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孟思扬到了学校一侧的墙边,估摸在五点左右,站在那儿开始等。自己到底盼不盼着杨若雪过来?他自己心里也不清楚。他并不反感杨若雪,但觉得自己不能三心二意,哪怕余婷跟自己已经告吹了。
一个人影出现在女生宿舍楼后面,过了一会儿,孟思扬看见杨若雪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看见孟思扬精神矍铄地站在墙边,说:“啊,你一点儿都不困啊。”
孟思扬猱身上墙,快得她根本没看清。杨若雪问:“我怎么上去啊?”
孟思扬说:“我拉你一把,你尽力爬上来吧。”
“好。”杨若雪站在墙边,孟思扬俯身下去,拉住她的胳膊。杨若雪拼命爬上来,一只手扒住墙头,孟思扬一拉她另一条胳膊,她就借力上来了,坐在墙头晃了两下,差点儿没摔下去,孟思扬扶住她,说:“我先下去,你跳下来。”
杨若雪一惊,有些害怕,但随即一想,孟思扬后面省略了一句话,那就是“我接着你”,顿时心里一喜,说:“好。”
孟思扬跳下去,落到地上,看起来很轻松,落地的时候就已经转过身了,说:“不用害怕,很简单的。跳下来。”
杨若雪小心翼翼地从墙头蹭下来,鼓起勇气往下一跳,但一到半空,便失去平衡,“啊”了一声。她落到地上差点儿崴脚,被孟思扬抓住胳膊,缓冲了一下,惊魂未定,问:“我们一会儿进去也这样吗?”
孟思扬说:“有个简单的方法,那就是从门岗进来。不过那儿有摄像头。”
杨若雪说:“好了,走吧。你说的道哥在哪儿呢?”
两人走到校外的大路上,孟思扬吹了两声口哨,一只狗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窜出来,围着孟思扬上蹿下跳。杨若雪大跌眼镜:“它就是道哥?”
孟思扬说:“对呀。”
杨若雪立刻就想明白了,笑道:“原来它是老外啊,名字都是音译的。”
孟思扬说:“根本不是人,还说什么中国人外国人的?”
“外国狗。”杨若雪忽然问,“你说它是你最好的朋友?”
“对啊。”孟思扬说,“我认识的人越多,越觉得人都不如它。”
杨若雪沉下脸:“也包括我喽?”
孟思扬说:“当然。”
杨若雪顿时不快,问:“你是说我还不如狗?”
“你什么意思?别瞧不起道哥。”孟思扬说,“它早上和我约好跑步,刮风下雨都不例外。有一次下大雪,我晚到了半个小时,它就在雪地里站了半个小时,都被雪埋住了。你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当然就不如它。”
杨若雪便不吭声了,心里承认,狗的确是人最忠实的伙伴。
孟思扬说:“当然了,我肯定也自愧不如。”
杨若雪问:“往哪儿跑步?”
孟思扬说:“本来我早上是跑五公里,不过你肯定跑不完,也跑不快,还是少跑点儿吧。我们就跑过那条大桥,再跑回来。”
杨若雪点头:“好。”
孟思扬放狗在前面跑,他们在后面。杨若雪跑得相当慢,孟思扬感觉就像散步。大桥有将近一公里长,跑到下面的时候,孟思扬气定神闲,杨若雪则气喘吁吁,叫道:“跑不动了!我歇会儿!”
孟思扬停下来,站在旁边看着。杨若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肯定……比……比我们……上次……跑的……跑的八百米……长……”
孟思扬说:“废话。”
杨若雪休息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均匀了,孟思扬说:“数一下脉搏。这儿。”指了指手腕。
杨若雪用手捏了捏,摇头:“找不到。”
“那就这儿。”他用手按压了一下喉头。杨若雪用手一摸,果然感觉到颈动脉随着心跳振动。
“为什么不直接摸胸口?那儿最明显?”杨若雪问。
孟思扬说:“因为心脏跳动一次扩张收缩各一次,容易被数成两次。”
“你好像什么都懂。”
孟思扬说:“我说开始,你就开始数,我说停,你告诉我次数。”
“好。”
“开始。”
杨若雪开始数心跳。孟思扬等了十秒,说:“停。”
“二十五下。”
孟思扬说:“那再休息一会儿,等到心率恢复到二十。”
杨若雪蹲下来,抚摸黄狗的脑袋。黄狗并不怕生,伸舌头舔她的手。杨若雪一惊,急忙把手拿开。孟思扬看见了,心里一沉,觉得她跟自己不是一路人。孟思扬蹲下来,把手放在狗嘴边,黄狗舔了舔。杨若雪“啊”了一声:“狗的唾液多脏啊,还有病菌,你不怕得传染病吗?”
“我手又没破。”孟思扬说,“再说了,它是我最好的朋友,这算什么?”
杨若雪想,这话自己真是没法反驳了。要她舔孟思扬的手,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数一下心率,有没有一秒两下?”孟思扬问。
杨若雪摸了一下脖子,说:“差不多了。”
“好了,跑吧。”孟思扬呼哨一声,黄狗立刻蹿出去。
杨若雪速度明显比跑来的时候慢得多。何况这并不是个平地跑,地面有坡度,很容易累。两人跑回到校门口的时候,五点四十了。杨若雪累得直喘气,伏在墙上。黄狗则自己离开了。杨若雪休息过来,问:“它……天天吃什么?”
