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卖你要不要 作者:渊/赤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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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安然愣了愣,然后发现是舒成的手机,舒成从卫生间咬着牙刷出来,看了一眼来电,心在一瞬间沉入谷底。
“喂,妈。”舒成接起电话。
他看了安然一眼,安然也放下手里的盘子。舒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却浑身发毛。他在心里想了一万个可能,一个比一个情况差,比如姨妈告诉老妈了,又比如全家都知道了……
“你和然然今年过年回来的吧?”老妈的声音依旧得咋咋呼呼,“车票买了没有?别到时候买不到票啊?”
听上去还不知道。舒成松了口气,安然也站在边上默默听着。
“没买呢,这就买。”
“行,今年你姨妈也回来过年,我们都去你外婆那里过,到时候做点你和然然都喜欢的菜,一家人也好久没聚了。”老妈在电话里盘算了起来。
舒成没说话。老妈确实就是一个这么简单的普通中年妇女,没有姨妈那样的眼界和见识,但过得充足和幸福。她要是知道了自己儿子和自己外甥在一起过,她会怎么想?舒成忍不住想。他已经能想象出他母亲震惊的眼神,还有拿着扫把的手。
“还有一件事。”
“恩?”舒成问。
“你老大不小了,老没个样子,自己在外面也没人有个照应的。我帮你留意了一下,我看你隔壁赵阿姨的女儿就不错,你回来和她见一面,要是真合适,那就定下好了,我也和赵阿姨说了,那姑娘真的蛮不错的,踏实又孝顺,比你强多了。”老妈滔滔不绝。
舒成僵在那里。手机的声音很大,站在他边上的安然听得一清二楚,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牙刷还在手上,刚起床的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舒成匆匆进了卫生间。
“哥!”
他似乎听到安然在外面喊他,但他没回应。他把卫生间门关上,然后颓然地坐在地上。
10
“我想了下。”舒成吸了一口气。撒谎的味道太不好受了,安然站在他面前,他甚至不敢去看安然的眼睛。说出来就好了,就一句话,两秒钟的时间,舒成心想。他轻声说:
“你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安然很平静。
“两年了,我对你也没什么感情了。”舒成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平静和淡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得要命。他努力把嘴角抬高挤出一个笑容,“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我们之前那么多年在一起,还有这两年我……在你眼中就是都过去了吗?”安然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想拉住他的手,“哥,你别说气话,我求你了。”
“我没有说气话。”舒成心口的酸涩简直要漫出来,但他终究是把话说了下去,“刚才我妈的电话你也听到了,你知道的吧?你那么聪明,我也不用多说。”
安然的眼神里都是震惊和悲伤,大概是完全没有想到这是舒成最终做出的选择。他放下手。
餐桌被擦得很干净。冬天的早晨,家里一切都是清新和温暖的。餐具被收了起来,刚洗完的盘子上,亮亮的水珠似乎还闪着光。仿佛两年前那样,刚入职场的毕业生和刚进大学的少年,在一个不大的房子里与彼此生活着,但又有什么似乎已经不一样了,时光是残忍的,它带走了太多东西,也掩盖了许许多多的无奈谎言以及言不由衷。
“哥,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安然看他。
舒成的心颤抖得厉害。
“你还喜欢我吗?哪怕一点点,一点点就够。”
舒成微微撇过头,努力不让情绪溢出。也许他看上去神态自若,表情应该不是很难看吧?他想。他想笑一下,但悲哀地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不了。”他听见自己说。
*
“哥,我会听你的话回上海,你不用躲着我,就像普通兄弟一样就好。”
“过年还一起回去吗?”
“哥,回我短信好吗?”
“我知道了。哥你不要为难,我也不会再干让你为难的事了。”
“哥,我搬出去了,我明天就走,早上的飞机。”
“哥,我还是喜欢你。”
*
短信一条一条,全都是已读,自己都没有回复。
舒成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觉得自己已经要忍不住了,他忍不住想去回复安然,忍不住想留住他,但他不行。今天一天过得就像行尸走肉一样。Jessica问过他怎么了,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后来她帮忙代班了,Jessica是关心自己的,舒成想,以后要好好谢谢她。下班时间到了的那一刻,舒成发现自己第一次竟然恐惧回到那个家,因为那里曾经住过两个人,而现在变回一个人,就变得那么得让人无法接受。
打开门锁的那一刻,舒成已经知道里面是一定没有人了的,满满的都是寂寥与空洞。明明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现在无法接受事实的,又确实是自己。
房里漆黑一片,没有人,意料中的样子。
安然一直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说好分手就分手,说好搬走就会搬走。冰锅冷灶的样子舒成早应该习惯了才对,毕竟之前的两年一直都是这样。但习惯了安然为自己煮的饭菜,再回到冰锅冷灶,却是另外一种感觉。舒成连灯都不想开,他扔了手里的包坐到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喜欢安然。
昨天说出那些话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不论最后是什么结果,他都要把那些话说出口。当了那么多年哥哥,他始终觉得,应该由自己来解决这一切。舒成想过很多次,要是安然不是他弟弟该多好,他不畏惧告诉老妈自己喜欢一个男人,老妈心软,顶多打断他一条腿,休养个半年也就好了,日子总是要过的,老妈终究会原谅他,他们也终究会有办法去解决未来的问题。
但偏偏那个人是他的表弟。
只要不是表弟,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但一旦是表弟,什么问题就都成了问题。他无法想象家里知道这件事以后的心情,会震怒,会失望,姨妈和自己妈妈该怎么办,外婆外公会怎么想,安然又该怎么办?自己倒是无所谓了,本来就没什么出息,但安然太不一样了,他是那么耀眼的一个发光体,他不能毁在别人的流言和非议里。
