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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婷抬头看了赵鑫一眼，不由得心里一呆。她还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秀的男生。孟思扬虽然也算得上相貌堂堂，但他身上更多的是一股阳刚之气，而赵鑫则完全像韩剧里面的男主演，秀气得很。赵鑫伸过来的手干干净净，而她印象中孟思扬的手指甲就没干净过。孟思扬不在乎，他知道余婷也不会在乎的。即使她在乎，她也不敢说。

　　江文欣见余婷呆了几秒钟，说：“小婷，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余婷慌忙伸手握了赵鑫的手一下，声音非常轻：“你好。”

　　赵鑫微微笑了笑，坐下了。江文欣说：“小婷，你哥可是省师范附中的高材生。小鑫，你们学校每年是要走五六十个清华北大吧？”

　　余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赵鑫答道：“一般每年十五个保送名额，基本都保送的清华北大，考上四十多个。不过去年成绩差了点儿，只考上三十多个。”

　　江文欣对余婷说：“你哥可是他们学校年级前二十名的。”

　　余婷苦涩地笑了笑，没说话。余乐乐问：“哥哥上几年级呀？”

　　赵鑫说：“高二。”

　　赵伯伯叱道：“这么没眼色？还不赶紧给你妹妹倒水？”

　　赵鑫忙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水壶，依次给所有人倒水。到余婷杯子前的时候，余婷忙站起来：“我自己来。”

　　赵鑫说：“别麻烦了。”给余婷倒上。余婷争不过他，只好坐下了。赵伯伯叫服务员：“菜可以上了。”

　　余婷一直坐着不说话了，心乱如麻。江文欣说：“小婷，你以后就……改姓赵吧。”

　　余婷一听，触电般跳起来：“不行！”

　　场面有些尴尬。赵伯伯一笑了之：“急什么？以后慢慢来。哎，小鑫，你要送你妹妹的礼物呢？”

　　余婷一愣。赵鑫从旁边座位上拿起一个看起来很精致的盒子，笑道：“借花献佛。我姑父给我买的，我觉得戴着太娘气了，是给女生的，正好给妹妹了。”递给余婷。余婷不敢接。江文欣拿了过来，打开看了看，尽管她早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但还是装作很吃惊：“小婷，你看！”

　　余婷瞟了一眼，顿时惊呆了，盒子里放着一块金表，从表盘到表链都是金色的，不知道是镀金的还是纯金的，但这珠光宝气的程度，余婷知道只要她敢带到班里，肯定会引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江文欣柔声说：“来，戴上看看。”把表拿出来。余婷没拒绝，刚要伸手接，江文欣忽然一缩手，说：“小婷，你得听妈妈的话，改姓赵。”

　　余婷顿时气得哭了。赵鑫和他老爸立刻有了反应，连声说：“好了好了，别这么催她了。”

　　江文欣笑了笑，亲手给女儿戴上。余婷感觉自己一戴上表，身上其他的东西，包括衣服、头上的发夹，全都黯然失色了。她的衣服还是上个周末孟思扬给她买的。她感觉手腕上的表沉甸甸的，心里一凛，难道这是纯金的？她简直不敢想象。为什么赵伯伯和妈妈在一个单位，收入却有这天壤之别？

　　菜一道道上来了。尽管余婷也在这里吃过饭，但还没吃过这么上档次的菜。原先只在电视上见过的，鲍鱼、燕窝、鱼翅……余婷不敢动筷子。江文欣给她夹菜，她才勉强吃了。

　　终于，余婷忍不住了，低声说：“妈，你答应我的，再婚后帮爸的忙呢？”

　　江文欣也低声说：“你瞧你新爸的派头，你爸也就欠几十万而已，对你新爸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嘛。”

　　余婷心里一热，忽然说：“妈，我爸见过我了，他……他知道爷爷的事情了。”

　　江文欣微微一笑，说：“你就别听孟思扬胡说八道了，根本就没那回事。”

　　余婷心里惊异，母亲当时明明已经算是承认了。她想了想，也忽然明白了——事情早过去了那么久，就算当时有证据，老人早已火化了，就算再有人把事情抖露出来，也根本没证据了。唯一有破绽的地方就是在医院的老人的病历，毫无征兆地忽然病危，总会让人疑心。

