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沉沦+番外 作者:南昭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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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他时常做些噩梦,一开始是漫无目的的,感觉自己在梦中走进一片茫茫不知边际的浓雾中,又或者,是一片狰狞着爪牙的长相怪异的树林,怎么也走不到出口,还有骑着马在荒原上疾驰,最终马儿跑累了,口吐白沫一头栽倒在地上,他在被抛下马背的瞬间大声哭泣,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干掉。
后来,等到孩子第一次踹他的时候,那天他有些高兴,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之后便开始循环自己的记忆。
从未曾谋面的母亲,英俊微笑并且乐观能干的父亲,还有修道院的修女们,其中最最爱的维安嬷嬷,捡到自己时的唐格拉斯年轻的模样,还有蒙塔省万托区的主教府——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借住在那里的孩子,那里面有总是撸起袖子的厨娘,头上插着普通野花的侍女,再来是莱芒省,西里拉德,菲斯特,巡讲路上,伍德.蒙特利,克伦.基德,还有那个可怜的侍从…...
他的双眼陡然睁开,心里面一阵心悸,他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摸着狂跳的心脏,几乎喘不过气来。
对、对了,怎么会忘了呢——
那个被自己,用一把餐刀的……的侍从,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是桑德拉还是忍不住捂住脸,掐着脸颊,想要强行止住自己的泪水。
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了下心情,有些自嘲的想着自己的多愁善感,明明双手沾上了鲜血,现在才来忏悔还是想要赎罪,又有什么用呢?
“耶稣因无罪得到的嫉妒,被钉在十字架上,而我却因有罪得到的惩罚,被钉在耻辱架上,一个有罪的恶人理应下地狱,然而我并不后悔,”他自言自语,抱紧了手臂,“那么,为了我的仇恨被伤害的人,就让我报酬后好好地赎罪吧,但是——维安嬷嬷,是不能不管的。”
天亮了后,一个灰色的阴天,连圣诞玫瑰娇艳的脸庞都被映衬得无精打采,凉悠悠的风卷面而来,叫人长发翻飞,肩颈瑟缩,多了几分冷意。
凯利乌斯来的时候,发现桑德拉已经坐在枫瑟宫中书房里等待着他,见他进来,立刻迎了上来,手里面握成一团的皱巴巴的,他定睛一看,发现就是那天那张桑德拉急忙收起的信件。
“大人?”
“凯利乌斯,”桑德拉一脸的严肃,“很抱歉要向你说明一件事,那天,我撒了谎,并非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恰恰相反,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因为、因为,”他的声音哽咽了起来,“我可怜的维安嬷嬷,正在那个刽子手手中,我必须要去救她。”
凯利乌斯接过那张信纸,小心展开快速地看一下,随机脸色也变了,“大人,我想,您不应该听他们的话,独自一人前去,再者,这封信是谁送进宫里的?也许、也许这是一个陷阱呢?我是说,他们并不像信中那样说的,只是想要与您谈一谈,化解往日的恩怨,而是想要谋害您呢?又或者——”
桑德拉打断他,他的目光很坚定,“不,凯利乌斯.沙、林先生,我一定要去,即便我被毫无防备地杀死,即使他们真的是想要和我握手言和,但是我也绝对不会跪下来感谢他们的恩典,我同样会把我的父母曾经承受过的,来自死亡的恐惧和哀痛,奉还到他们身上。”
凯利乌斯顿了许久,方才缓缓道:“如果……您真的非去不可的话,轻允许我侍奉在您左右。”
桑德拉摇头:“抱歉,凯利乌斯,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你要知道,刽子手,向来是越多的屠杀越能激起他的兴奋——所以,你需要做的是,代替耶达纳调遣圣骑士团,跟在我们身后,在适当的时候冲进来,那就很好,我需要的更强大的武力保护,更要救出维安嬷嬷。就让耶达纳代替你,跟着我去闯闯这狮子的据点吧!”
