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苏维 作者:钟晓生
Tags:阴差阳错
苏维不自觉地用手食指和中指触摸自己的嘴唇:“你说过,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的人会得到祝福……那是我和他第一次接吻。”
大黄感到心口酸酸涩涩的刺痛,一阵酸意翻搅着肺腑,但他仍然强颜欢笑地说:“你想到什么就都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苏维的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水库,那些曾以为已经淡忘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涌现,清晰一如昨日。
“我们并没有约定什么,到了最高点的时候,他正好看我,我也正好看他……其实都是顺其自然的……”
大黄的肚子里像是一间厨房,油盐酱醋混在一起,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爱苏维,追的千辛万苦,而十年之前那个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两情相悦简单的就好像喝水吃饭一样。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却难以避免地生出一种悲哀来。他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我能早生十年,遇到医生,那该多好?”可惜没有如果,命数早就定了哪一段年华里能遇上什么人。
其实高锦一直是苏维心里的一块疤,不仅仅因为他的自杀使苏维感到愧疚,事实上,那一段畸恋本身就是苏维愧疚的源头。早恋、同性恋、世人的鄙夷和嘲笑、对方的撒手人寰……若是高锦还活着,或许走过了那一段经历,苏维尚可笑着回头看。可惜高锦死了,他的死把苏维一直困在那样的困境里,没有人能拉着他一起走出来。
苏维一直没有和任何人提过那时候的心理路程以及和高锦的相处,甚至在他被救醒之后,苏黔和苏颐哭着问他为什么,他也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肯说。关于他和高锦的过去,所有人都是雾里看花,当年的两人究竟是怎么样的,谁也不清楚。只有在当年柏平南为他治疗抑郁症的时候才发掘过那段秘密,如今,为了治疗他的妄想症,他再一次向大黄开口。
说出来之后,苏维的心里有一种轻松感,高锦离他的位置也仿佛远了些许——或许他的过分压抑就是他致病的原因。
当摩天轮缓缓运行到最高点的时候,大黄近乎恳求地说:“医生,可以让我吻你么?”
先前两人第一次一起坐摩天轮的时候,苏维拒绝了他。这一次,苏维用略嫌冰凉的手摁住了他的后脑,主动吻了上去。
大黄攀着他的后背,明明应该是能让他头脑发热的一个吻,他却十分平静。他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的医生,实在是太瘦了。
结束了这个吻之后,大黄捧着苏维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缓声说道:“你可以在这里和他接吻,也可以和我接吻,甚至可以和任何人接吻。这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传说只是一个玩笑,不具备任何承诺的性质。”
他的声音颇具磁性,为苏维做着心理暗示。苏维垂下眼,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没有任何意义呵……”
从游乐场离开后,苏维的病并没有明显的好转。大黄知道这一切急不来。心理疾病极难根治,因为那些会致病的诱因会融入人的意识中,而意识就像是一池水,滴入了一滴污水,再要将这滴污水分离出来,即使倒光一整池干净的水也做不到。
为了解放苏维内心的压抑,大黄每天要用很长一段时间听苏维和高锦的过去。苏维抗拒回忆,大黄就诱导着他一点点的回忆。有时候苏维心里的阻抗太严重,翻来覆去只肯说一些同样的事,大黄就十遍二十遍的听,并寻找他话间一些细节的改变来探究他的潜意识。
而他的当务之急,除了治好苏维的心疾,还要养好苏维的身体。苏维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不得不依靠药物支撑,而那些精神性药物十分伤身。为了亲爱的医生在醉酒或不醉酒的情况下还能轻轻松松把他压倒,大黄可谓是费劲了心思,每天在食物上动各种各样的脑筋,陪着苏维做运动,搜罗各种各样的趣事逗苏维开心……
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后,苏维的病情终于好了许多,高锦再一次恢复到了不会骚扰他的程度,苏维也不会再因为这些而情绪崩溃。
这天,大黄提出要去苏维和高锦跳楼的地方看看,于是苏维带着他来到一个小区里。
这是一个居民区,公寓楼是十八层的高度,每一层挤了七八户人家。房子很旧,户型不大,地段也不好,算是一个平民小区。
公寓楼的楼梯和楼层间有门隔开,因为楼层较高,住户们大多选用电梯上下,所以楼梯间几乎不会有人走动,形成了一段隔离空间。两人上到顶楼,发现封锁天台的铁栏比较新,大约是十年前高锦的死使得物业对此重视。大黄抓着铁栏摇了摇,又捻起铁栏上的锁研究了一会儿,确定他们进不了天台,只得放弃了。
他问道:“高锦是从天台上跳下去的?”
苏维点头。
“你呢?”
苏维说:“三楼。”
两人回到三楼,大黄这才发现原本开放式的窗户被换成了带铁栅栏的,从窗户里看出去,感觉自己想被锁在监狱里一样。
大黄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选在这个小区?”
“高锦以前住在这里,他住在隔壁楼。这个小区里其他楼的天台都被锁死了,只有这幢楼的锁坏了,所以我们经常上这幢楼的天台。”
大黄点了点头:“所以最后他也选在这里自杀……”
听到自杀这个词,苏维的嘴唇颤了颤,却没有说话。
大黄好奇地从栅栏间看出去,视线被另外的高楼挡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问道:“你为什么会从这里跳下去?当时的情景是怎样的?”
