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中所指的人渣是本案中的被告?”黄凯冰指向刘宇航。
江影月答道:“是的,当晚就是他在那间包房。”
“江女士。”严靖曦走到证人席前,“请问你昨晚做了什么事?”
“嗯?”江影月愣了一下,有点心虚地躲开严靖曦的眼神,“不就是在酒吧当侍应。”
“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黄凯冰企图阻此他继续发问。
“这个问题与本案是有密切关联的,请允许我继续发问。”
审判长张响托了托眼镜,一脸严肃地看着严靖曦:“辩方律师,你提出的必须与本案有关的问题。”
“嗯~”严靖曦点头后继续发问:“你说不出来,我来替你说。昨晚扫黄打非把你跟女票客抓进了拘留所,你今天是保释出来作证。”
“我昨天,但是...”江影月不安地用手搓着衣脚。
黄凯冰反击道:“就算江影月有卖YIN行为,也跟本案无关。”
“是的,我是懒,贪钱,所以出来卖了,但不代表小云也是这样的人。”江影月看见黄凯冰发话,心里又有了点底气:“李云还是个大学生,来酒吧只是兼职打工,她是洁身自好的。”
“听说你跟李云好姐妹。”严靖曦负着手低头盯着江影月,“闺蜜?”
“是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严靖曦转身面向旁听席,“这个道理大家都懂,那么一个卖YIN女孩到底能不能力证她好友的人品?”
江影月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辩解道:“小云她不是这样子的人。”
“请证人冷静一点。”审判长张响严厉地看了一眼江影月,“休庭,稍后作出宣判。”
当结果宣判出来后,胜诉严靖曦脸上没有任何喜悦,木然地低头收拾着资料,好像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
步出法庭外,记者的□□短炮已经对准了他,一老汉手拿红砖冲过来,幸亏眼明手快的保安把他给拦住了,指着严靖曦骂道:“你跟那人渣一样!强女干打成女票女昌,毁了我女儿的清誉,让人渣逍遥法外,我今天跟你拼了!”,两个保安死死地把他拽住。
记者在耳边的提问如同蜜蜂嗡嗡声,到底说了什么,他严靖曦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加快了脚冲出了抵达停车场。
严靖曦靠在车门上扯开领带,记者没有跟进来,当他听到审判长宣判:“刘宇航强女干罪名不成立,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六十六条规定,卖YIN、女票女昌的,处五百元罚款,并治安拘留五天。”
那一刻,严靖曦宁愿他判罪名成立,心里闷得难受,坐在驾驶位上,手机不停地副驾的座椅上震动。
“找我干吗?”严靖曦头搁在方向盘上,“不是如你所愿了吗?”
“不错,我很满意!”刘楚滔笑着说道:“我给宇航设了宴席接风洗尘,你也一起来,洗洗秽气。”
“不用客气,还是家常便饭适合我。”严靖曦发动了车子,“他不是要拘留五天吗?”
“哈哈,那只是走走形式。”
严靖曦冷哼了一声,踩了油门把车子驶出停车场。
“行了,我也不勉强你。”刘楚滔挂了电话,刘家正杯酒错落大肆庆祝。
☆、坠落
距离法院两个街口,转了个弯拐进僻静的死胡同。
老汉左右看看没人,“嗖”一声利索都钻进一辆贴着不透光窗纸的别克车。
“演得倒挺像。”车内的人低头用手护着“啪”打了火,点燃了一根烟:“不当影帝浪费了你。”
“我可是资深横漂。”老汉笑着摊大手掌,“老板,是不是该?”
“钱不会少给的,放心!”男人从腰包里掏出一叠钱放他手里。
“真是比当群演好赚。”老汉高兴地沾着口水数钱,眼角的鱼尾纹多得像天上的烟花般灿烂,“老板,以后有活记得关照我。”
“哼~”戴着墨镜的男人冷笑了一声,做了个缝合的动作,“嘴巴要把得严。”
“知道、知道!”老汉乐呵呵地把钱放在怀里。
“快滚下车!”男人把老汉踹了下车,脱掉黑色皮质手套拨了手机号码:“高市长,一审判决胜诉。”
“这回不能拉他下马,也别让他的日子好过。”高洁,G市副书记兼任市长,负责经济和行政事务,“想不到他的律师还有两下子。”
“我明白了,那要不要也把律师...”男人小心翼翼试探道,生怕领会不到高洁的意思。
“陆文柱,你疯了?你以为他像个蝼蚁一样随便被你踩死了还没人知道。”高洁手指敲桌子敲得“咯咯”响:“好歹是个金牌律师,不能随便乱动。”
“知道了,是属下考虑不周。”男人即使连打电话也点头哈腰,生怕得罪这个女市长。
“蠢得像头猪一样,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就这样吧,我要去省厅开会了。”高洁挂了电话。
片刻,黑色别克悄悄驶出胡同,拐了个弯驶上喧闹的大马路。
金域蓝湾。
一杯接着一杯,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睁开眼睛已近黄昏,斜阳夕照染红了天边的云彩。
那人走过来黑着脸夺过他的杯子,严靖曦醉眼腥松:“下班了?”
乔烈儿的声音清冷,如山涧的溪水,“喝够了吗?”
他没有搭话,一条热毛巾扔到严靖曦的脸上,滚烫的感觉渗透着脸部每一寸肌肤,人也清明了不少。
“你为什么要接那个官司?”
