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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空想家+番外 作者:凉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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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娱乐圈 都市情缘

    他想起热爱踢足球的邓廷歌,想起他坐了一年多的冷板凳终于能代表校队出去比赛时,那么开心地跑过来跟自己说这个喜讯。那时候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邓廷歌从走廊里跑来,穿过跟他打招呼的人群,趴在窗台上把趴桌子睡觉的自己戳醒,欢欢喜喜地说师兄,我能上场了。
    他还想起自己毕业的那天和邓廷歌告别,邓廷歌三步两步地跳上礼堂的石阶,亲密地和他站在一起合了个影。他说师兄我好像比你高一点了。他说师兄你记得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我家里电话不啦?他说师兄哎我可真是舍不得你。
    罗恒秋忍不住抬手擦眼睛。
    他喜爱的这个男人受伤了,伤的是腿。罗恒秋记得他在雨夜里撑着伞去为自己买一份宵夜,长腿踏着水走回来,被自己勒令脱鞋再进门。这个人还喜欢在家里走来走去,一刻不停,喜欢随时冲进厨房问自己“饭好了吗菜呢汤呢”。还有他演的那些戏,都是活泼健壮的角色,骑马射箭,无所不能。
    罗恒秋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孤单。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邓廷歌他再没有别人了。这走廊那么冷,那么空,不远处的喧嚷仿佛另一个世界里发出的声音。而他的整个世界都被关在两扇门里,未知安危。
    常欢去取了点热水,眼角余光看到罗恒秋孤零零地坐在走廊上,看上去满是软弱和悲伤。
    跟着她走过来的钟幸也看到了罗恒秋低着头,频频抹眼。
    他一下就呆住了。
    常欢推着他往罗恒秋看不到的角落走。“嘘。”她竖起手指抵在嘴上。
    钟幸不停点头。
    将近凌晨时分,邓廷歌终于被推了出来。他被送入重症监护室,罗恒秋等人没法立刻去探望,于是转而围住了医生。
    医生也是满脸疲倦,挥挥手让他们先等一等。片刻之后他拿着病历本走了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双下肢粉碎性骨折,主要是小腿部分。”他冷淡地说,“手术已经做好了,骨头也基本摆正,看复原情况,最好做内固定。”
    钟幸立刻接着问:“好了之后会影响他的活动吗?走路跑步什么的?”
    “完全不影响是不可能的,但不要做太激烈的运动,病人还年轻,复原能力比较好。”医生翻了一页,继续说,“病人的职业是什么?”
    常欢:“演员。”
    听到这个词之后,医生立刻抬起了头。他脸上不再是冷漠神情,从眼底升起了一丝异样的同情。
    “病人最严重的不是骨头伤。”医生指了指自己的腰,“他的脊椎在车祸中受到撞击,出现移位,脊髓有损伤。”
    罗恒秋顿时愣了。钟幸看看他又看看医生,忍不住接着问:“那是什么意思?”
    医生合上病历本:“详细的检查结果明天出来。通俗来讲,目前病人的下肢完全失去了活动能力和知觉。”
    常欢也呆住了:“瘫、瘫痪?”
    早晨六点多钟,庞巧云刚刚起来准备做早饭,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邓廷歌的经纪人,她记得那个看上去就很精明能干的姑娘叫常欢。是个好名字,她曾这样称赞过她。
    常欢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夫妻俩抵达昆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罗恒秋派过去的车子将邓啸和庞巧云接到了医院。庞巧云情绪太过激动,常欢一直扶着她,几个人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窗看了邓廷歌几眼。
    邓廷歌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身上这是管子那也是管子,完全似一副濒死的模样。
    庞巧云紧紧捏着丈夫的手,失声痛哭。邓啸比妻子更不镇静,揪着带他们过来的那个人就要打:“我儿子是出来工作的!怎么就弄出了这种事情!你!你赔命啊!”
    吵嚷的声音太大,医护人员纷纷冲出来拉架。
    罗恒秋披着件外衣睡在护士站外面的长椅上,半睡半醒之间被吵醒了,也过去拉扯邓啸。
    “叔叔,叔叔,别打别打,是我!小罗!”
    他一夜未眠,在监护室外面站着,心里把自己和邓廷歌这辈子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好的坏的,过去的以后的。他暂时没心情和空闲时间去害怕邓啸,他知道邓啸现在也没这个心情再去管自己和邓廷歌的关系了。
    罗恒秋把医生的诊断告诉了两个老人,最后又强调了一句:“上午详细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脊髓确实有损伤,但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完全性的还是暂时性的。要先看康复情况才能确定,有希望的,有希望的。”
    他说了几次“有希望的”,说给邓廷歌父母听,也说给自己听。说着说着连自己也觉得虚幻起来。在短暂的茫然中,庞巧云突然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又摸摸他冒出了胡渣的憔悴脸庞。很温柔,和他想象的母亲会有的温柔是一模一样的。
    罗恒秋强憋了两天的眼泪立刻流了出来。                                                                                    
 
 
 
    ☆、  第71章 不恶心吗? 
 
