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
虽然知道，不可能是他期待的电话，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意料之中，心突然觉得更累了。
满身疲倦地靠着，猛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一次拿起手机，电话还在响。
已经很多年没再看到这个熟悉的号码了，久到他差点就要忘记了。
想到欧阳昱的话，顾凯歌却是突然笑了，声音里却满是阴霾。
深吸了口气，这才接通了电话。
“幺儿？”
沉默间，电话那头的人先开口，颤抖的声音满满的都是激动。
瞳孔微张，即使已经知道了父母还在世的事实，但知道和亲身确定，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妈……”
即使再冷淡，顾凯歌这一刻还是有些激动的。
有些人，即使再长时间不见，也不会有任何的隔阂，血缘的羁绊本就是无法解释的事。
“幺儿，你现在在哪？你还好吗？我和你爸回来了，你现在忙吗？不忙的话就回来看看吧！我们现在在家里呢……”
絮絮叨叨地说着，顾母的声音已经能听出哭音。
隔着电话，顾凯歌也能猜到母亲此刻一定是泪流满面。
“孩子他爸，你也跟幺儿说两句吧……”
那边，顾母催促道。
传来的却是陌生人的声音，话里的内容，让顾凯歌心头的那点喜悦凝结成了冰霜。
“顾首长，人我们已经送到了，您要是有时间麻烦过来亲自验查，下午我们需要回去复命。”
一板一眼，端正的声音不难让人猜测对面那头应该是名军人。
“叶兮然在哪？！”
声音冷得几乎都能掉渣，说话间，顾凯歌已经朝着记忆中家里的方向而去。
“抱歉，没有首长的命令，首长的行踪我们不能报告给任何人。”
不带一点感情的音调连起伏都没有，顾凯歌的脸色更冷了。
没待再开口，电话却已经被递还给了顾母。
突然灭了心情听母亲的唠叨，顾凯歌只说马上就回来，顺便嘱咐顾母记得要留下那人便挂了电话。
已经好几年不曾回过这里了，从他妥协，留在叶兮然身边之后，顾凯歌一直觉得无颜面对父母，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记忆中崭新的楼盘经过了几年的风雨洗礼，看上去有些破旧。
小区里的绿化糟糕到杂草丛生，附近的布局也有些变了，连人都似乎少了不少。
看着这些环境，突然觉得有些陌生，找不到一点的归属感。
不受控制地想到了现在的家，一直都没有特别的感觉，此刻向来，却让心头一暖。
人是不是都是这么喜欢犯贱，一定要等到失去，才体会到其中的美好。
顾母早就知道他要来，直接没关房门，反正家里有两个带枪的军人守着，哪个小偷敢进来。
几年没住过人的房子还透着一股霉气，即使开门开窗通风，终究还残留着味道。
灰尘四处堆积，空气都有些呛鼻。
顾凯歌进屋的时候，顾母正在收拾，却也只收拾了冰山一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么多年来不曾想过这里，顾凯歌发现，他连房里摆设都有些陌生了。
模糊的记忆，今涌上心头的那种陌生感越来越强烈，唯有在看到父母那熟悉的面庞时，才多了几分亲切感。
时间似乎没在父母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甚至比记忆中的更有精神了，丝毫没有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老态。
“顾首长，首长让我们给您带句话，您父母的新身份，您去办可能会比较麻烦，他已经让人去处理了，解决好后有人直接去找您，希望您能接受，就当是他的弥补。”
法律上，顾父和顾母已经是死人了，要用原来的身份继续活着，显然是很麻烦的。
“叶兮然呢？”
没理会他的话，顾凯歌冷着声问道，脸上的怒意丝毫不掩饰，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愤怒。
叶兮然，你还真是做得彻底！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把什么都想到了！
可是，那么聪明的你，怎么就没想到我的反应呢！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试探我的态度对吧？！故意报复我过去对你的冷淡吧？！
依旧是之前的回答，说完却是礼貌地道别离开。
顾凯歌想拦住他们，却被顾母所阻拦。
“妈，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根本不可能从那两个人口中问出什么，顾凯歌也没坚持。
转身，一脸严肃地盯着顾母，那脸色，倒是把顾母吓了一跳。
她对顾凯歌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那个时候的顾凯歌，开朗热情，不管什么时候都挂着笑容，哪里像现在这样，人成熟了，却像个冰块一样。
原来，电视里看到的幺儿那一脸的严肃，不是装出来的。
不过，不管变成怎样，那都是她的孩子啊！
拉着顾凯歌坐下，这才娓娓道来。
出车祸的那次，是叶兮然找他们，希望他们能同意他和顾凯歌结婚的事。
那个时候，他们正对沈曼殊这个准媳妇很是中意，顾凯歌也早就已经带着沈曼殊来见过他们了，甚至初步商量好了今年找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
虽然在这个国家，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婚姻已经合法了，但大部分人还是不能接受，顾母顾父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如何能同意。
