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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不好。”亚文止住笑声，轻轻揉着被扯动了的伤口，“只不过如果他真的去当了屠夫，估计他周围的所有人都不会再想吃肉。”

　　“虽然想想都觉得别扭，但应该不至于那么严重。”蓝提斯用指腹摩擦着下巴上刚冒出来的短短胡须，“让他在屋子里砍，你在外面卖不就行了？哦，得了吧！难道你们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思考牛羊变成肉的过程吗？真佩服你们竟然还能忍着呕吐的欲望吃完。”

　　“天！别说了，”凯瑟琳挤了挤眼睛，“我会吃不下晚餐的。”

　　“总体来说，这其实是个好主意。”亚文又笑了几声，“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和他商量一下——不过如果他真的做了屠夫，你得当那第一个吃肉的，反正你也一定会让我们敬爱伟大的船长陪着你一起吃，就算有问题，也是一起有问题。”

　　“这是当然，我非常乐意。”蓝提斯耸着肩膀，“不过先说好，你可不能立马就这么干，你要是现在就离开船队，以后船上的航海员职位可就空缺下来了。”

　　“航海是我生活中不可剥夺的一部分，”亚文说，“在我还能指挥航行，判断航向的时间里，我是不会离开大海的。”

　　“那就好。”

　　因为屠夫这个词语的介入，凯瑟琳那天最终还是没有彻底教训到亚文，等她在蓝提斯的陪伴下回到房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一开始的目的，顿时觉得自己吃了亏，于是硬拉着蓝提斯说了好一阵的话，才放他离开。

　　“上帝！”隔了一天后，蓝提斯坐在船长室里，将额头重重搁在桌上，两边的文件和纸张都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散了开，有几张还直接散落到了他的头上，“自从有了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长相的小东西，我们亲爱的大副小姐可越来越难相处了，我是多么怀念她豪爽帅气的身姿啊！”

　　“再等几个月就会恢复原状，不用急。”

　　“我们起航多久了？”

　　“两个星期。”

　　蓝提斯将纸张从自己的脑袋上拿下来，然后抬起头重新将文件整理好，“我已经有些紧张起来了，先生。”

　　“为什么？”

　　“您说呢？”蓝提斯反问了一句，然后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眼睛，“昨天晚上陪轮夜班的伙计们多做了点事，回去的时候又仔细思考了一下您之前说的那些信息，睡着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亮起来了。”

　　“你就算现在想得再多，也没什么实际的作用，”安德烈抬起眼睛扫了他一眼，“别想了。”

　　“我只是想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蓝提斯将文件摆好后就站了起来，往安德烈的床边上走去，“罗福斯还在睡，我现在进去容易吵醒他，就将您的床借我用用吧。”

　　得到安德烈的默许后，蓝提斯就脱去了脚上的靴子，直接翻身躺倒在了床上，闭着眼睡过去。

　　在船上所度过的每一天都一如既往的平淡，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安德烈桌上的文件资料逐渐少了很多，一开始的时候蓝提斯还感到了惊讶，但在仔细计算了从西班牙出航以来的天数后，他又自顾自地恍然大悟，仔细翻找了安德烈和凯瑟琳的房间，确认再没有更多的账本和纸张需要批阅，才彻底松下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您需要处理的这些资料都是来自神秘空间，并且永远都不衰竭，一直都会接着出现下一份的呢。”蓝提斯撑着脸晃着手里的文件，“没想到竟然也能有完成的一天。”

　　“生意做得顺畅了就是这个样子。”亚文受伤后难得来船长室里坐着，听他这么说，就直接代替安德烈回答道，“合作伙伴多了，生意也就多了，资金的流动也是个庞大的数字，你替船长看了这么久的账本，应该也十分清楚才对。”

　　“没错。”蓝提斯停下晃动的手，将手里的文件拿到眼前又看了几眼，“光是和一个庄园的合作记录，就是一笔不菲的金额，更何况还有其他直接的货物交易。”

　　“其实你应该也十分富有。”亚文转头看着他说，“虽然听说你所有的财产全部留给了母亲，但是以你的能力，赚钱并不是什么十分困难的事吧？”

　　“我天生就对有价值的事物十分敏锐，”蓝提斯这么说着，眯起眼睛看着安德烈，“但是因为某些人强盗一般的半路抢劫行为，害得我本该装进兜里的钱财再次不翼而飞。”

　　“听起来似乎又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啊。”亚文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转动着，“不过我认为，就算你的东西再怎么值钱，安德烈也不会拿去卖的。”

　　“的确暂时还没卖出去。”蓝提斯说，“不过以后就说不准了。”

　　亚文笑了笑，没再跟他争论这个话题。蓝提斯也再次将心思放在了面前的文件上，这些文件在几天之内就能彻底处理完毕，在二次核对之后，就会变得更加轻松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67

 

　　回程的时候，之前白天做工的水手们轮到了夜班，罗福斯的工作时间也从烈日炎炎的白天换到了漆黑一片的夜晚，这就导致蓝提斯和他的时间被完全错开了。好不容易等到有一天，蓝提斯下决心要在一天之内将文件全部处理完，所以很晚才回房间，正好撞见要去吃饭的罗福斯。

　　“这几个星期都没机会跟你好好说话，”蓝提斯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罗福斯，“出海好几个月了，有没有十分思念小艾米？”

　　“我对我们家小天使的思念一定是超过了你的，”罗福斯嘴里包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我想她一定长高了些，如果我太太每天都准备了丰盛美味的餐点，说不定还长胖了些。”

　　“可不能长太胖，”蓝提斯撑着脑袋说，“女孩子们长大后得穿束腰，那感觉看上去就难受头顶——当然，如果是凯瑟琳小姐那一类型的，就得另当别论了。”

