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过后,他抚摸着穆泽骨节分明的手,当触到光滑无一物的左手无名指时,他的心上泛起了难以名状的苦涩和辛酸。他低头看着穆泽微微翕动的睫毛,字斟句酌地道:“可不可以不要谈离开?待在我的身边,有这么难吗?”
他顿了顿,冰凉的嘴唇贴在穆泽的耳边:
“十年了,我没给过你什么,剩下还有好几个十年,不要放弃我,让我慢慢弥补好不好?”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但毋庸置疑,我爱你。”
他爱他,是不需要刻意诉诸言语,也不可能因时光磨损而消散的事实。
☆、第 7 章
穆泽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脸绷得死紧,后面跟着嬉皮笑脸的沈樊。
他没有想到沈樊能够这么无耻,在一番深情款款的表白过后,直接抓住他来了个深吻,湿润灵活的舌头细细地舔过他口腔的每一处,温柔又不容拒绝。
外表风度翩翩,也遮掩不了这人流氓的本性。
理智告诉穆泽不要去相信沈樊说的每句话,但那句“我爱你”还是让穆泽以为的波澜不惊的心起了波动。
回到位置的时候,穆泽已经恢复了冷静。沈樊大大咧咧地坐下,故意把靠椅移得离他更近。这下,两人就像紧紧挨着坐在一起一样。穆泽对他的厚脸皮视而不见,姚舒亦和阮柏也默契地不去问为何擦个裤子耽搁了如此长的时间。
四个人各自想着心事,再次回归到了默默相对而坐,自顾自喝酒的局面。
过了很久,已经入夜,人已经陆陆续续地散了。阮柏去招待与他告别的客人,只剩下三个人坐在偏远的角落,分外冷清。
突然,姚舒亦起身,露出一张友好的笑脸,举起酒杯向沈樊摇了摇:“大叔,这杯酒我敬你。”
沈樊轻蔑地冷笑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敬我?你配么?”
“捎上穆哥,也不配么?”姚舒亦从容不迫地笑了笑,白玉色泽的手微抬,定在空中。
沈樊阴沉的目光扫过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穆泽,隐忍着怒气,问,“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现在穆哥和我在一起,这杯酒,就是应战的意思。”
“我不想你再来骚扰我们,有什么不满意,你可以冲着我来。”
在一起?骚扰?“我们”?
穆泽下意识地抓住沈樊,以防他扛椅子揍人。沈樊冰冷的手正微微发颤,且青筋毕露,紧紧地抓着扶手,穆泽毫不怀疑再多一秒,这扶手就要被捏得粉碎。
奇迹的是,沈樊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穆泽,举起杯子,在空中与姚舒亦的酒杯轻轻相碰,发出一声脆响,继而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我喝这杯酒,不是给你面子,也不是什么狗屁的应战。该是我的人我死也不会放手,不需要你这个小屁孩在这里逞英雄。”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自作聪明耍小心机,在不在一起,你可决定不了。”
向这边走过来的阮柏听见这句话,心下一凛。难道他知道了?但触及姚舒亦的眼神,又放下了心。
他喝下了那杯带药的酒。只要赶走这个碍眼的贱人,今晚过后,他还怕追不回沈樊么?比起从小玩到大的情分,十年,又算得了什么?
穆泽察觉到一束带着嫉恨的视线,他扭头看,果然是阮柏。
孽缘啊孽缘……他暗叹一声,也不去理睬互瞪的两人,对笑得如沐春风的阮柏说道:“谢谢你今天的招待,我先告辞了。”
阮柏巴不得他赶快走,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很多。
“要不今晚就在这里睡一晚吧?”沈樊拉住了穆泽的袖子,穆泽用力扯了扯,纹丝不动,“不了,我有开车来。”
“这么晚了,开车不安全。”
姚舒亦也开口劝道。阮柏瞄了他一眼,姚舒亦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阮柏心下不忿,担忧姚舒亦临时反水。但转念一想,让他留在这里,若是让他发现沈樊和自己滚在一起,岂不是心死的更快?况且看沈樊这么一副“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松手”的无赖样子,不如顺水推舟,显得自己大度。
他这么想着,便也不做声了。
穆泽看了看阮柏,似笑非笑地道:“好啊,那麻烦你了。”
他倒要看一看,这几个人要干些什么。
沈樊拿着房卡,摇摇晃晃地走在宽敞的走廊上。
这会所他常常来,冒着视察生意的名号干了不少龌蹉事。他本想和穆泽住一起,留他下来也是打着这个同床共枕的主意,却被穆泽冷着脸拒绝了。
想必是想起他以前那些事了吧……他低落地想。
他今晚灌了许多酒,饶是酒量再大,也不免感到头晕脑涨。
沈樊走到走廊的尽头,在左侧门前站定。当把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不对劲。一股热潮渐渐地从骨子里向四肢百骸涌去。细密的痒意像一群蚂蚁啃噬着全身,他不由扯了扯束缚着脖子的领带,力度一时没控制好,几颗扣子竟被扯落,无声无息地掉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
一丝不好的预感如雷电一般倏地划过沈樊心头。
是兴奋剂。
大脑像被人缓缓地往里注水,一片混沌。意识远离,身体好像也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沈樊左手无力地搭在门把上,右手软软地扶在门上。他的大半个身体都贴着门,仿佛下一秒就要滑倒。
与此时此刻模糊迟钝的思维不同,沈樊的下半身却异常的精神,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浓烈的欲望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而像昏昏沉沉的大脑却有一瞬间恢复了灵光——
在情场浪迹这么多年的沈樊怎么能不知道,他中招了,被下了春·药了!