苏维眯起眼,迷茫地回忆起来:“当时我从楼梯上楼,走到这里停下。我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少君追上来,站在那里叫我的名字。”他指了指下一层的平台。“然后我就爬上窗台,跳了下去。”
大黄追问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当时来这里是为了自杀吗?”
苏维沉思了一会儿,苦笑道:“其实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所有人都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殉情,可我依稀记得那时候我并不是为了跳楼才来这里。那时候我的抑郁症很严重,自从知道高锦的死讯后,我一直想自杀,我记得哥哥他曾经跪着求我活下去……”说到这里,他突然哽了一下。“其实那时候我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所以我哥才肯放我出来走动。他只是让我在小区里走走,我却悄悄跑了出来,来到这里——我不记得我是为什么而来,但我那时候并不想死。”
大黄感到疑惑:“那到底是为什么?”
苏维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当时的心情了。我抑郁症严重的时候,看到人就想往楼下跳。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大黄困惑不解:难道问题还是出在杨少君身上?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苏维立时浑身僵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下一层的平台上,看到了大黄和苏维,不仅皱眉喊道:“那萨宁啊!”(你们是谁啊)
苏维猛地一颤,用力捏紧了大黄的胳膊,不敢回头看。
大黄对苏维的反应暗暗惊诧,不动声色地反握住他的手,对中年人笑道:“丫所,阿拉估来走亲戚呃。”(叔叔,我们过来走访亲戚)
中年男人奇怪地打量着他们。苏维始终背对着他,背脊僵直,头微微低下。只有站在他侧面的大黄才能看见,他的睫毛颤动得很厉害。
大黄反打量着那个中年人,以为他和苏维有什么瓜葛,但中年男人显然并不认识他们,奇怪地看了几眼就走了。
他走后,大黄轻轻拍抚苏维的肩膀,柔声道:“医生,没事了。”
苏维转过脸,大黄这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一串串水珠顺着他的眼睑滚落,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粘成了一缕一缕。大黄从来没有见过苏维哭的那么伤心。
他难过的摇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我记起来了……我全都记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实习+考试,连续N天睡眠不足六小时的苦逼小生滚下去睡觉了,给我一觉,我能睡出一个奇迹TAT
28
28、第二十八章 ...
“那时候我们的心理压力很大,自怨自艾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只有对方才能给自己慰藉,我就和他……做了。”苏维背靠着墙壁,缓缓下滑,直到坐到地上:“我们都是第一次,做了好几次才成功……我很后悔,我明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就好像上瘾一样……那不是仅仅是生理上的,最主要是心理上的,做这些违背伦常的事情就好像吸毒一样……”
大黄的心仿佛被绞成一团,使他呼吸都有些困难:“然后呢?你们在楼梯间做了吗?”
苏维极缓地点头:“那时候我们几个每个周末都会……不一定要做到最后一步,但总是会亲热。那些液体离开身体的时候,好像一整个礼拜的烦恼都被带走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可笑吗?那时候我们甚至都还没有成年,却疯狂的要命。”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铁梳子刮着大黄的心。嫉妒、伤心、同情……各种各样的情感几乎要把大黄冲垮。
他弯下腰,将苏维的头搂进怀里,轻声道:“这没什么的,医生。你去美国留过学,你的观念应该开放一点才对……”
苏维抱着他失声痛哭。
过了几分钟,苏维终于再度平静下来。
“那天我们在楼梯间亲热,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闯进来……他看到了我们,他认识高锦,他威胁我们要告诉我们的父母和老师……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求他,给他钱,他发现我有钱之后就勒索我,要我每个礼拜给他几百块钱……”苏维家虽然很有钱,但是苏家父母并不惯着孩子,作为高中生的苏维每个星期拿的零花钱并不比普通学生多多少。
“我没有那么多钱,但我怕他告诉别人,我给他钱,我回家去偷钱……被我哥哥发现,他以为我又交了什么不好的朋友,他骂我,可我不敢解释……”苏维难过地用手撑住额头:“哥哥他发现我有问题,让我说,可我怎么敢告诉他?我和他吵架,难过地跑到这里来,想一个人上天台坐一会儿,可是我……我在楼梯间……我……”苏维的肩膀又开始抖,再度将脸埋进膝盖里。
大黄轻拍他的后背:“这不是你的错……”他没有想到苏维也有这样的过去。曾经在他心目中,苏维美好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一般,不料天神也有这样难以启齿地过往。
苏维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像是一个濒临绝望的病人:“我看到高锦在给那个人渣口|交……”
大黄惊讶的全身一震。
苏维圈紧了大黄的腰,不住发抖:“那个人渣拿了我的钱,还去猥|亵高锦,要他帮他做那些肮脏的事情,不然就要告诉家长和老师。高锦很害怕,他就做了……那天我看见了他们,他们却没有看见我……我知道,我知道高锦是被迫的,我看到他屈辱的在哭,可是我不敢出去,我害怕那个人渣会要我做同样的事情……我一直躲在角落里,我听见那个人渣说一些很下流的话,我听到高锦的哭声,我不敢出去,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却懦弱地躲起来,要他一个人承受……”说着,苏维突然干呕起来。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