“它本来就是个流浪狗。”孟思扬说,“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我有机会才能请它吃一顿。”
杨若雪呼吸不那么急促了,深吸一口气,说:“我们进去吧。”
还像刚才一样,孟思扬爬上去,把她拉上来,然后跳下去,杨若雪再跳下来,孟思扬接着她。杨若雪说:“一块儿吃饭吧。”
孟思扬“嗯”了一声。两人进了餐厅,人并不是很多。杨若雪拿出饭卡,孟思扬问:“你那么快办好了?”
杨若雪“啊”了一声,说:“我昨天下午办的。”
“我看看。”孟思扬拿过来,看了一下卡号,又拿出自己的,比对一下,她的卡号比自己略大一些。杨若雪说:“你的不也是新办的吗?”
孟思扬摇头:“不是。我这张卡就是开学时候发的。你的卡号跟我相近,可我们后面还有几十个班,你的卡要是新办的,不可能卡号这么小。”
杨若雪问:“为什么?你上次不是说饭卡丢了吗?”
孟思扬说:“后来我找到了,没有新办。”
杨若雪便说:“其实我也是昨天刚找到的,就在抽屉里。”
孟思扬笑了笑:“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昨天下午办的?”
杨若雪有些急了,她觉得孟思扬真是什么都不懂,非要这么刨根问底吗?她说:“那你呢?我昨天问你卡办好了没有,你说有。”
孟思扬不再多问了。杨若雪说:“该我请你了。”
孟思扬点点头。他只买了碗粥,都没走到桌子前,直接一饮而尽,放进餐车里,说:“拜拜。”
“哎。”杨若雪说,“昨天午饭我花了你五块钱,你就花五毛钱,不算啊。”
孟思扬说:“反正都是一顿饭,一样。”
“怎么能一样?”杨若雪说,“我记得上次我见你吃早饭,就只喝一碗粥,你上午不饿吗?”
孟思扬摇头,径直离开。
星期三下午第一节是艺术课,孟思扬到艺体中心的教室,他算是来得早的一个。过了一会儿,七班、八班、九班的其他学生鱼贯而入。杨若雪进来了,看见孟思扬,打了个招呼,径直在他旁边坐下了。孟思扬也没说什么。
“跟你说个消息。”杨若雪说,“我们快要成同班同学了。”
孟思扬瞪大一下眼睛:“什么意思?”
杨若雪说:“我们级部要组建一个小班,其实就是实验班,抽取级部前四十名的学生,暂时根据这次月考成绩。等期中考试后还会再调整。不过……我们俩是级部前两名,肯定稳进去了。”
孟思扬问:“教育局不是不让组织实验班吗?”
“是这样说。所以我们不叫实验班,叫小班嘛。”杨若雪说。
孟思扬并没很在意。杨若雪说:“多好啊,同班同学全都是精英。”
“前四十名。”孟思扬说,“这么说,基本上都是正榜班的了,每个班大约能进去四五个人。”
“差不多。”杨若雪说。忽然她压低声音,说:“孟思扬,要是我们都进了实验班,如果能自己选择座位的话,咱们俩同桌行不行?”
孟思扬一愣,说:“如果真是如此,我们班我一个哥们儿姚梦超也是级部前四十名,他也能进去,我跟他一直是同桌。”
杨若雪顿时扫兴了,说:“没见过你这样的男生,不想跟女生同桌的。”
“你又不是我妹妹。”孟思扬重复了昨天的一句话。杨若雪眼神冷下来,不再跟他说话。
“再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孟思扬说,“谁知道是不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杨若雪没搭话。
不过不出杨若雪所说,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后,教室里的广播忽然响了:“下面念到名字的同学,听到广播后,到级部办公室来一趟。九班,杨若雪。八班,孟思扬。六班,鲁晴晴。三班……”
很快同学都听出来了,这是按照月考成绩从头往后排的,念了四十个人,最后又重复了一遍。八班有四个人中榜了:孟思扬、叶琳琳、韩冰雪和姚梦超。孟思扬心想这大概就是杨若雪说的要组建实验班了,姚梦超和叶琳琳还不知所措,四个人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姚梦超问孟思扬:“什么事啊?”
孟思扬摇头:“不清楚。听说似乎是要组建实验班。”
“实验班?”叶琳琳面露喜色,“哈,我进实验班了。”
孟思扬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的?无情无义,你就舍得本班同学了?”
叶琳琳因为上次孟思扬不交作业的事情,对他还没好脸色,白了他一眼,不跟他说话。这时九班的四五个学生也出来了。杨若雪看见孟思扬,打了个招呼,笑道:“我没说错吧?”
她完全没有把孟思扬出口伤人的事情放在心上,下次见面仍然笑脸相迎。孟思扬反倒心里有些歉疚。
他们下楼的时候又陆续碰到不少学生,一起到了一楼的办公室。
谢主任站在办公桌旁边,看同学们纷纷进来,招呼道:“这边儿,这边儿,站好。到齐了没有?”
孟思扬心想,都不是一个班的,谁知道到齐没到齐?
看不再有学生进来了,谢主任拿起名单:“我点一下名。杨若雪。”
“到。”杨若雪应道。不少学生扭头四顾张望找她,想目睹一下年级第一名的风采。
“孟思扬。”
“到!”孟思扬下意识立正。他在级部也算是小有名气,也引得不少学生扭头看他。他个子比杨若雪高半个头,比她好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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