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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空想家+番外 作者:凉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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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娱乐圈 都市情缘

    邓廷歌心里很清楚,他演得非常好。彭子安是老演员,陆晃是和他最多对手戏的人,这两位对他都表现出了赞赏。同时他也知道,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也都演得非常到位,就连年轻的配角们也十分投入和认真。而他最关注的陆晃更是几乎每一场都令他惊讶。在山里拍摄的是中间部分的戏份,两人都入朝为官,并且被委派了重要任务。因为顾及到天气原因,拍摄的日程安排和剧本上的时间线是不一致的,上午还是两个愣头青紧紧张张地站在书坊外头等彭子安,下午在镜头前出现的可能就是已经上过战场的冯修文。
    陆晃对冯修文的把握,令邓廷歌在看他表演的时候常常觉得自己是在享受。
    雨雪中将旧披风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同僚,和勒紧马头在山巅回望的少年将领,所不同的不只是表情,更是眼神、姿态、手势。
    邓廷歌也为这个角色专门去练习过步态和说话的腔调。从前期的羸弱到后来的强硬,他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对杜蘅的理解。但陆晃和他不一样:他享受着表演的快感,也显然享受着成为“冯修文”的快感。
    “很有趣,不是么?”陆晃跟他说,“他在变化,所以我也要变化。这种变化很有意思,你会用另一个人的思维去想问题,你会完全地成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俗一点说,就是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邓廷歌自己也非常理解这种感受:“一个灵魂驱使你表演,一个灵魂监督着你去思考。”
    因而他和陆晃很谈得来。陆晃跟他聊自己以前拍的小众电影,他跟陆晃讲话剧表演的趣事。陆晃说听你念台词的感觉就知道你不一样了,上过舞台表演的人和只熟悉镜头的人是不一样的。
    邓廷歌说是的。
    他跟陆晃讲了自己认识的一个前辈的故事。那年表演的是一位京剧大家的传记,为了演好这位从小就在梨园里浸淫的艺术家,前辈去学了京剧。“当时他四十多岁,表演的前半段都尽力化妆成二十来岁的样子。到后来他以四十岁的面貌出现的时候很多人才认出他是谁。”邓廷歌说。
    陆晃:“什么意思?听声音认不出来吗?”
    邓廷歌笑着说:“你知道他是怎么学的吗?他不仅学唱段,学动作,他连平时说话的腔调都学习了,在台上的时候他发音的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位老艺术家已经过世很多年啦,前辈于是就去找那些和他当年同龄的京剧表演者。因为一个人从小练习吊嗓子,从小就唱戏,他的声线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前辈花了一年的时间去摸索,结果只演出了三场就被叫停了。被老艺术家的孙子告了。”
    陆晃露出向往的表情。
    ”了不起。”他轻声说,“三场也值了。哎,我想看。”
    “下次他再有演出我一定叫你。他对声音的处理特别厉害,不看人的话,台上台下你是认不出来的。”邓廷歌说。
    陆晃心里对邓廷歌所说的世界那个向往啊,简直像是饿了十几年的人突然见到了肉。
    因而在听到陆晃身边的人遥遥对着自己发出“他喜欢男人”的嘲讽时,邓廷歌心里是有些惊讶的。
    在没有和罗恒秋在一起之前,他对这些事情十分不敏感。学校里成双对的自然有,被校外的人包养的学生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但还是和师兄勾搭上了之后,邓廷歌深藏的那根雷达才开始发挥它强大的检索和辨识功能。
    所以他很早就看出来,陆晃和隔壁《九寸针》剧组的楼小衡关系不太简单。
    细节太多了:吃饭时互相莫名其妙的一笑,偶尔躲在一边说悄悄话,更重要的是邓廷歌觉得陆晃有时候看楼小衡的眼神自己是很熟悉的。
    大概就是罗恒秋做好饭之后叫他去吃时会露出的那种神态。
    出言讽刺他的是《九寸针》剧组的一个女演员。邓廷歌听过她名字,但对她好不熟悉。她说话的时候正好站在楼小衡和陆晃身边,声音没有压低。于是这种仿似坦荡的话语更显得刻意了。
    邓廷歌在瞬间注意到陆晃和楼小衡脸上流露的讶然,和紧接着的不安、尴尬。
    他镇定地啃自己的肉,脸上什么波动都没有。
    邓廷歌心想说得没错呀,我喜欢的那个确实是男的。
    他也是在这一刻,在直接面对着这种奚落的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当时说的“他很好”对自己也是有莫大意义的。
    在人前承认了,也等于是对自己确认了。罗恒秋很好,比我好,比世界上我遇到的大多数人都好。和这样好的人在一起,他还会怕这样的小风小雨么?