是姚舒亦还是阮柏——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他最恨被人威胁,这两个人一定是在找死……
哪怕再多恶毒的诅咒也无法解决沈樊眼下所处的困境。意识好像被剥离出身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于情欲的孽火里被煎熬却不得自拔,就在即将要失去理智的时候,门却被缓缓地向里面打开……
沈樊努力地睁眼,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的意志力已经到了极限,现在,他极需要一个人来抚慰他,但那个人必须是穆泽。
☆、第 8 章
那意乱情迷的一晚过去后,穆泽总是能在各种地方“偶遇”沈樊。
中午休息的时候,有沈樊送来的“爱心便当”,下午下班了,一出大门准能看见沈樊靠在他那辆黑色雪佛兰边卖弄风骚。
对此,穆泽一概给予无视。
目前,他住在公司旁边的一家酒店里,打算过一阵子再去买一套房。
最近几天,公司的事情特别繁多。好几个大单子无缘无故地黄掉,好像背地里有人在故意操纵一般。由于亏损严重,已经出现了资金缺口,有些有贸易来往的客户已经打电话过来询问,这几天,穆泽的电话手机总是响个不停,常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漂亮成熟的女助理看着自家老板日益消瘦的脸颊,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跟了穆泽十几年,从创业之初就在这个这个人的带领下,在风起云涌的商场浮沉打拼,共同进退,好不容易才闯出了一片天地,站稳了脚跟。面对这个还小了她两岁的男人,不是没有起过想法,但她很清楚自己没有这个福分,只希望有个人能够替她好好地照顾好穆泽。她对穆泽和沈樊的事情也有所耳闻,知晓沈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帐后,心里对沈樊那是一个不待见。
每天沈樊想要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和穆泽见面,都被这位忠心护主的女助理给拦了下来,有时候甚至没说几句话,就被赶出了大门,穆泽全都看在眼里,也没帮腔。女助理得到了穆泽的默许,对待沈樊也就更加不客气,很多时候,都是沈樊灰溜溜地败退。
这天下午,穆泽正忙得焦头烂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穆泽抬头一看,沈樊正甩开扯着他袖子的女助理,大步走到他办公桌前。
“你想干什么?”
“下班了,去吃饭吧。”
“我吃不吃饭关你什么事,你是怎么闯进来的?”
女助理一脸愧疚:“对不起老板,我没拦住他。”
穆泽摇摇头,示意没事。他从桌子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外套口袋里。
“那走吧。”
沈樊为穆泽的干脆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眯眯地想去拉穆泽的手。穆泽不着痕迹地避开,他也没在意。
“你最近好像都不怎么吃饭吧?我送上来的东西你有没有吃掉?再忙也不能不顾身体,这样下去,你会垮掉的……”
两人走出大门。沈樊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穆泽却坐到后座去了。沈樊自嘲地笑笑,上了车。
他发动车子,一边开着车,一边唠唠叨叨地说着话:
“你那个助理可真是厉害,要不是今天我趁她不注意偷偷溜上来,还见不到你呢……”
“你好像又瘦了,饮食不规律对身体不好,每天晚上不要折腾到那么晚,早点休息……”
“那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但我不后悔,再来一次也是一样的……”
“我现在没有其他人,只有你。”
“闭嘴。”穆泽冷冷地打断了沈樊的话。沈樊心下黯然,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穆泽一直看着车窗外,色彩斑斓的光影映在他清冷的脸上,他一眼都没有看他。
无力、挫败。
气氛变得僵硬。沈樊不再说话,两人静默地到达一家饭店,下车后一前一后地走进大门。
饭店很热闹,到处都是人。沈樊走在前面,领着穆泽进了一间包厢。
他们相对而坐,沈樊拿来菜单,温柔地问:“想吃点什么?”
穆泽瞥了菜单一眼,“我没打算和你一起吃饭。我有事要和你谈。”
沈樊心里一窒,是要摊牌了吗?
“吃完饭再说吧。”
“不用了,说完我就走。”
“你父亲,好像对我有点误会。这几天,我公司资金流动出了问题,有很大原因都是你父亲在从中作梗。”
“昨天,我收到了你父亲的电话,他警告我离他儿子远点,否则就要我好看。”
沈樊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我告诉他这不是我的错,他却不相信。现在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恳求你,可不可以离我远点?”
穆泽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盒子,推向沈樊。沈樊迟疑地打开一看,脸顿时变得煞白。
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一枚银色的戒指束缚着无名指,凝固了他的爱情。
而盒子里一枚一模一样的银戒好好地躺在红色的丝绒上。
“我没有丢掉,一直保留着。”
“现在,我觉得还是还给你比较好。”
沈樊苦笑。何必要还呢?这枚戒指自从被它的主人摘下来后,就已经失去了意义。他摩挲着光滑的指环,心里空落落的。
最终,沈樊苦苦挽留,好话说尽,穆泽才勉为其难地留了下来。草草点了几个菜,穆泽只是动了几下筷子,起身便要告辞。他对沈樊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实在没有闲情逸致陪他吃饭。
沈樊最后还是没有为难穆泽,只是要求允许他送他到酒店。
穆泽没有反对。到了目的地后,他捂紧大衣下了车,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招待”,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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