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烈儿笑着拍掉严靖曦的手,用手背抹了一下额角汗,把风扇调高了一档。
“不是装了空调么。”严靖曦看见他汗涔涔的样子,伸手把他贴额角的湿发撩到耳后,“怎么不开?”
“买空调花不了多少钱,可电费耗不起。”乔烈儿低垂着眼,用筷子夹起白米饭往嘴里送,从小到大吃住在家,柴米油盐、灯油火蜡,啥都不用他操心,自打搬出来跟严靖曦同居后,才晓得日子要精打细算。
严靖曦心里微微紧缩抽痛,握着他的手郑重地说道:“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别弄得一副情深深眼蒙蒙的样子。”乔烈儿抽回了手,讪笑道:“小爷用不着你来养。”
严靖曦凑近亲了他一口,“知道你是爷们儿。”
他捕捉到严靖曦眼里一丝闪烁,“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严靖曦埋头扒了几口饭,他在想...一直在想,关于生活、关于前途、关于...,他不是甘于安稳的人,机会不会无缘无故砸到自己头上,像指间沙一样稍纵即逝碰到就要好好把握。
乔烈儿对上严靖曦的眸子,那双漂亮含笑的桃花眼有时像极了一汪深潭,有时候他看不透彻也看不明白。
晚饭后乔烈儿一边在网上查资料,一边在□□上继续请教那位专家,窝在床上的严靖曦抱着手提电脑查阅,只是乔烈儿并不知道他们查的是同一样资料。
☆、大学宿舍
Z市音乐学院。
正午的宿舍静悄悄,走廊上鞋子、拖鞋随意地扔了一地,黑猫掂着脚穿过楼道。
“这帮懒妹子。”刚洗完头用布裹着卷发的宿管大妈一边念叨着一边推门指着扔在楼道的鞋子、杂物,颐指气使道,“赶紧收进去,再发现全扔进垃圾桶里去。”
穿着背心短裤、睡衣睡裤,头发凌乱的妹子们懒洋洋地把东西收拾回去。
“咯咯!”大妈敲了不止十下门,走廊尽头601房没有回应,嘴里念着“601、601开房...”
空调的冷气从门缝溢出来掠过宿管大妈穿着平底凉鞋的脚面,大妈用头疑惑地贴近木门,里面悄无声息,转身准备离去走出两步又折回来,从后腰摸出串成一大把的宿舍钥匙,一阵钥匙金属摩擦撞击声后,宿管大妈找出601房的钥匙插进去“咔嚓”旋开了门。
冷气扑面而来夹着一股微甜的气味,四人的房间只住了两人,另外两到在学校外面租房子,淡绿色的窗帘挡住了西斜的日照。
宿管大妈往里瞧,妹子头耸拉着睡在靠里头的铁架床下铺,如瀑的黑发垂落在床沿,覆盖在腰身的薄被一半已经划落到地上。
“怎么睡得像死猪一样。”宿管大妈走到床边,惨烈凄厉的尖叫声在宿舍楼里回荡,听得人毛骨耸然。
女学生脸色灰败,杏眼圆瞪嘴唇黑紫,苍白的手临死时还撕扯着衣领,宿管大妈吓得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急促的呼吸让她胸口发闷。
被惊醒站妹子们有些在自家房间里探出头、有些走出来站在楼道,两名相对大胆一点的女汉子亦步亦趋走近601房,强撑着抖得筛糠一样的腿进去拽起还坐在地上的大妈往外走。
现场拉起了警戒线,宿舍楼的女生站在外围三三两两抱团私语,眼神既惊慌又好奇。
赵捷飞回头朝落在后面的法医徐强喊道:“光头强,快点。”
“腿短,跟不上。”徐强拎着箱子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我来吧!”赵捷飞接过徐强的工具箱,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六楼。
下了窗帘的房间光线昏暗,徐强的徒弟刘星给尸体拍了照片,两人合力把尸体抬下来进行现场初步尸检。
“下颌、项部僵硬。”徐强戴着手套从头到脚按压尸体全身的肌肉,掀开死者的衣服发现身体左侧处有尸斑,他指压下去颜色渐退,抬头看了一下空调的温度是26度,“死亡时间大约两小时。”
赵捷飞蹲到徐强身边,“尸体有没有被移动过?”
“尸斑集中在左臂外侧、左肋下。”徐强指尖顺着身体往下滑,“还有这里,左腿外侧。”
“死者是靠左侧身睡。”赵捷飞看向徐强,“没有被搬动过。”
“正解。”徐强点头赞同,“这里是案发第一现场。”
赵捷飞站起来环顾房间,桌面上放着一把小提琴和调音器,空调的冷风吹过,乐谱的章页随风扬起再落下,那些蝌蚪符号他看不懂。
窗台上企鹅形状的加湿器已经停止了喷雾,透明肚子的水已经干涸,联想手提电脑依旧亮着,赵捷飞戴上手套敲了一下键盘,屏保加了密,吩咐手下韩睿,“送去技术科解密,重点检查浏览轨迹和聊天记录。”
赵捷飞弯腰检查床铺,简单的上下两层铁架床,死者睡下铺,赵捷飞掀开被褥和枕头,一个带喷嘴雾化瓶滚到地上,瓶身上贴着标签“沙丁胺醇”,“光头强,这是什么用的?”
徐强接过瓶子,“缓解哮喘用的。”
新丁袁晟走了进来,赵捷飞扭头问道:“同宿舍的女孩在哪?”
袁晟答道:“案发时在琴室,现在安排在会议室,老师陪着。”
赵捷飞站起来叮嘱袁晟,“你去跟她聊聊。”
韩睿看着袁晟离去后笑道:“老大,你让白斩鸡去,能行吗?”