    自己原来也从那三个字里借得了勇气。邓廷歌细细地用牙齿和舌头捋骨头上的肉丝,心里恍然大悟地想。
    这件事对邓廷歌的影响微乎其微。他知道那女演员说的话并不代表陆晃和楼小衡的想法,但在平时的接触中,他还是尽量客气了。倒不是因为那些话的影响,而是他意识到就算陆晃和楼小衡真的在一起,但这两个人显然还没有把这件事情公开,和自己这种公然表白的人很不一样。若是因为和自己混太多,被跟那位出言不逊的女孩子一样想法的别人想到了别的地方,那就太对不起陆晃了。
    然后就在他确定这些想法后不久,他就在饭后散步时,看到了在灯光和雪路中手牵手散步的陆晃和楼小衡。
    虽然楼小衡立刻将手甩开了,但邓廷歌两只已经被启蒙的透视眼将什么十指紧扣的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邓廷歌脸上很平静,心里已经狂风骇浪,惊天动地。
    于是一奔回房间,立刻给罗恒秋打电话。
    “师兄我们好久都没去散步了。”他说,“要牵手,牵着手的那种!”
    罗恒秋:“不想牵,你手汗大。”
    邓廷歌:“……师兄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我是紧张。”
    罗恒秋哼地一笑:“紧张什么,怕人看见?”
    邓廷歌:“不是,是太喜欢你了所以紧张。”
    罗恒秋:“……”
    他做作地咳了几声,勉勉强强把不由自主露出来的笑容压了下去。
    哦。他沉静地说,是吗,没证据。
    没谈恋爱之前,邓廷歌对于每天在校园角落里上演的情侣对话是很不能理解的。他还跟刘昊君认真探讨过,为什么女孩子会乐此不疲地为了早餐吃什么而咯咯咯笑上十分钟,而男孩子居然陪着她说“那包子呀”“有这个馅那个馅”“要不面包吧”“有这个味那个味”,也能说上十分钟。“拿饭卡去食堂,看到什么吃什么咯。”他说。刘昊君批评他没有情趣,不懂种种废话中蕴含的爱意是多么悱恻缠绵,然后他被邓廷歌一句“你也没谈过啊”气得差点吃不下饭。
    但邓廷歌现在完全懂了。
    他已经为了这个所谓的“喜欢你的证据”,跟罗恒秋扯了半个小时。
    “不能再说了。”邓廷歌正色道,“再往下说我就只能讲那些事,你又得说我不要脸皮太厚耍流氓……”
    他心里其实很想讲。因为没试过在电话里描述那回事,而他现在有些想念罗恒秋。这想念的内容十分具体,具体到罗恒秋的皮肤、耳朵、嘴唇、轻皱的眉头、沁汗的背脊,等等等等。
    但罗恒秋果然拒绝了:“那就别说了。”
    邓廷歌:“……好吧。”
    像是察觉到他的失落,虽然这失落很不要脸,但罗恒秋还是安慰道:“我过两天去看你。正好要去那边开个会谈项目,一个传统文化保护的影视项目。”
    邓廷歌一下又不失落了。他于是把对罗恒秋的思念演绎得更为详细具体,一边想一边笑。
    就在罗恒秋启程的前一天,山里的气候开始变化。雪很快就落了下来。
    邓廷歌那时候正和陆晃在外面拍戏,小腿埋在雪堆里,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导演的嘴巴也差不多失去了知觉,含糊不清地说话。雪越来越大,但为了不耽误进度,借着这场和剧本内容几乎完全一致的雪,两人在雪地里坚持了几个小时。
