做那个！”钱宁磊突然回答不出来不是都在做那个，也不是在沟通交流那么他们在做什么。想了一会儿，他把镊子扔回实验台说：“开始的时候是给他按摩，上英语课，后来大部分空余时间我都在复习考研。他把书房让给我，自己在卧室或者客厅办公，上网，或者出去买菜。我们情话都很少说的，就是该干嘛干嘛。”

　　王贝贝还是表示不理解。但是两个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不需要外界的第三个人理解。

　　三月底，考研成绩公布，钱宁磊竟然压线进入复试。W理工的复试是差额复试，他这垫底的初试成绩，估计会是做分母被刷下来的那批人。要不要花时间准备专业英语和实验操作，要不要花路费住宿费给导师的礼品费？劝他好好准备复试的王贝贝和劝他果断找工作的赵贯则各执一词，钱宁磊心里烦得要死，拨通了林盛的电话问他该怎么办。

　　林盛那边很乱，很快又安静了下来，想必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说话：“我在和客户吃饭……当然要好好复习，有复试的机会就有希望……想那么多干嘛，你来了W市我包吃包住包路费，你尽全力准备复试就好。我还有事，先挂了。”

　　钱宁磊双肩一松，瞬间觉得这真不是个大不了的事，他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轻松的笑了，说了句林盛已经听不见的：“林盛，谢谢你。”

　　挂了电话，钱宁磊轻声问，林盛，你到怎么想的，怎么想我这个人的，你愿意我考上W理工，是不是表示你还是想要和我在一起？你什么时候能不要这么匆忙的挂断我的电话？我们什么时候能坐下来说说心里话？

　　操场上不管冬夏从来不乏坚持锻炼身体的孩子。初春季节，万物萌动，整个冬天都蛰伏在室内苦苦复习的钱宁磊也脱下了鼓鼓囊囊的羽绒服，趁傍晚到操场跑圈。跑着跑着，钱宁磊突然觉得有个人一直在他半个身子距离的后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有大半圈了。他回头一看，发现这人竟然是顾怀斌。钱宁磊脚步不停，对顾怀斌喊了声老师好。

　　顾怀斌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继续跟着钱宁磊跑。钱宁磊有点尴尬，又不能就这样停下，两人就这样时而并肩时而前后得跑了5圈。最后顾怀斌说：“停下休息一会儿吧，你不累吗？”

　　钱宁磊停了下来，两人一起向操场边的看台走去。

　　“怎么想起一个人来跑步？”顾怀斌问。

　　“没事就跑跑呗，好久不锻炼了，肌肉都没了。”

　　顾怀斌说：“你今晚没事啊？陪我去酒吧玩玩吧？我知道你去过，王贝贝跟我说过。”

　　钱宁磊想推说不去，他不想和顾怀斌有过多私下的接触，似乎多和顾怀斌说一句话就有背叛好朋友的负罪感。

　　但是顾怀斌不由分说，拉着钱宁磊离开了看台，带他上了停在操场围栏外的汽车上。

　　“那个……不用换衣服吗？穿运动服去不太合适吧？”

　　顾怀斌双手慵懒地把着方向盘说：“谁说去酒吧一定要衣冠整齐？不过是去喝杯酒放松一下而已，搞那么多东西不累么？也就贝贝那孩子爱讲究这些虚的。”

　　钱宁磊无语的沉默了，他从不知道顾怀斌是怎么样评价王贝贝的，他不知道顾怀斌把这份感情看得有多轻。

　　到了，就是上次王贝贝带钱宁磊来过的gay吧。

　　钱宁磊跟着顾怀斌下了车，在顾怀斌身后问：“老师，你不喜欢贝贝吗？”

　　顾怀斌回头看了钱宁磊一眼，等钱宁磊和他一齐走，说：“喜欢，他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我不只喜欢他一个而已。他要是能和我一齐玩玩儿当然好，他如果找我要个从一而终，我还是早点和他分开吧，别相互耽误着，你说呢？他还恨我呢？”

　　“恨我觉得谈不上吧，但是生气是肯定有的……”

　　钱宁磊还想多和顾怀斌谈谈，突然看见前方的吧台上，一个耳畔打满耳钉的清秀男子正在倚着另一个人喂酒。那个坐在下面、下巴被耳钉男涂着指甲油的手指托着的人，正是林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毕业季

 