　　“这可不行，”罗福斯摇了摇头，“虽然我也很欣赏凯瑟琳小姐的美丽风姿，但我仍然希望我的女儿是个言行举止都克制大方的优雅女士。”

　　“如果是站在你这个父亲的角度来看，我也能够理解，”蓝提斯拿起杯子，站起来去替他倒了杯水，“但我的观点是：小姑娘嘛，她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让她放手去做就行了，难道你不希望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吗？”

　　“这倒也是，”罗福斯赞同地说，“如果她最终的选择能够使自己开心快乐，那么我也会开心快乐的支持她的。”

　　“这就对了。”蓝提斯把水递给他，“时间不早了，伙计，我得回去休息了。”

　　“去吧，等回到西班牙，我们还有着大把的机会聚在一起，”他说着，举起叉子指了指蓝提斯，“虽然我上次喝醉了，但我可没忘记我说的话，等下次我们再聚到一起喝酒，你可不能再给我半路逃走。”

　　“放心吧，兄弟，”蓝提斯一边举着双手，一边倒退着往门口那边去，“我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体验一次烂醉如泥的滋味。”

　　除了水手们的轮班时间颠倒了以外，其余需要完成的事情没有任何改变，就算已经处理完了所有的文件和账本，蓝提斯依旧会每天按时到船长室里报道。凯瑟琳已经很少到甲板上走动，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为了不让她感到寂寞和枯燥，蓝提斯也会经常约着亚文一起去找她聊天。

　　一路上的天气好得出奇，基本上没碰见过大规模的暴风雨，所以在三个月才多出几天的时候，船队就到达了西班牙的港口。

　　对于他们这次的满载而归，维尔肯商会留守的人也很高兴，接到通知后就召集了所有在商会工作的人员，全体帮助船员们卸载货物。

　　“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罗福斯也不会立刻回家里，”蓝提斯看了看水手们忙碌的身影，对安德烈说，“您是打算直接回庄园，还是去商会里看看？”

　　“先去书库。”

　　“书库？”

　　“她的丈夫就在书库里工作。”亚文走到他们身边说，“我们得先把凯瑟琳送去，顺便通知一下那位大人，‘很抱歉地告诉您，您的爱人在好几个月前就怀上了您的孩子，并且还带着这个孩子在海上游历了大半个世界’这之类的话。”

　　“这些凯瑟琳倒是跟我说过，她的丈夫是位贵族，名叫维布森，在皇家图书馆里工作，”蓝提斯说着，表情看起来非常愉悦，“真想看看那位先生满脸震惊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你就对这些感兴趣。”亚文摇了摇头，回头看到凯瑟琳正走出船舱，于是走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过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下船就行。”

　　“当心点儿，亚文。”凯瑟琳用手肘推了推他。

　　“看起来你的伤都好透了，”蓝提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得不说丹德里真是位好医生——当然也有你体质优良的原因在内。”

　　“偶尔还会有些疼，不过正常行动已经没关系了。”亚文一边扶着凯瑟琳走下甲板，一边扭头对蓝提斯说，“不过我想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受伤的次数太多，身体已经习惯了。”

　　蓝提斯感到有些好笑，但在笑了几声后，他又感到一阵无奈，“这么沉重的话题，想要像他这样轻松的说出来可不容易。”他看了看安德烈，“走吧，先生。”

　　马车里很宽敞，坐着四个人也不算非常拥挤，亚文坐在凯瑟琳的身边，一只手扶着她，替她减轻马车的颠簸感。

　　“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这几天我变得特别小心，”凯瑟琳一圈一圈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就像是能感受到他快要出世了一样，这种感觉真是棒极了。”

　　“生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亚文笑呵呵的说，“你会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像是全身都要被撕裂了一样——不过在那之后，在你看到你的小可爱之后，估计就又会是另一种感受了。”

　　“为什么听起来像是你有过经历一样？”凯瑟琳眯起眼睛看着他，“亚文，我亲爱的维尔肯商会航海家，我不会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什么吧？”

　　“绝对没有，”亚文摊了摊手，“不信你可以询问蓝提斯，他那天可是见到过我缠满纱布的上半身的。”

　　“这一点我倒还真可以保证，这位伟大的航海家亚文先生，一定是位‘先生’，”蓝提斯点着头说，“但海盗先生的‘先生’这个称呼，我就不敢保证了。”

　　“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个扭扭捏捏的恶心样子，改不掉了。”凯瑟琳斩钉截铁的说，“他要是有哪一天把这个奇怪的习惯改过来了，要么是良心发现，打算重新做人，要么就是亚文掉海里了。”

　　“这跟我掉海里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小小的推测一下而已，”凯瑟琳对他眨眨眼睛，“我个人认为如果你出现危险，桑塞尔的表情应该会变得不太一样。”她又转过头去看蓝提斯，“就像上次你腹部受伤，安德烈好几天都没怎么说话一样。”

　　蓝提斯斜着眼睛看了看安德烈。

　　“在这方面上我观点不同，”亚文轻轻笑了笑，“他拿刀子捅我的时候，表情可是说不出的畅快。”

　　“这怎么能比呢。”凯瑟琳刚摇了摇头，就听见了马匹的一声嘶鸣，她往旁边挪了挪，往窗外看去，“嘿！我们到了，你们说我那羞涩腼腆的维布森在什么地方？”

　　“当然是和往常一样，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前面研究他的历史和文字。”亚文第一个跳下马车，然后转过身来对凯瑟琳伸出手，“可没几个贵族会像他这样对书籍拥有如此浓厚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