    天时地利人和,导演终于说收工,一队人艰难跋涉回去。
    邓廷歌立刻联系罗恒秋让他不要过来了,这样的雪不可能进得了山。罗恒秋说他在机场,航班已经被取消了。两人各自忧心忡忡,又各自想出些话来安慰对方。
    邓廷歌挂了电话,僵直地站着等待腿脚的温度缓慢恢复。等他和陆晃终于能坐下来,两人立刻开始吃饭补充热量。只是一顿饭还没吃完,周围就炸开了一个消息:楼小衡失去了联系。
    陆晃站起来太急,汤水差点打翻。邓廷歌连忙帮他扶好。他头一次在不演戏的时候看到这个人脸上出现了霎时间的神情剧变。
 
  ☆、第69章 回家算了
 
邓廷歌没见过这么大的雪,陆晃也没有见过。
    但陆晃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立刻开始着手做出门寻人的准备。室内的人都看着他,看他借了手电还往怀中揣了馒头。丘阳想要阻拦他,但陆晃没有听。邓廷歌走过去,将自己的手电筒和他的交换了。
    “这个好用。”他说。
    手电筒是罗恒秋为他选的,光线足又耐用。陆晃匆匆道谢就钻出门走了。风雪从开了一缝的门里疯狂灌进来,邓廷歌听到丘阳气急败坏地问自己为什么不拦着陆晃。
    邓廷歌很少见到这么着急的丘阳。他确实也没有想过拦着陆晃,因为不可能拦得住。自己的恋人在风雪中失联,在还有寻回可能性的情况下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等消息?邓廷歌和陆晃相处这段时间,知道这是个极其坚定和独立的人,他没办法干等。
    “他等不了的。”邓廷歌说,“你根本拦不住他。”
    丘阳挺凶地瞪着他。
    邓廷歌攥着没了信号的手机溜到一旁等候。他也吃不下东西了。罗恒秋可能正在拨打着无法接通的电话,可能也在担心着失联的自己。
    一夜无眠。邓廷歌看到丘阳坐在自己的对面,停电之后只能瞧见他手里那一点不熄灭的火光,明明暗暗地亮着。
    两天之后,陆晃和楼小衡等人回到了山庄。所有人都没事,大家全松了一口气,尤其两位急得上火的导演。两人很快被拆开,被各自的导演训斥半天。陆晃将邓廷歌的手电筒还给了他,很感谢他那时的援手。
    邓廷歌自己没有做任何事情,这谢意令他很羞愧。
    之后不久,山庄里来了一辆车子,车上下来两三个干部模样的人,还有一位行色匆匆脸色沉沉的男人。男人径直往楼小衡和丘阳那边过去了,邓廷歌正在山庄外面帮着工作人员扫雪和清理落木,心里突然一动,莫名地抬起头朝那辆停在外面的车子看去。
    他扔了手里的大扫把,飞快地走向那辆车子,拉开了车门。
    罗恒秋坐在车里,手里拿着手机,脸上带着几分惊愕:“你手机怎么不通?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不知道。”邓廷歌溜上车,顺手关了门,紧紧抱着他,“就觉得这边好像有人。”
    罗恒秋拍拍他的脑袋和衣上雪沫,笑道:“还有预知能力了。”
    被压抑着的紧张和恐惧这时才缓慢释放出来。邓廷歌抱得他生疼,他也嗅闻着邓廷歌头发中的湿气和汗意,揪着他的外衣,扭着腰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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