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梦当时 作者：夏暮有人胀/呸呸呸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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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卖包子的王阿姨跪在尹妈妈的灵位前抱着尹北河泪流满面。是她打120把尹妈妈送去医院的，她当时去尹北河家给尹妈妈送中药，进去一看尹妈妈的脸色就不对劲，于是赶紧叫来了救护车，但没想到最终还是得到了这么个结果。其实急性肺炎本来还要不了尹妈妈的命，关键是天太冷又引发了她的冠心病，再加上尹妈妈又执意不肯就医，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王阿姨心疼尹北河，这么小的孩子，就没妈了。想想都觉得特别心酸。
葬礼是邓妈妈帮着操持的。说来也巧，邓妈妈刚好去医院看看邓航的伤势，刚进医院，就看到了正要进重症监护病房的尹妈妈。两姐妹多年未见，没想到一见面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尹妈妈求着医生，要医生别救她了。她用最后的力气喃喃自语着：“别救我，别救我，救了我我儿子就没得救了…”一边说着一边流下泪来。
邓妈妈也跟着流眼泪，只求医生能救救尹妈妈。但医生也没办法，尹妈妈根本不肯就医，再加上一个亲人都不在身边，就医程序也走不动。邓妈妈想要去帮忙，可是对尹妈妈的个人信息一无所知。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她连尹妈妈现在是否还住在原来那个小院里都不知道。
“让北河快来…他在XX中学…”尹妈妈虚弱地小声说。邓妈妈马上联系到了尹北河的老师，可是尹北河刚到病房，尹妈妈就已经不行了。
邓航拄着拐杖身披孝衣站在尹北河身边。他凝望着这个跪在灵位前一言不发的男孩。他从小就坚韧，倔强，独立，坚强，但他毕竟也就跟自己一样，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孩子。本来就缺失了父爱的庇佑，现在连相依为命的母亲也早早离世了，未来的日子还有这么长，他要怎样面对如此残酷的人生？
未来的日子还有这么长，这么长的日子，我要陪他一起走。邓航这样想着，觉得自己的人生竟然有了目标，有了动力。爱是这样的，可以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而有了目的。这也是成长的一种形式。
灵堂外起了一些骚动，尹北河抬头皱着眉头，邓航想去看看，可是腿脚不便也只能踮着脚想要看清楚一些。不一会儿，邓妈妈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对着尹北河耳语了一些什么。尹北河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思考了一会儿，犹豫着说：“那…让他进来吧。”
进来的是个高大的男人，长相端正，穿着得体。他两大步就跨到尹北河面前，把尹北河一把从地上拉起来，看着他欣喜地大声说：“儿子！我是你爸啊！”
尹北河还没恍过神来，只听见邓航大吼一声：“TMD！你只配当他孙子！”
☆、三十二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邓航已经红着眼挥动拐杖重重地打了一下那个男人。男人也怒气勃发，正要还手，却被尹北河死死抱住。旁边的人赶忙上来把两人拉开，留尹北河一人站在尹妈妈的灵位前。这个瘦弱的少年终于忍不住掉下了泪来。他颤抖着说：“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一句轻轻的话，却让两个满眼怒气的人平静了下来。
尹北河擦干眼泪，猛地抬起头看着来的男人。那眼神很复杂，包含了哪些东西呢？有恨，有怨，有不解，有无辜和无奈。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儿子…”
邓航一听又怒了，不顾身边人的劝阻一扬手把拐杖砸在地上大吼道：“你叫谁儿子呢！啊？谁是你儿子！”
“他是我生的！就是我儿子！”男人的怒火又重新被勾起：“你是从哪来的野小子！我跟我儿子的事要你来管什么！”
邓航一听更加怒火冲天，使劲挣脱众人就要扑上去，尹北河却在这个时候冷笑了一声：“呵，是啊。”尹北河慢慢走近那个男人：“对于你来说，他当然是哪里来的野小子，可是不好意思，你又是哪里来的陌生人？”