凯利乌斯想了一会儿,只好忧心忡忡地答应。
朱庇特的府邸中,因为主教大人应邀去了芬特利尔主教府上做客,所以贝兰能够好好地休息一天,不用应付那个总是垂涎他美色的饿鬼。
瑞安一如既往地在贝兰身边侍奉着,只是贝兰不再从朱庇特那里获取任何消息,也不再刻意去逢迎朱庇特的欢心,但是到底不能像以前一样底气十足地拒绝朱庇特的任何命令式求欢。
窗外的晚冬景色已经渐渐消融,贝兰安稳地做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瑞安,我想去看看、看看蒂凡卡特琳宫,看看还是不是我走的时候,我记得的那个样子。”
瑞安本来想要拒绝,但是他最后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有那绝望难过的语气,叫他难以拒绝。
漏斗里面的沙漏了一半的时候,贝兰坐上了前往蒂凡卡特琳宫的马车。
“这里的改变并非很大,但是,圣维耶广场广场周围郁金香都被拔了,改种了矢车菊?”贝兰弯腰仔细观察后转头问着瑞安,“这些才刚刚长出嫩芽的矢车菊多么美丽——春天快要来了吗?”
瑞安顺手搀着他站起来,正要答话,就听到远远地有人大声喊他,“嘿,原来是瑞安!伙计,过来,快过来!”
瑞安回头看见熟人,立即笑起来,他转头对着贝兰说道:“抱歉,梅德尔先生,我的朋友和我许久没见面,所以,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和他们叙旧,给我,就这么一点时间,”他掐着小拇指的半截,解释,“就这么一小段时间,还有,告诉我,您就呆在这里,等我好吗?”
贝兰看着他带着祈求的神情,不自觉地点点头。
然而,贝兰答应了他,,但是圣维耶广场面积宽广,他便随意地在广场上踱步,远远地瑞安偶尔撇过头看见他一个人似乎发呆着漫步,也并不管他,他并不担心贝兰误入内城,因为没有瑞安的带领,贝兰连外城也进不来。
贝兰转悠着到了两座大理石雕像旁,他陡然怔了一下,才想起这里正是唐.吉埃尔与他发生争执的地方,那个对爱情充斥着一腔热血的青年,自从被强行抓捕又被专人遣送回蒙塔省后,不知道现在,又过得怎么样了呢……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忘记自己,已经有了一个身份足以和他匹配的娇妻,还是——
贝兰正在望着雕像发愣,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个浅杏色长袍的身影接近。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顶锅盖......别打我,为了剧情需要,让我们雷雷更健康......~~o(>_<)o ~~
☆、第四十六章
贝兰犹自在追忆感伤,全然忘了身在何处,所以那个有些清冷沉郁的声音响起时,他还是莫名地下了一跳。
“你、你是——那个歌手?”
贝兰平复气息后,抬眼看对方,竟然觉得面熟,但是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直到扫到对方及腰银发,这才恍然大悟。
“您、您是德蒙大主教大人!”他急忙想要行礼,但是却被桑德拉打断了。
“别这么客气,对了,许久不见你了,最近过得还好吗?”
贝兰看着桑德拉关切的眼神,心中一酸,想要开口把自己受到的委屈全部说出来,但是那些话却像被堵住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吐露。
看他一脸欲语还休还有黯然神伤的模样,桑德拉直觉这个美人似乎遭遇了伤害,于是继续问道:“怎么了?你现在应该还是在圣歌乐团里吗?受到了委屈?如果是这样,唐格拉斯应该知道,那他一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对吗?好的,也许你可以向我说说看,我应该,也能做些什么。”
贝兰一瞬间只觉得大脑空白,好半天,他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您称呼陛下什、什么?”
桑德拉没有反应过来,“嗯?”