　　钱宁磊在这里看到林盛，像被人泼了一盆冰水，登时愣在当场。顾怀斌顺着钱宁磊的目光看到衬衫扣子被解开成深V的林盛，竟然笑了一下，同时心里忍不住感慨林盛的胸肌很性感。

　　林盛也很快看到了钱宁磊，他一把推开还偎在身前边蹭边要嘴对嘴喂酒的男孩，站起来找钱宁磊。

　　钱宁磊看到林盛奔来，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本能地转身就走，被林盛一把拉住：“宁磊！你听我说……”

　　钱宁磊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瞬间爆出的怒火，回手一拳打在林盛腮边：“你给我滚！”

　　顾怀斌扶起林盛，看到钱宁磊远去的身影，也来不及多说什么，放开林盛追了出去。

　　林盛被钱宁磊上来就是一拳，也很生气。而且钱宁磊还是顾怀斌带来的，他更生气了。他站在原地粗喘着，甩开立刻黏上来抚摸他侧脸的耳钉男，在周围男人们或嘲笑或同情的目光和议论中，愤愤离开了酒吧。

　　林盛回到了他租住的房子，他已经很久没回这里了，钱宁磊也已经搬回宿舍很久，想来这房子也空了许多日子，白交了一冬天暖气费。但是出乎意料的，房子还是保持了一贯的窗明几净，桌子上没有积日的灰尘，连他养的那盆蜘蛛兰的土壤也还是湿润的。

　　林盛嘴角绽开一个难掩的笑容——钱宁磊这小子，到底还是舍不得我。

　　他摸着被钱宁磊一拳打肿的侧脸，怒火全消，拿出手机拨了钱宁磊的号码。

　　但是钱宁磊没开机。

　　林盛揉揉眉间的穴位，躺倒在床上，心想，算了，给他几天时间吧。自己推说有事不和钱宁磊煲电话粥，晚上被当场捉住在gay吧和妖娆男调情，换了是他自己他也生气，可能比钱宁磊还生气，他打算明天再给钱宁磊打电话。林盛拖着疲惫的身躯随便冲了个澡，倒在还有钱宁磊若隐若现的气息的床上，沉沉睡了。

　　第二天钱宁磊还是不开机，一连三天都打不通电话。林盛没办法，耐着性子去钱宁磊的学校找他。不料到了钱宁磊寝室，却看到顾怀斌也在，而且是穿着钱宁磊的睡衣，拿着钱宁磊的剃须刀。

　　顾怀斌看见林盛先是一愣，然后剃须刀转动声停，他问：“你来干什么？”

　　这时候钱宁磊从里间淋浴房出来，还穿着睡裤，上身只披了一条浴巾，他边擦头发边问顾怀斌：“你跟谁说话呢？贝贝回来了？”正说着抬头发现门口站着脸色很难看的人是林盛。

　　林盛没法对眼前的场景无动于衷，他几天没打通钱宁磊电话正一肚子火，现在起大早来寝室堵钱宁磊，却看到他和顾怀斌两人一副一起睡了一夜，甚至几夜的样子，登时理智被怒火烧没了。他冷笑着看着钱宁磊，说话丝毫不过大脑：“你把我送你的剃须刀给他用？他天天在外面鬼混，你不怕他传染给你艾滋病？”

　　顾怀斌还没怎么样，钱宁磊先说话了：“你不也天天在外面鬼混？我和你睡觉都没事，借人家个安全电动剃须刀怎么会传染？”说完钱宁磊从顾怀斌手里拿过剃须刀，把可怜无辜而倒霉的剃须刀砸在林盛身上：“你滚。”

　　林盛站着没动，他说不上来是冷静了点还是更愤怒了，依稀记得自己是来解释道歉的，他指着顾怀斌问钱宁磊：“他到底在这干什么！”

　　钱宁磊不想解释，觉得和林盛已经无话可说了：“你不滚是吧？好，我走。”说完拿起羽绒服，也不管穿了什么没穿什么，气冲冲跑了。

　　林盛瞪着顾怀斌，顾怀斌却抱着双臂笑，说了一句：“他身材真好，是不是？”

　　林盛说：“你给我离他远点！”说完转身出去追钱宁磊。

　　路上，林盛接了他父亲林远致一个电话。林远致在电话里说：“你能回家一趟吗？”

　　“又有什么事这回？”林盛最近总被他爸以各种理由召回家，回了家必定有一次“顺便”的相亲活动，林盛虽然抵触，但是还没到能跟他爸翻脸的时候，他免不了耐着性子和姑娘见见面，有的相亲之后还会再联系几次。这些他都没告诉钱宁磊，怕钱宁磊多想，另一方面觉得反正自己不会和这些姑娘结婚，也没必要告诉钱宁磊这些没边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