“女生一般对小白没抗拒感。”赵捷飞挑了一下眉,“像你这种腹黑可不行。”
“我又不是墨鱼,能有多黑。”韩睿摆了摆手,把电脑装到进证物袋交给技术科解密。
尸体装进尸袋正准备运走,楼道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门外警员张开双臂挡着。
“发生什么事?”赵捷飞走出去,中年妇人发髻凌乱,鼻涕眼泪满脸流,哭喊着要进现场。
“飞哥,是死者的妈妈。”警员拦住妇人,“太太,你不能进案发现场。”
“我们稍后会安排认尸。”安慰人是赵捷飞最头疼的事,“太太,请你先冷静一点。”
“不可能的!我女儿不会死的!”妇人双眼红肿,气一下喘不上来两眼发黑,幸亏警员及时架着,否则就倒在地上。
☆、翻案
G市,兰园——闹市中的一方绿洲。
鸟语兰香、小桥流水、假山飞瀑,山水屏风隔着的内间檀香袅袅,青花瓷贴身旗袍的茶艺小姐娴熟地用葱白一样的玉指托起骨瓷茶盏,关公巡城为紫砂满上清茶,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严靖曦大姆指内弯放在手心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律师,清茶第二品。”
“好茶!”顾子民端起杯子先闻后品,微微下垂的眼角掩饰不住他锐利的目光,倾前身子盯着坐在对面的严靖曦:“严律师,你不会只是想请喝茶吧?”
“顾律师,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严靖曦抱拳拱手笑道,“前辈,叫我‘小严’就好了。”
“你也叫我‘老顾’吧!”
“您是老行尊,我怎么敢...”
顾子民凝视着杯中清澈的茶汤,“别绕圈子,敞开天窗直话直说。”
“快人快语!”严靖曦用包里拿出资料,指尖压着推到顾子民面前,“这个也许你用得着。”
严靖曦拿起桃仁酥浅尝,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对面人表情的细微变化,心里暗暗惦量着,头发花白的顾子民戴上眼镜取出资料细细品读,内间静得只听到翻页的声音,顾子民原本绷紧的脸渐渐放松,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容。
顾子民摘下眼镜,粗糙的手心覆在文件上面,严靖曦桃花眼中闪烁着期盼的目光,“顾老,您觉得怎么样?”
“好小子!”顾子民赞许的目光中夹杂着疑问和猜忌,“这东西哪来的?为什么要帮我?”
“举手之劳。”严靖曦眼角微挑,指尖抹过紫砂杯的杯沿,“何足挂齿。”
“无功不受碌。”顾子民靠在红木椅上抱臂着眼前眉宇间掩不住跋扈飞扬的人,“恕我真言,你不像无利所图的人。”
严靖曦拿起茶盏为顾子民添茶,“只为高攀前辈您。”
“哈哈!挺会说话。”顾子民屈指扣红木桌面以表谢过,“官司打完后我们再叙。”
“求之不得。”严靖曦夹了一块绿茶桂花糕放进顾子民瓷碟里,“顾老,尝尝这个招牌糕点。”
内间里两人谈笑风生,虽然不乏虚言假语,无阻两人相谈甚欢。
G市,健民医院,院长办公室。
“院长,这不是真的吧?”一向知书识礼的徐正淳撞开了院长室的大门。
正襟危坐的曹院长托了一下眼镜框欲言又止,“正淳...”
“他都承认了杀人,一命抵一命。”徐正淳一拳捶在桌子上,“不是结案了吗?”
“听说法医推翻原来的鉴定结果,并向省厅提呈了安排权威机构重新做鉴定。”曹院长错过徐正淳拍了拍他肩,负手站在窗前俯览着医院的空中花院。
“什么权威机构,还能质疑我们的诊断结果?”徐正淳胡子拉渣、眼神憔悴。
“帝都的燕京医大耳鼻喉科和西北大学的法医系教授组成的专家组。”曹院长仰视天空,“他们已经飞抵G市开始鉴定了。”
徐正淳低头双手抓着凌乱的头发,额角“突突”的痛,不要!千万不要!
曹院长手放他的肩上重重地压了一下,“你别太担心,即使重新鉴定,未必能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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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市,警局,司法鉴证科。
无影灯下,法医徐强的光头逞亮逞亮,油光可鉴。
“死者,韩雪清,年龄20岁,身高160CM,体重43KG。”徐强接过刘星递过来的手术刀以Y字型的切口拉开死者胸腔取出肺部切片,在高倍显微镜观察肺部切片,“气胸,气体潴留于肺泡,使肺泡含气过度,肺内压明显增加。”
解剖室的自动门徐徐打开,赵捷飞背负着手走了进来,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光头强,怎么样?”
“还在验。”
赵捷飞手里拿着个苹果,“有新刀子么?”
“左面第一个柜里,没用过。”徐强抬了抬下巴,“自己拿。”
解剖室内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徐强招呼他,“捷小飞,要过来看看吗?”
赵捷飞取出手术刀非常淡定的削起苹果皮,“我边吃边看。”
站在徐强身旁的刘星看得直打了个吡咧,几乎碰翻解剖台上的U形盘,虽说刀子是全新的还没用过,毕竟那是准备解剖用的,刘星生平以来第一次看见有人用手术刀削苹果,而且还是边看解剖边吃。
“纵隔胸膜向两侧移位,心脏及升主动脉前缘与胸骨间距离增大。”徐强的医用手套已经被血染红,指着胸腔解释道,“纵隔气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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