他喜欢安然,他喜欢看见安然意气风发、优秀美好的样子,他想像哥哥一样永远保护他,即使现在安然比他强太多,但他也想保护他。舒成这辈子都不想看见安然饱受非议的样子,那会让舒成觉得比自己死了更难受。如果昨天那些话能让一切结束的话,他宁可做恶人的是自己。
至少安然不会承受骂名了。他想。
舒成在沙发上颓然地躺着,身心俱疲。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要孤独终老了,老妈介绍的什么女孩他也不想去看。他喜欢安然,大概也就只会喜欢这么一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舒成也完全不想去祸害别的什么无辜的姑娘。就这样吧,他心想,就和老妈说自己暂时不会结婚就好,大不了被揍一顿,揍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叹了口气。夜风凉凉的,心里也是空的,就像一个没有金鱼的鱼缸,干涸龟裂,没有一丝生气。
*
舒成一觉醒来就已经很晚,他一看表,然后没意外地发现自己迟到了,而且迟到地不止一星半点。昨天是趴在沙发上睡着的,他站起身,给Jessica打了个电话,干脆请了个假。
昨晚没开灯,晨光照进来,屋子里才亮了起来。舒成眯了眯眼睛,阳光照得他眼睛疼,屋里安然的东西已经差不多被收拾干净。其实安然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带多少东西,就只是一个旅行箱而已,现在走了,也只带走了一个旅行箱。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大概是因为走得太匆忙,没能整理走,蓝色的牙刷安静地躺在杯子里,像个沉默的观看者,不发一言。
舒成举起那只牙刷,站着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丢掉它,他把它放回杯子,叹了口气,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舒成想着大概是Jessica吧,他过去拿起手机,然后一头雾水。
怎么又是老妈。
“妈。”舒成接起电话,回答得有气无力。
“你姨妈说然然今天回S城啊?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在你那里工作的吗?怎么突然又走了?”老妈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会是你把然然赶跑的吧?”
对,是我。舒成在心里承认了。“不是啊。”
“不是你?”老妈很狐疑。
“真不是我。”舒成很疲倦,镜子里的他一脸倦容,看上去像短命了十年。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忍受着自己挽回安然的冲动,抑制着自己的麒麟臂不给安然发短信打电话。控制自己的感情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他快忍不住了。现在老妈一提起安然,舒成觉得自己的心就开始酸楚地颤抖,就像昨天一样。
“对了,我昨天把你的照片拿给赵阿姨的女儿看了,她好像蛮喜欢的。”老妈喜滋滋的。
“妈。”舒成疲惫地说,“你别搀和这破事了,我不会去和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女儿相亲的。”
“为什么?你有喜欢的对象了?”
“算……是吧。”你侄子。
“那赶紧带回来啊?也省的我操心!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在一起了?”
“……刚分。”
“你这小孩!多半又是你把人家气跑的,你说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这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呢,赶紧追回来!”老妈看上去比他心急多了。
“追不回来了。”
“说什么呢?怎么就追不回来了?”
“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反正就是不合适。”舒成被问得更心累了,“再磨下去对他不好,我已经放弃了。”
本来就是不对的,再喜欢都是不对的。
“你活该不如然然。”老妈突然说。
“啊?”舒成纳闷。
“然然昨天晚上给我打过电话,说他也刚分手。”
舒成愣了。
“人家然然就比你出息,他问我喜欢的人和自己不合适,在一起可能家里人不喜欢,但要不要继续,我就跟他说没关系,他妈妈当初要嫁给他爸爸的时候他爸爸那边还不是不同意,现在不照样过得好好的?”老妈滔滔不绝,“然然一听我的话就说是,说他会慢慢努力解决所有问题的,你看看人家,多有担当,你呢?”
舒成拿着电话,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思维像停滞了一样。
“照我说,找对象这事情还真没什么对的错的,看对眼了那就是了。人一辈子看对眼的能有几个?你年纪小小的天天说丧气话,人家然然知道解决问题,你咋就不知道解决?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以后你就慢慢后悔去吧。”
“我弟他怎么解决啊……”舒成轻轻地问。
“这我哪知道,我只知道他比你出息!你一遇到事就像个乌龟似的,也不知道像了谁,白生你的!”
舒成像被打醒了一样。
安然给他妈妈打电话了。
安然没有放弃,他还想解决问题。
舒成脑中不停重复这句话。
即便已经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安然居然都没有退缩,相反还打电话去跟自己老妈打预防针。他的心沉甸甸的,说不出一句话。他一直都是了解安然的,但他没有想到安然已经倔成了这样,他比以前更执着了,而自己呢?
自己难道不是在一次一次辜负他的希望,一次次地撒谎,一次又一次像乌龟一样在逃避吗?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即便互相喜欢,那如果在积极地付出努力的只有一个人,那也就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自己消极了太久了,也让安然一个人努力太久了。
如果安然真的向家里坦白了一切,他绝对不会熟视无睹,打也好骂也好,他都要、也必须陪安然一起承受。他相信安然干得出这种事,他也相信自己绝对会护着他。那么多年过去了,以前的平分的零花钱,两个人共享的小房间,并肩走过的回家的路……所有事情都是一起度过的,而现在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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