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租一千五 作者:雪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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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晋把一碗浓稠的土豆西红柿汤放到他面前说:“尝尝看。” 冉晨舀起一勺吹了吹,慢慢咽下去,在爽口的酸甜中他也发现了牛肉的香味,又舀了一勺仔细看,看见里面确实有磨成碎渣的牛肉。
他想,只凭着每天的菜谱和大厨的用心,自己交的那一千五的月租金就称得上物超所值了。
他对于舒晋来说也许只是个普通的租客,但舒晋对他而言,绝不是房东这么NPC的存在,就说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吃完饭,舒晋把空碗一个个往洗碗机里放。
“法学院的学生们要背法条吗?那么多,全部要背?”冉晨一边擦桌子一边问。
这是很多人对法律专业的误区。舒晋想了想说:“你先做个选择题,让舒老师看看你的悟性。”
那是个在课堂上经常会提到的例子。
“有辆正在行进的火车,扳道工发现在前面轨道上有一群孩子在玩,如果火车继续前行,这些孩子就会被撞死;在旁边岔道上还有一段废弃的轨道,只有一个孩子在上面玩,如果扳道工把火车扳进岔道,这个孩子会被撞死,但那一群孩子就获救了。刹车是不可能的,这时候他该怎么选择呢?”
冉晨把擦桌布晾好,又慢慢回到桌边坐下,十指交叉在胸前,老半天才抬起头来认真地说:“不能撞那个孩子。”
“所以应该撞死那一群孩子?”舒晋也在他对面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无声地在桌面轻弹。
进入职业状态的他眼睛里不透露任何情绪,冉晨与他对望一会,脸红了。他垂下眼帘,问:“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他们吗,紧急刹车?”
舒晋摇摇头。
冉晨也摇头,小声说:“怎么也不能撞那个孩子,他太无辜了。”
舒晋说:“那一群孩子就有罪吗?就算他们有不对,罪至于死?”
冉晨的十指开始纠结,无意识中做出各种结印手势。他张了几次囗,又咽回去。
看到他矛盾而隐忍的表情,舒晋忽然心情不错,这个样子才像是刚满十八岁的少年,没事弄得自己那么酷干嘛。
他拍了拍冉晨的手说:“其实标准答案是这样的,火车正常开就是,那群孩子知道这条路上会过火车,有心理准备,所以看到火车会知道躲开。大家都是安全的。”
应试教育下的标准答案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利器,“你看,完全不需要作判断。”简直变成了脑筋急转弯。
冉晨却马上摇头说:“不对,这就像受了伤,打了麻药只能止疼,可是伤还是得治。这个答案就只打了麻药,让人不疼而已。”
这个回答颇有点出乎意料,舒晋眼睛一亮:“悟性不错。你以前受过要打麻药的伤?”
“没有,是我队友。”
舒晋“哦?”了一声,“改天……”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看一眼来电提示,舒晋一边站起来往外走一边继续说:“改天介绍个课程给你。”
打电话的人应该是女孩子,而且与舒晋的关系不一般,冉晨可以明显感觉得到。
舒晋平时说话虽然也很温和,但每次接到这个人的电话会特别温柔,轻声细语的,仿佛对待林妹妹般,怕大声一点就把对方吹破了。
过了一会,舒晋挂了电话,对冉晨说:“我下去接个朋友。书房你随便用。”
之所以专门说一句,是因为有一回有客人来,他见冉晨把自己在客房关了一晚上,估计是不知道他们会用客厅还是书房。
冉晨把保温水壶灌满,和两个干净杯子一起放在茶几上,沙发上的软垫拍拍放好,自己进了书房。
舒晋不在家时,他最喜欢窝在书房里。
书房的窗户朝南,靠窗台的位置用木地板起了个小高台作成开放式的和室,大约五六个平方,上面铺着榻榻米。
天气晴朗时,阳光将和室都铺满了,温暖得让人躺下就不愿起来,冉晨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呆着。
舒晋下楼来看了一圈,才发现舒筱站在灯光的暗影处。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高筒靴,白色的丝巾被风吹起拂去大半边脸,影影绰绰,仿佛随时会化成飞烟。
看来今晚要好好陪陪她了。
“风太大了,”他走过去,把丝巾从她脸上拿开,“怎么现在爱穿黑色了?”
“像女鬼吧?”她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有点惨淡。
舒晋看了她一会,比上次见面又瘦了一圈。他笑了笑说:“小倩,且随我来。”
舒筱跟着他上楼进屋,大约在外面被冷风吹得太久,进门被暖气一裹,她禁不住打起了哆嗦。舒晋握住她的臂膀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舒筱扯了扯嘴角,似乎想再扯出一个笑容,但她只说了个“没……”之后便蓦地扑进舒晋怀里,开始大声哭泣,抽噎着几次想说话,嗓子都被堵住了。
舒晋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抚着她的长发,静静地站着。他看到书房的门被轻轻关严了。
过了一会,哭泣转成强烈的抽泣,舒晋半搂半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塞了个软垫在她怀里,然后倒了杯热水,抽了几张纸巾给她。
舒筱擦过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好点儿了?”舒晋接过团成一团的纸巾,准确地扔进几米外的垃圾桶里。
“我跟他分手了。”她双手捧起水杯,汲取着热量,不时还抽一下鼻子。
“嗯。”舒晋点点头表示了解,这是早晚的事。
“他比我想像的冷静多了,好像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 舒筱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声音也变成哭腔,“为什么我感觉这么糟糕?就像自己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都不敢跟别人说。”
分手这种事情,主动提出的一方未必是主动的一方,觉得委屈的一方也未必是委屈的一方。
“那就不说。”舒晋又扯了张纸巾给她,这半年多每次见面舒筱都要哭一场,希望这能是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同学考我这个字的时候我真的是说不认识的,后来人家安慰说是聪明的人爱钻牛角尖。
☆、第 4 章
恋爱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说到底,任何第三人都是看客。只要不是介入别人的婚姻,那么除了自己,并没有向其他人交代的义务。
但是,说得再洒脱,真正能践行的人又有几个?