    邓廷歌是在夜里第一次清醒的。
    守在他床边的是钟幸。常欢陪着他的父母亲正在外面和护士沟通具体的护理方式,罗恒秋因为太过疲惫,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睡着了。
    那时邓廷歌刚刚被送出重症监护室,距离他昏迷已经过去了七十二小时。
    钟幸看到病床上那个脑袋也被包扎得很密实的人似乎睁开了眼。他顿时清醒,立刻凑过去,果然看到邓廷歌肿胀的眼睑睁开一条缝,眼珠子有气无力地转了一下。
    “小邓!”他声音都变了,立刻按下呼叫铃。
    罗恒秋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到病床旁。病房里呼啦一下涌进来不少人,医生护士将人赶走只留了家属在内,罗恒秋不肯离开,庞巧云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留下来。
    “再等一段时间吧。”检查之后医生说,“他还没彻底清醒。你们不要太紧张,这个病人伤的又不是脑子,腰那里也不算太严重,他一定会醒的。”
    医生觉得很不愉快。他理解病人家属的焦虑,但他对站在自己身边这个年轻男人的表情感到十分郁闷。他的脸上再清楚不过地写着怀疑。
    “就算要转院也不是现在。”医生慢慢解释,“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不适合移动。”
    除了钟幸之外谁都没看到邓廷歌睁开眼。他已经又一次进入了无梦的深沉睡眠。
    第二天下午,邓廷歌终于醒了一次。
    他被双腿的剧痛从昏睡中扯醒,发出了模糊的呻.吟。罗恒秋自从昨天晚上他那次短暂清醒之后就一直守在床边几乎寸步不移,此时立刻扑到床边,着急地喊他的名字。
    邓廷歌痛得厉害,脑袋还昏沉着,眼里全是生理泪水,所看到的罗恒秋也是模模糊糊的。麻醉药的效果已经消退,被压制住的疼痛正以千百倍的速度迅速唤醒他的神经,他张口想说“师兄”,但喉咙干涩,发出的是嘶哑的呼吸声。
    然后他看到罗恒秋哭了。
    邓廷歌愣住,手挣扎着抬起,没什么力气地拽紧罗恒秋的衣角。罗恒秋低头和他额头相碰。温热的水滴落在邓廷歌脸上,他这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他无所不能的师兄流眼泪了。
    但罗恒秋很快调整好心情,擦了眼泪,按下呼叫铃。邓廷歌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声,邓啸和庞巧云的脸出现在视野里,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戴着口罩的医生取代。
    邓廷歌疼得冷汗涔涔,他拼命在不太可靠的、甚至不太清晰的记忆里打捞自己自己之所以会躺在这里的缘由。慢慢想了起来的时候,医生的检查也随之结束了。
    “清醒了,暂时还不能多说话。”医生转身对护士叮嘱工作,庞巧云和邓啸的脑袋又覆盖上来。
    “妈妈……”邓廷歌慢吞吞地喊。一双发抖的粗糙手掌摸了摸他脑袋,庞巧云哭着在他耳边说话。邓廷歌听得仍不太清楚,一句话只能辨认出半句。他动了动另一只手。一直站在床边不出声的罗恒秋悄悄地牵住了他的手指。
    真特么疼啊。邓廷歌想跟妈妈撒娇,想跟师兄撒娇。但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必须确认。
    “妈妈……”他艰难地开口,“我的腿能……能走吗?”
    他不擅说谎的母亲顿了一下,低头小声说:“别想那么多,先好好康复。”
    邓廷歌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他突然明白了这种疼痛背后的意思。
    所有人都以为需要安抚邓廷歌,但邓廷歌非常平静,甚至可称为安静。他很乖地喝粥吃水果,很乖地接受治疗,还记得跟过来换药瓶的小护士说谢谢。
    脸上的擦伤消肿之后他原本的五官凸显出来,小护士们这才确认他是谁。项目出事和邓廷歌受了重伤的消息根本压不住,钟幸和常欢一直等到他清醒了才匆匆赶回去处理这些事情。邓啸和庞巧云留了下来,轮流照顾他。和两位老人一样留下来的还有罗恒秋。他把很长时间都花在医院里,还要应付过来找他解释项目纰漏的人,十分疲惫,才几天时间整个人都憔悴了。
    医生护士都说邓廷歌“坚强”,这个词唯有陪护着他的三个人是不相信的。
    这天是罗恒秋陪着邓廷歌过夜,于是他早早就处理完事情,要给邓廷歌擦身。邓啸仍旧不愿意和他说话,但庞巧云和他的交流却越来越多。
    这也许是这件祸事里唯一能让他觉得愉快的部分。
    事实上这是罗恒秋第一次陪邓廷歌过夜,庞巧云很不放心地嘱咐了好几遍。特殊病房里也只能留一个人陪护,两个老人的劳累程度并不比罗恒秋少,罗恒秋执意要代替他俩一晚上。
    邓廷歌太过安静了。罗恒秋找了许多有趣的事情跟他说,邓廷歌的反应甚至有些冷淡。
    罗恒秋给他脱衣服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邓廷歌的抗拒。
    他放开了手,站在病床边垂头认真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邓廷歌苏醒了好几天,精神渐渐好了,但双腿的疼痛仍在持续。打着夹板的小腿怪异地粗壮了数倍,邓廷歌有时候会伸手去抓自己的大腿,但毫无知觉的身体令他害怕。
    罗恒秋没等到他的回答,以为他是心情不好,又伸手去帮他脱衣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跟医院里的专科医生聊过很多次,连护士长也没有放过。这些经验丰富的医护人员都告诉他:邓廷歌这种情况,他精神上受到的打击很可能比*更严重。
    “月底就能回去了。”罗恒秋帮他解了病号服,“鲁知夏和胡慕联系了我好几次,他们想来看你,但时间不足够。你想见他们吗?胡慕说他后天有休假,如果你精神好的话他就飞过来。”
    他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手上的动作一刻都不停。
    罗恒秋长这么大从没这样为人擦过身,平时在家里除了做饭这件事之外,几乎所有的家务都是邓廷歌负责的,他自己被邓廷歌照顾得里里外外都很妥帖。擦了几把之后罗恒秋觉得可能不够。他不知道自己的手劲是重了还是轻了,问邓廷歌他也没回应,只是睁着眼睛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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