结果便是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他们竟然遭遇了车祸。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子啊陌生的空无一人的岛屿上，身边只有几个人，有专为他们调理身体的医生，还有几个打扫房子的人，再便是刚才那两个人，保护外加监视。
“我跟你爸当时都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能活下来，我们只是离不开那里，待遇却是极好的，一开始我跟你爸还讨论，那人肯定是别有所图，不过时间长了，除了那几个人，还真没别人来，也就不多想了，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回来，看到幺儿。
话说回来，幺儿的电影我和你把都看过了，岛上虽然和外界完全断了联系，倒是有人定期送各种碟子，各种报纸，都是和幺儿你有关的。
这次要不是走的匆忙，我肯定得把那些都带回来，满满的一屋子，幺儿，妈咪和你爸爸可都是你的粉丝呢！”
得亏那些东西，让他们没有错过顾凯歌最辉煌的人生经历，虽然没有陪在他身边，但至少，他知道，他们的孩子在一点点变得更加耀眼，一步步靠近他很久之前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幺儿啊，你和曼殊那丫头还好吧？前段时间你们不是还一起演过《战神》吗？这些年看你的那些八卦，都没有提到过曼殊那丫头，我还以为你们分开了呢，不过，曼殊那丫头是整容了吗，怎么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顾母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却没注意到，顾凯歌眼里的异状。
惊讶中带着淡淡的恨意，更深的却是说不出的疼，还带着几分疲倦，心累的疲倦。
顾母的话，他根本就没听，出声打断顾母的话，低沉的声音多了几分沙哑和颤抖，像是在哭一般，又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妈，当年的车祸，是意外，不是人为，是吗？”
当年，在出车祸前，他接到沈曼殊的电话，说是叶兮然把他爸妈都请过去了，要逼迫他们，他担心叶兮然对他爸妈不利。
那个时候，虽然因为叶兮然的计算而对他失望，甚至有些淡淡的反感，他却不曾相信沈曼殊的话。
然后他刚准备去找叶兮然，便接到了医院的通知。
之后是父母死亡的消息。
所以，他才会一直认定，叶兮然丧心病狂到，用那种方式，毁灭来自他父母的阻力。
可是，好像，是他错了……
第77章
“人为？你怎么会这么想？”顾母因为顾凯歌的话一愣，而后却是紧张地问道，“幺儿，你是不是遇上过？”
这种蓄意谋杀的手段，顾母也只是在电视上见到过，顾凯歌一下子便想到了这里，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顾凯歌自己经历过，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想想顾凯歌如今的知名度，这种事例也不是没可能的。
摇摇头，顾凯歌只觉得心脏上有只手在紧紧的握着，捏的他生疼，难以呼吸。
“所以，跟兮然无关？”
其实，早该想到的，叶兮然如果真的打算让一个人消失，又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有怎么会让他知道。
只是，当时，他问过叶兮然的，叶兮然回应的只有沉默。
他以为，那是心虚的默认。
“怎么会没关？！”
听顾凯歌提到叶兮然，顾母却是激动了，“如果不是要见我和你爸，我们会出去吗？！不出去又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再温和的人，遇上这种事，都无法平静以对。
七年的与世隔绝，虽然生活过的不错，毕竟是半软禁性质的，如何能一点怨念都没有。
那场车祸，却是很倒霉，过桥的时候，桥出了点问题，也不算什么大事，可偏偏迎面而来的车主是个生手，估计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下子慌了，车祸就这么造成了。
不只是他们坐的那辆车出问题了，当时被祸及的人不在少数。
易激动，顾母只觉得脑子晕晕的，那场车祸，他们伤的很重，当场就失去了意识，后来虽然抢救回来了，这些年也不断调理了，但还是落下了些病根。
顾凯歌却是有些疲惫地闭眼，遮住眼里所有的感情。
他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叶兮然会是沉默以对。
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怀疑叶兮然，从一开始就相信了，叶兮然是凶手。
叶兮然那么敏感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情绪。
那样的情况下，就算叶兮然告诉他，与他无关，他会信吗？
答案，好像是不会。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从心底就已经开始怀疑叶兮然了，从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是因为不相信，才会问的吧？
不然，那么了解叶兮然的他，又怎么会问出那样的话来质疑叶兮然的人格。
当你给了另一个人所有的信任，却别质疑的时候，心，是会痛，会很受伤的吧。
可是，那个时候，叶兮然从始至终都是陪在他身边的。
“幺儿啊，说到兮然，这些年你和他还有联系吗？要是没联系就无所谓，要是还联系着，你还是趁早和他划清界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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