是的,原来是这样,贝兰在心里飞快地回想这些事,彩虹宫那一次,明明所有的大主教按例都应该返回自己的辖地,然而,这位德蒙大主教却还坐在彩虹宫里面和陛下一起享用下午甜品,也是在他离开主城,返回莱芒省的时候,自己终于有机会面见陛下,陈述自己无法与圣歌乐团的人共存的委屈……
“嗨,梅德尔先生?”桑德拉轻轻在他的眼前晃动左手,“话说,你究竟在想什么呢?一个人发呆不如和我聊会儿天吧,这些天我到处转,对着相同的人,都烦了,好不容易有一个熟人能碰面说几句话。”
“……”贝兰勉强笑笑,“在这里聊天,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放松的座椅,对了,大人,我的进宫的时间也要到了,按照惯例,我不能进入内城,那么,可以让我邀请您去外城门口我的马车上谈天吗?那里有柔软的座椅,布置也应该不会让您觉得寒酸,而且会让您感觉舒适的,怎么样,咱们去吧?”
桑德拉想要拒绝,刚刚说了一个“不”字,贝兰往外探过去,发现瑞安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索性拽住桑德拉手臂,装作亲热的挽着他,“求您了,大人,我的这件事情非得要在没有人的时候,我才能够说出口,因为那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
桑德拉看着他哀哀欲泣的表情,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心软,“……好吧,那么我们可以这样,我们在路上把它说完,然后我把你送出宫去,行吗?”
贝兰眼神黯了黯,随即露出一脸的欢喜神情,“好的,大人,您真是个好人!”
桑德拉无奈,陪着他慢慢走,“好的,可怜可爱的梅德尔先生,现在,你可以向我说说,你究竟遭遇了什么委屈,也许我真的可以做些什么。”
贝兰起先有些支支吾吾,“抱歉,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因为这件事太复杂了,首先,我是说,连一开头怎么稀里糊涂的开始,我都没有发觉——好吧,请原谅我,大人,我是说,”他看了看远处,发觉瑞安依旧没有出现,于是放心大胆道,“我被人利用了!”说着,他的脸上挂着悲伤的表情。
桑德拉有些疑惑,“怎么会?圣歌乐团里面的歌手,基本上都是基督忠诚的教徒,他们应该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吧?”
贝兰轻轻摇头,“您并不了解,那个利用我的人,并不是圣歌乐团的人,他是比圣歌乐团团长还要有权势的人。”
桑德拉转头带着吃惊问道:“是哪一个贵族吗?然而,这件事你应该早点写信送进宫里来,我是说,如果你进不来的话。按例贵族是不能亵渎圣歌乐团的任何一位歌手的,因为你们是把声音奉献给天赋的人,那是一种亵渎,以前似乎也有过这种例子,那些人都被重重处罚了——你可以不用担心。”
贝兰转头再次确认瑞安没有出现后,急忙挽着桑德拉加快速度,“时间快到了,大人,刚刚您说的,是一位贵族,其实还是有一点偏差,”他看着不远的宫门,心里面跳得越发快速,“还有,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比谁都要难过,因为这是我最不敢怀疑的人,”他转头再看,发现瑞安已经从广场西面的拱柱转出身来,他心里开始着急,“抱歉,时间快到了,我们可以走快一点吗?我希望您送我上马车,因为,今天带我进来的那位侍从有事又出宫去了,也许他忘了我,或者,忘了时间,刚刚我真是害怕极了。”
桑德拉没有再多问,只是觉得贝兰的举止言谈有些奇怪,但还是本着体恤的心情一路把他送出了宫。
“您要上来坐一会儿吗?现在天色还不晚。”
桑德拉摇头,“我该回去休息一会儿了,感谢你陪我说话,有时间我会仔细调查,不会让你在受莫名的委屈,好吧,金发的漂亮先生,你可以放心一会儿了,”他开玩笑道。
贝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神中的阴郁叫桑德拉暗中开始警惕,然而只听到贝兰说了低低的一声“对不起”后,就猛然把他推进了马车!
“车夫,往城外去!快一点!”
桑德拉经过险些的重重一摔——他及时撑住了地面,这时马车已经开始行驶起来,身后还有卫兵们的大呼小叫声。
“我说——我说,”他喘着气,带着不解看向对面陡然换了一张脸的贝兰.梅德尔,那湛蓝的眸子险些喷出滔天巨浪来,红晕的脸颊此时涨得通红,连下唇都被咬得破皮,渗出了鲜血,“我说,贝兰,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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