男人听了，换上了一脸愧疚的表情，尹北河又冷笑一声：“呵呵，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你有苦衷，你作为生我的人却没尽到自己的责任你很抱歉，希望我能原谅你，是这样吧？”尹北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男人的身前：“苦衷每个人都有，人活一世谁还没点说不出口的苦衷啊，你说是吧。”尹北河看着他的眼睛顿了一顿，继续说：“可是只生不养，十几年对我不闻不问，我甚至连你是谁我都不知道，你现在跑过来跟我说你是我爹，你这样做是因为你有苦衷，希望我原谅你？你自己听听看，你听听看这是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吗？”
男人听了尹北河说的话，顿时没了脾气，也不敢再看尹北河的眼睛。尹北河继续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是干什么？你见我妈走了，这里有个半大儿子无依无靠，你正好跑过来把儿子领回去，好歹给口饭吃，反正也没几年这小子就能工作挣钱了，到时候还能孝敬孝敬你。是啊，哪个儿子能不孝敬爹呢？不孝敬爹那不就是不孝了吗？可是，您是谁？您真是我爹吗？您就是那个让我有爹生没爹养的爹！对吗？”
尹北河不顾男人的目瞪口呆，转身走到了邓航的面前：“而这个你不知道从哪来的野小子，我小时候被别人笑话没爹，是他帮我让我不受欺负，每天陪着我，让我感受着这个世界仅存的善良。他是没资格打你，我为他打你的那一下道歉，可是你也绝没有资格骂他，因为你对于我来说，连个陌生人都不算。”
男人听了面前这个半大小子的这一番言论，忽然冷笑出声来。他挣脱身边拦住他的人，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着说：“那么我想请问一下这位陌生人，上学吃饭，这些钱你从哪里来？你还没成年，不上学不生活了？今天只要你跟我相认，以后的日子里我还是会尽到我做父亲的义务的。”
“做父亲的义务？你还知道义务这两个字？”尹北河扭过头去根本不想看他：“我自己有一双手，钱我可以自己赚。至于你所说的义务，十几年都没有过交集，现在给两个钱就叫做尽到义务了？我不管你这次来找我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想带我走还是真心想忏悔。我只想告诉你，忏悔没有用，带我走更不可能。我只求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别给我往后的生活添堵我就衷心感谢你了。”尹北河说完，看着目瞪口呆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好了，现在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你该去哪去哪吧，别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男人被说得哑口无言，满面无光，只得冷哼一声，逃了出去。尹北河捡起地上的拐杖，塞回了邓航的手里。邓航一把拥住尹北河，在他耳边温柔地轻声说：“你哪里无依无靠了？你哪里只有一双手了？我在这里怎么会让你无依无靠呢？”
尹北河被逼出来的冷漠坚硬被邓航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他点点头，不自觉就泪流满面了。
☆、三十三
邓悦悦上的是全封闭式的寄宿学校，学生一律都只能住在宿舍里，一个月才放两天假。邓悦悦就是乘着这得来不易的两天假回家来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一打开门，沙发上却坐着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男生扭头看着邓悦悦，腼腆局促地笑了。邓悦悦一下子就傻了。初中的女生，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每天在学校里讨论的话题都是帅气的男生，回到家里也是只会抱着电脑关注最帅的男明星。突然这么一个大她几岁，干净帅气的男生出现在她家里，邓悦悦一瞬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连门都不敢进，仿佛她这是进错了家门。
尹北河见她一脸害羞又窘迫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这是悦悦吧，长高了，变漂亮了，你也长大了。”
