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妙,就葬在竹林深处的桃木流水岸边。
多年未回,竹屋破败不堪,武修也早已没了当年把酒问天的豪情壮志与斟酒话桑麻的闲逸。他走到秦妙墓前,手抚经受风吹雨淋的墓碑,一点一点描摩碑上名字,低声说起这些年来的故事。叶承启站在他身后,只隔了半步之遥,武修所言一丝不漏地落在耳中。
终于,武修讲到了秦舒沅的死讯,他明显哽咽起来,自责一切缘由都是自己没能将他教好。叶承启握住他的手,没有开口,只是将掌心的温暖渡了过去。武修深深呼吸,看了叶承启一眼,回过脸对秦妙墓碑,微微哽咽地开了口:
“妹妹,莫要挂念兄长,我……一切都好,真的。”
叶承启上前将他背拥入怀,望着秦妙的墓碑,认真说道:“他没有说谎,你放心吧。”
墓碑无声地诉说着往日里的光阴,清风拂过竹林带来沙沙响声,秦妙墓后的桃树忽然落下簌簌缤纷,漫天花雨如人指引般簇拥在他们身边,然后纷纷飘落。
☆、携手归隐
这一场出宫暗访没过多久便草草收尾,叶承启还没来得及在修缮一新的竹屋中与侍卫长大人缠绵一番,就不得不咬着牙赶回京城。武修虽然有些同情于只差一点就能拆吃入腹的男人,但事情紧急他也只能放下一切即刻回京。
被一半暗卫牢牢守护的宸妃娘娘,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跌倒在御花园中,牵动了腹中胎气。叶承启得知消息后自然是心急如焚,半月有余的路程被不眠不休的人马硬生生压成了七日。
七日后返回京城,满朝文武纷纷恭祝陛下喜添麟儿。
叶承启龙心大悦,登时大赦天下为太子积福,武修随他匆匆赶到承欢宫,却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他自小滚刀子长大,七岁见血,九岁杀人,十三岁身上已经背了百条罪孽人命,即便是入了东宫之后也只有寥寥几次有此惧怕之心,譬如上一次西山狩猎时还是太子的叶承启遇刺,譬如……譬如此时止步于承欢宫门。
叶承启知他心意,抬手与他手掌交叠,牢牢扣在一起。有了叶承启的无声鼓励,武修深深呼吸,终于能迈步上前。宸妃被服侍嬷嬷与贴身宫女围在床榻之上,一旁的奶娘早已哄睡了小殿下,叶承启上前一看,皱了皱眉:“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这般丑?”
武修原本压抑无比的心忽然被逗笑了,他哭笑不得道:“陛下,孩童出生时皆是如此,日后长开才会好看。就算是陛下如今这般俊秀,当年的相貌也与小殿下并无不同。”
叶承启看着他的笑容,龙心甚悦道:“原来如此,侍卫长懂的真多。”
“属下并非懂得多,只是当年舒沅……”武修原本嘴角含笑地说着话,但忽然记起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孩童如今已经去了阴曹地府,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不见。叶承启不禁暗骂自己勾起了武修的伤心事,也就在这时,一旁闭目修养的宸妃娘娘缓缓睁开眼,眸光微微闪烁,三言两语就将重心再度放到了小殿下身上。
叶承启小心翼翼地抱起小殿下,笑得和煦如风:“这么轻,还没朕的宝剑重。”
武修无奈道:“陛下说得是什么话,小殿下怎能和宝剑相提并论……陛下,别……呃……”他抱着叶承启递过来的孩子,手足无措,襁褓中的娃娃呼呼大睡,偶尔还砸吧两声,虽然还没长开,但却是可爱的紧。
这是,自己的孩子……
武修心中的父爱之情,毫无遮掩地蓬勃涌出。
叶承启见他面上柔色,心中了然,虽不多言但却抬手环住了武修的肩。
宸妃娘娘看着场中的“一家子”,闭上眼长长呼了口气。
三日后,宸妃受封贵妃,只差一步便可登顶皇后宝座。但她心中如明镜一般,只要天子在位的一天,那人心目中的皇后便只有一人,永远都不可能是自己。都说修成倾国色卖与帝王家,如今的帝王眼中心中唯有一人……
宸贵妃放宽了心,尽情享受着应有的荣华富贵。
只要有侍卫长和小殿下在,自己的贵妃宝座便能高枕无忧,即便是寻不到如意郎君也能风风光光地过完一生。虽然宸贵妃心中这般思量,但她身边的丫鬟侍女却忍不住动了心思,有几次甚至还故意挑起贵妃与侍卫长之间的争斗,意图斗败侍卫长获封后宫之主。
武修向来对女子谦逊有礼,即便以他身份纵横后宫乃至天下都未尝不可。宸贵妃丝毫不顾旁人眼光,做小伏低地向武修赔罪,又将那几个挑事的丫头抓起来贬到浣衣局,看得不明真相之人暗中咋舌。
叶承启听了此事淡淡一笑,随手撤下告知此事的小太监,然后状若随意地道:“算她识趣。”
这四个字传到宸贵妃耳中时,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日后愈发约束宫人不敢轻易招惹武修。久而久之,混在后宫的宫女太监们也就渐渐知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小殿下满月当晚,叶承启设宴皇庭,当着群臣之面金口玉言将其封为太子,赐名为“昭”。
只有那晚的皇帝于侍卫长以及守夜的暗卫长三人才知道,太子“昭”之字的来由。
昭字,刀口日边,一如叶承启欢情时的低声呢喃:“侍卫长刀口舐血,朕却如日中天立于左右。”
太子叶昭入主东宫十一年,天子暴毙而亡,侍卫长伤情而亡,叶昭奉命将二人合葬一处。
然而就在皇帝下葬的当日,千里之遥的青山脚下,忽然多了两个骑马急行之人,为首之人相貌俊秀贵气凛然,跟随之人肩宽体健眉目英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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