　　余婷顿时稍稍安心了，说：“要是妈帮了爸的忙，他也不好意思跟您为难了。”

　　这时赵伯伯开始谈起现在的教育条件来，和江文欣像是一唱一和排练好的，最后一致公认，省城的教育条件的确是最好的。余婷也不能否认，高考是全省统一出卷的，在考试上省城和其他地方也都是公平的，大学招生也都是以省为单位的。但最后省城的一些中学成绩都要比其他市好，说明教学条件的确好，毕竟是省政府直接投资。赵伯伯话锋一转，说：“小婷，要不然你也转到省师范附中吧？”

　　余婷急忙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不去。”

　　江文欣说：“小婷，你别犯傻了，省师范附中可是全省名校，名师荟萃，那儿的学生也都比这儿一中优秀不知道多少。你到了那儿，学习自然水涨船高。”

　　余婷涨红了脸，还是拼命摇头。江文欣压低声音：“你觉得你跟孟思扬还有戏吗？”

　　余婷一惊，问：“妈，你什么意思？”

　　江文欣叹了口气。余婷有些坐立不安，说：“妈，时间不早了，我……我该回学校了。”

　　江文欣刚要说什么，赵鑫站起来：“我送你吧。”

　　余婷忙说了句：“不用。”转身下楼。赵鑫也没应她的话，还是跟着出来了。两人到了楼下，相互一句话不说，有些尴尬。余婷刚走向公交车站，赵鑫叫道：“妹妹，我开车送你。”

　　余婷大吃一惊，没想到他才刚上高二，就会开车。赵鑫打开车门，就是江文欣刚刚开的那辆车。余婷只好过来，在车后面坐下了。赵鑫熟练地发动汽车，熟练地倒车、上路。余婷眼一直看着窗外。赵鑫开车开得很快，到了学校门口，刚要往里面拐，余婷急忙叫道：“不用了，在这儿停下吧。我们学校不让外面的车随便进的。”

　　赵鑫也听她的话，将车停下了。余婷打开车门。赵鑫也出来了。余婷说：“你不用送了，我自己就行了。”

　　赵鑫说：“总得送你过马路吧。”

　　余婷脸一红，急忙疾步穿过马路。这时忽然一辆车速极快的小车疾驰过来，刹车来不及了，拼命鸣笛。余婷顿时懵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忽然感觉身体被人抱起来，半空转了一圈儿，已经在路边了。她惊魂未定，抬头一看，抱着自己的正是赵鑫。她急忙挣扎着跳下来。这时那辆小车在前面停下来，司机跳下来跑过来：“没事吧你们？”

　　赵鑫忙说：“没事没事。”

　　司机冲他一竖大拇指：“小伙子好样的，身手真不错。”

　　赵鑫淡淡一笑：“过奖了。”

　　余婷看了看他。赵鑫不在意地说：“我是我们学校篮球队主力，反应比一般人快点儿。”

　　余婷心想，赵鑫和孟思扬有的一拼了，都是文武双全。她心里忽然下意识的拿孟思扬和赵鑫进行比较。赵鑫说：“我送你到学校门口吧。”

　　余婷摇头：“就这几步路了。我自己走就行了。”转身沿着路边走过去。赵鑫对她的话却恍若不闻，他自己说过的事他自己就去做，无论余婷是不是拒绝。余婷却也没拦着他，两人并肩走到学校大门口，赵鑫说：“我就不进去了。”

　　余婷说了声谢谢，忙进去了。

　　这时晚自习第一节刚下课。叶琳琳见孟思扬没和余婷一块儿回来，都有些奇怪，但也没问什么。孟思扬这时心里一片乱糟糟的。他比余婷聪明十倍，即使当时没想明白，刚走几步，立刻就明白了江文欣的文字游戏，知道她根本不是带余婷去见余华，而是她的新婚丈夫。然后呢？孟思扬没敢多想。不过他觉得无论怎样，余婷不会也不敢辜负他的。这时余婷进来了，孟思扬松了口气，但也没问什么。就在余婷回到座位上坐下的时候，孟思扬一眼看见她手腕上的金表，顿时大吃一惊。