“长大什么了？“邓航从卧室走出来：”还不是个黄毛丫头，跟你一样，每天就会花痴那个什么苏打绿，那几个人有什么好喜欢的？主唱声音阴阳怪气的，难道比我唱得好听？“
“你懂什么啦！“邓悦悦气鼓鼓地说：”那叫特别！是你这种大老粗永远体会不到的特别！“尹北河看着他们斗嘴，往日时光扑面而来，撞进他的眼里，看到了那些个童年的下午，烈日骄阳，屋檐和树荫，刺眼的金黄色阳光，还有背对着他的那一对气鼓鼓的兄妹。昨天就在昨天，才过去不远。什么都完好无损，一切都没有改变。
“悦悦，想北河哥不？“尹北河红着眼这样问道。
“想了。“邓悦悦却一咧嘴，流下泪来。
“哭什么。“邓航的大手一巴掌拍上邓悦悦的后脑勺，随后引起的是一场年度撕逼大战，笑得尹北河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好不容易邓航才从自己身上把抡着拳头猛揍他的邓悦悦撕扯下来，并承诺晚上请她吃大餐，才平息了这一场战争。
邓悦悦紧挨着尹北河坐下，轻声说：“北河哥，这次我们不走了。“
“为什么不走？”邓航望着尹北河坚定地说：“带他一起走。”
麦当劳永远是小朋友们最喜爱的地方，炸鸡薯条，可乐麦旋风，每一样都让孩子们盼着下次再来，确实是小朋友眼里的一顿大餐。邓悦悦大口咬着炸鸡翅又喝了一大口可乐，然后打出了一个冲劲十足让她浑身颤抖的嗝。
“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邓航宠溺地笑了，揉了揉邓悦悦的脑袋：“大胃王，吃饱了没？吃饱了我们走了。”邓悦悦点点头站起身来。
虽然已经入春了，可夜晚的城市依旧寒冷。刚刚过完年，树上装饰的彩灯还没被卸下来，整条街道流光溢彩，熙熙攘攘。
“今年过年街上挂的这些彩灯比去年的好看多了！可惜我去爷爷家过年了没能跟你们一起玩…”邓悦悦一脸懊恼地一个人冲在最前面。尹北河笑笑说：“下那么大的雪，想出来玩也玩不了啊，这灯还是大雪停了之后才挂上的呢。”
“啊？大雪停了才挂上，那不是已经过完年了？那干嘛还要挂？”
“啊…为什么还要挂？可能是想告诉大家，苦难已经过去，世界一切太平了吧…”
邓悦悦回头，她以为会看到北河哥开心的笑脸，没想到看到的是在一片璀璨的灯光里，邓航小心地给尹北河系围巾，尹北河不好意思地想阻拦，可是邓航力气太大，尹北河根本拗不过他，只得一脸无奈地伸长脖子。
那是什么感觉？邓悦悦有一些恍惚。他们是好朋友，可是这样的氛围却让邓悦悦觉得有些奇怪。她摇摇脑袋叫自己别多想，然后指着公交站牌上的广告兴奋地大喊：“北河哥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尹北河拍掉脖子上的手，赶忙跑到邓悦悦身边。
“苏打绿陪我歌唱亚洲巡回演唱会…“
“北河哥你带我去看吧我求求你了…“
“那没问题！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把你哥结结实实揍一顿。“
“这根本就轻轻松松，你放心，包我身上了！”
☆、三十四
“哎我说…”邓航爬上床踢踢已经闭上眼睛的尹北河：“你别装睡！你自己看看我脖子上这被挠的印子！你可真毒！”尹北河听了也觉得好笑，翻过身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笑着说：“这又不是我挠的你怪我干嘛？“
“肯定是你指使的！不然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挠我！“邓航一脸洞察一切的表情威胁着尹北河说：”你给了她什么好处快说！不然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尹北河根本不理他，闭上眼又要睡了。邓航见他根本就没被威胁到，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索性一用力把尹北河整个人摆得仰面朝天，然后没命地挠他痒痒。看着尹北河一边蜷缩着笑得歇斯底里，一边求饶的样子，邓航就更起劲了，一边更用力地挠着，一边笑着说哦：“我叫你不说，叫你不说！“
邓悦悦的房间和邓航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本来她是要睡觉了，可是听到隔壁传来的笑骂声，好玩的心又被撩动了起来，于是马上跑去了隔壁房间，可是一打开邓航的房门，看着在床上吵闹的两个人，刚才在大街上那种说不清的感觉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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