“菜总不能挑着吃。”严靖曦刻意躲开乔烈儿的目光。
“放屁!”他一拳揍过去,严靖曦感到火辣辣的痛,捂着那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一点也不比当年他接手黑社会官司被飞鞋击中的劲头少。
乔烈儿把他从沙发中拽起来,拉到书桌前拿起相架,“你对得起你妈妈吗?”
严靖曦接过相架,半天没吭一声,“滴嗒~”泪花溅在相架的玻璃上。
“当初向你妈妈发誓说过什么?”乔烈儿伸手抹掉他脸上的泪水,“你不是答应她,永远也不为强女干犯进行辩护。”
严靖曦的心很疼很疼,嘴上却依旧说了:“为了我妈,我是说过不为强女干犯进行辩护,但是刘宇航不是强女干犯,他只是PIAO娼。”
“你!”乔烈儿一时气结,“我不是律师,没有你那样好的口才,但我是法医,从身体所受的伤害是能推断出来。”
“即使你在法医领域再出色,你确保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去区别强女干和□□造成的伤害?”
乔烈儿讥讽道:“难道你律师就能区别?”
“我不能区别,但我相信我的当事人。”严靖曦反问:“疑罪从无,你在警局呆了这么多年,应该比我还明白是什么意思?”(疑罪从无:“疑罪”是指司法机关对被告人是否犯罪或罪行轻重难以确证的情况,既不能证明被告人有罪又不能证明被告人无罪的情况下,推定被告人无罪。)
“所以你相信那个执绔子弟是无辜的?”
“他是不是真的无辜,那不是我的职责,那是你同事的管辖范围。”严靖曦继续辩解道:“作为律师,我接了这单官司作无罪辩护,必须站在他的立场,相信他就是无辜的!”
“你差点被人家的父亲用砖头拍了,你的良心呢?”乔烈儿戳了一下他的左胸,“被狗吃了吗?”
“你们南方不是有句‘吃得咸鱼抵得渴’吗?当得了律师挨得了板砖。”
“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些话?”乔烈儿明亮的眸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似有泪珠盈在眼眶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们不是说过互不干涉对方的工作。”严靖曦上前想抱着他,却他侧身躲开,转身步出书房到客厅拎起包。
乔烈儿轻轻带上了门,严靖曦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揪着头发,我就像一个错入了沼泽而泥足深陷的人,越挣扎便沉得越快,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自我救赎,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把你拖进来。
你像人间的天使,我却像地狱的喽啰,步步走向深渊,我不知道在跌落十八层地狱前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渐行渐远
乔烈儿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秋风扫过落叶沙沙作响,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外套也忘了拿,单薄的衬衣有点抵不住户外的寒风,敲开卢毅儿家的大门,“哥。”
看着神色黯然的弟弟,冷得冰一样的手和发紫的嘴唇,赶紧把他拉进屋子里头,倒了一杯热茶,“冷空气到了,降温八度,你还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
乔烈儿双手握着茶杯,茶水的高温让他的指尖麻木,低着头坐在沙发上,额发档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
“吵架了?”卢毅儿坐到身边搂上他的肩,“我看新闻了,是因为刘宇航的官司?”
他点点头,一只手扶着额几可不闻地应了声“嗯。”
“他是律师,你虽然不是警察,但也是法医,你们本来就站在对立面上。”卢毅儿看见衣着单薄,从房间取出一件外套披到身上,“当初选择跟他一起,就应该考虑到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我们曾经约法三章,互不干涉。”乔烈儿捧着茶杯的手微微有点抖,“那是因为我相信他能把握分寸。”
“现在你开始质疑他?”
“我不知道。”乔烈儿紧了紧衣服,原来从心里冷出来是怎么捂也捂不暖的,三年多了,面对感情第一次出现了无力感,到底他们还适不适合在一起?当天的海誓山盟,天荒地老会不会敌不过现实的变迁?
“别想太多了。”卢毅儿轻轻揉了揉他的头,“你还没吃晚饭吧?你嫂子今晚加班。”
乔烈儿摇了摇头,过了饭点也没觉得饿。
“我去给你煮面条。”卢毅儿从沙发上站起来:“哥的手艺真的不怎么样。”
“哥,我想今晚睡这。”
“行!”卢毅儿宠溺地笑了笑,“想住多久都行,不过你还是发个短信给他,闹别扭了也别让人家担心。”
“嗯~”
那一晚他彻夜未眠,抱着腿蜷缩在床头,外面是“呼呼”的风声。
他俩曾经携手去墓园,严靖曦对着他母亲的骨灰盒指天起誓还历历在目,如果没有上山下乡,如果不是那个人渣糟蹋他的母亲,也许他的母亲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而不是独自一人把他拉扯大,最后人到中年便撒手人间,连儿子的毕业礼也来不及参加。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接这种官司,他明明答应过自己,答应过他的妈妈,乔烈儿把头埋在膝盖,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乔烈儿不知道金域蓝湾的那人跟他一样彻夜未眠,严靖曦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烟盒空了,整个房间都是呛人的香烟味道。身不由己,力不从心让人虚脱乏力的感觉,他们在一起快四年了,想起他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滚床单,他们租的第一间房子,一切一切就像是昨天的发生的事,不舍得!这份感情真的是不舍得!可是,而今抽身却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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