　　再次见到孟思扬本人，余婷立刻就看出了他和赵鑫的差距。孟思扬的确是不修边幅，运动鞋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换了，每次脏了他也只是拿抹布擦一擦，里面从来没洗过，因此他晚上睡觉也不愿脱鞋。他很少洗衣服，洗手洗脸也少，因此手指甲里经常残留着泥污。大冬天里他天天跑步，虽然他很少出汗，但总会一身泥垢，却很少洗澡。余婷心想，孟思扬是篮球队主力——也许还不能算是，他答应卫少博退出球坛了。赵鑫可是货真价实的球队主力。孟思扬虽然帮了她大忙，但现在看来，无足轻重了——无论孟思扬帮不帮她，赵伯伯那么好的条件，她到头来总会衣食无忧的，而孟思扬其实还根本没有一份固定合法的收入。而赵鑫刚认识她没一会儿，就救了她一命——现在她回想起来刚才的事情，原来赵鑫抱住了她一个前空翻，手按在了疾驰而来的汽车顶上，再翻到了马路对面。这个过程有多惊险，她想，就算是孟思扬也不一定能做到。但孟思扬目前为止，还的确没真的救过她的命。相反，跟他在一块儿，少不了受的是委屈。她对孟思扬的依恋中更多的是畏惧……

　　她唯一没想的是，赵鑫一个普通的高二学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她知道孟思扬以前是个专业的窃贼，那赵鑫呢？

　　孟思扬看到她的金表后，就没过去跟她打招呼。晚自习下课后，孟思扬站在教室门口，习惯性地等着余婷出来。余婷出来了，两人像往常一样一块儿到了楼下，但相互一句话不说。快走到通往男女生宿舍的岔路口的时候，孟思扬开口了：“余婷……”

　　“慢着思扬。”余婷嗫嚅道，“恐怕……你以后要对我改个称呼了。”

　　孟思扬问：“什么意思？”

　　没等余婷回答，孟思扬开口了：“赵婷。”

　　余婷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孟思扬说：“你跟我说过什么赵伯伯的。”

　　余婷无话，扭头看着别处。孟思扬叹了口气：“看来你不需要我照顾了。”

　　“照顾……”余婷忽然提高了声调，“你觉得你是在照顾我？”

　　孟思扬愣了一下。余婷说：“我每天拼命做的事情，就是不想惹你生气。你可以肆无忌惮地戳我的伤心事，因为你知道我离不开你，我不会说你什么。你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一点儿不敢违拗你的意思。可现在我想想，这样下去我还有什么意思？对不起，也许你会说我见利忘义，不错，我以前娇生惯养，的确跟你很格格不入，我为了适应你已经变了很多了。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她一咬牙，拿出那张□□：“这张卡还给你。里面的钱我还没动。”

　　孟思扬接过来，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余婷说：“其实你应该感谢我。你自由了。你不用再背着我这个包袱了。你根本不喜欢我，我知道。你是怕让人觉得你负心薄幸。你可以去找杨扬了，我成全你。”

　　孟思扬想象不到，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待在旅馆里面，卿卿我我的黏在一起，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到了分手的边缘。他吁了口气，说：“那你恐怕要转班了。”

　　余婷摇头：“不是转班。我可能要……转学了。”

　　孟思扬叹了口气：“我早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答应跟着你妈走的时候，我就预料了最坏的后果。”

　　余婷说：“对你来说不一定是最坏的。”

　　孟思扬说：“为了你，我得罪了杨扬。不过我也成全了林小川。算了，不多说了。既然这样，你好自为之吧。”手上一使劲，将□□折成两截，转身走向男生宿舍。

　　晚上孟思扬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尽是昨天和前天晚上的事情。他把枕头拿下来抱在怀里，当自己抱着的是余婷，把脸贴在枕头上。他奇怪自己并没有多伤心。他知道自己早已不喜欢余婷了，让他还能坚持和余婷在一块儿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的性别、容貌和身材。孟思扬翻了个身，心想，还有一个月就放寒假了，如果再这么下去，成绩非大幅度下滑不可。他暂时先把余婷、杨扬从心里拿出来，专心去复习考试，暂时缓解一下心里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