“你看。”舒筱把手伸出来,舒晋仔细看了看,手指又细又长,如同葱管,他说:“嗯,挺好看的。”
“呵,”舒筱发出哭笑不得的声音,她指着左手食指说,“这里。”
那里有一圈窄窄的白印,是少了的订婚戒指。
“我们互相把东西还了,这大概是唯一还能看到的印记。”
舒筱与男友相恋了四年,早已谈婚论嫁。不幸的是,在选订了婚期后,男方忽然查出了慢性肾炎,找过很多医生,一直未见起色。
这种病治不好的话,不但在金钱上是持续的巨大投入,也会影响性功能和生育能力。婚期于是一推再推,终至无期。
舒筱男友的情况比较尴尬,病情被控制住了没有进一步恶化,却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一切都是未知,没有绝望却也看不到希望。可舒筱已经二十八岁了,她没有青春可以耗下去。
一向不和的父母在这件事上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一直在要求她分手。
舒筱从一开始的积极协助治疗,到一遍遍受到打击,再到萌生分手的念头直至现在付诸行动,所有的挣扎舒晋都看在眼里。
走到这一步是人之常情吧,舒晋不认为这样的结局有什么可指责的。
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选择爱情的,要么就是无知者无畏,要么就是超越常人的勇敢坚定,他所认识的舒筱并不是其中任何一种人。
爱一个人时我们以为可以为对方去死,却敌不过生活的水滴石穿。
“我是不是就这样变成一个坏女人了?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舒筱的眼神和声音都很迷茫,四年的恋情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会引起阵阵刺痛与心悸。她急切地需要一个肯定,来封印胸中巨大的裂口。
“这种事没有对错,你只能撑到这个地步,已经尽力了。”舒晋沉声道,“我没有机会选择。”如果有,绝不放弃。
舒晋一瞬间愣怔的神情让舒筱从自怨自艾中醒转来,这个问题她不该提的,那是大家的伤口。但他只轻轻一抿唇,那情绪便被抹却了,依然云淡风清。
六年前那个抱着她痛苦崩溃的稚嫩少年终究是随着时光消失了。
到九点多,舒筱的情绪已经安定了,人显得很疲惫。舒晋去厨房热了牛奶冲了鸡蛋,分成两杯,一杯给舒筱,另一杯端去书房给冉晨。
一晚上他在书房悄无声息的,安静得像只猫。舒筱这时才知道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忍不住好奇地跟过来。
舒晋给两人介绍了一下:“舒筱,我堂姐。这是冉晨。”
“染尘,秋水文章不染尘?”舒筱盯着少年俊秀的脸庞看了一会。
“冉冉的冉,早晨的晨。”舒晋解释,“冉冉升起的晨光。”
冉晨快速地看他一眼,舒晋回了他一个笑。
他红着脸对舒筱点点头说:“你好。舒晋把这儿分租给我一个月。”
舒筱愕然,这房子出租?
“早点休息吧。”舒晋对冉晨说。
“好。”冉晨端着牛奶便回了客房。
这也太听话了!舒筱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舒晋拉她回客厅,说:“晚了,送你回家了。”
舒筱使劲摇头说:“今天不想看到我爸妈,我要在这住一晚。你再陪我聊一会,我睡沙发好了。”
“你睡我屋吧。你先打个电话回家说一声。”
“那你睡哪,跟冉晨挤吗?”她看看平时都开着,现在都关上的客房、客卫的门,有点金屋藏娇的联想。
舒晋好笑地看着她,舒筱知道自己刺探的小心思被看穿了。
“冉晨是上次我送去医院那个人,还记得吗?”
舒筱想起来了。那天她本来约了舒晋吃宵夜,却临时被放了鸽子,说是在路上捡到个胃病发作的学生,送去医院急救。
“出院后我去看他,发现他家里暖气、煤气的什么都没通,不适合养病,就说服他到我这来住一个月。”
那天收到银行短信通知,知道冉晨把他垫的医药费还了,他临时决定去看望他。
现在想起当时看到的那样一付光景时还是忍不住心酸。冉晨裹着棉被在喝稀粥,瘦骨嶙峋,脸色比在医院更差。家里除了水电,其它都不通。
家徒四壁,冉晨却安之若素,而那天还是他的十八周岁生日,他实在不能扔下他不管。
“那他家里人呢?”
“他是孤儿,一个人住。”
“真的假的,他自己说的?”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没说,我找人查的。”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他想帮冉晨联系家人来照顾他,结果冉晨说不用。他还以为他是跟家里闹矛盾跑出来的,于是找人查了一下他的资料,父母双亡,户口本上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
“你收留他是因为想起了明华吗?”舒筱还是忍不住把这个名字说出来,打破了多年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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