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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桀还是低估了他爸的阴损程度，原以为顺了他的心意和夏熠星订婚后，自己就能从别墅里出去，没想到越是在新闻发布和发酵的前后几天，斯德却越是将他管得紧，许是看出来他对这段联姻毫无真情实意，怕他一旦获得自由就会反悔，所以才要拖到全世界都知道以后才肯放松管制。斯桀恨不得立刻飞到美国找秦天，向他解释自己曲线救国的无可奈何，让他安心，可事实上，他现在连方子辰都见不到，老爷子怕他再出幺蛾子，特意交代了下人，除了他和叶美心以外，其他来找斯桀的人一概婉拒。五天后是斯桀和夏熠星的订婚典礼，时间安排如此仓促也是怕夜长梦多，恐怕只有配合着演完了这场戏，斯桀才能重获人身自由。

    正德集团总裁的儿子斯桀与影后兼红三代夏熠星订婚的消息可谓是牵动着整个娱乐圈的心。不需要斯德授意，各大媒体就牟足了劲儿地大肆宣传，从订婚的礼服、首饰到订婚宴的地点、菜单皆是详尽地为广大群众一一扒来，一天三四个主题都不带重样的。秦天仿佛自虐一般，在网络上疯狂搜寻着关于斯夏联姻的一切消息，企图从字里行间找出一些破绽来证明这场订婚只是个骗局。即使不安一日一日增加，在他的潜意识里却始终还是坚信斯桀不会就此放弃他，放弃他们的感情。苏天昏迷了两三日终于醒了，但是身体十分虚弱，到了晚上就疼得辗转难眠，又吃不下东西，原本看起来还算精神的人迅速衰败了下去，秦守正好几次独自在病房外抹眼泪，却又没办法指责秦天。五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斯桀订婚典礼在北京时间的下午1点开始，原本就被苏天的病情压抑得寝食难安的秦天再也控制不住沮丧的情绪，整个人在愧疚和痛苦中沉沦，心口如同被巨石压着一般喘不过气来。凌晨的时候，苏天好不容易睡下，秦天便拉着贾一丙跑去镇上的PUB，他必须要想办法宣泄这股积压许久的情绪，否则整个人都会发疯的。

    “你别喝了，明早上该头疼了。”贾一丙眼见秦天一杯接一杯地烈酒下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今儿就是来买醉的，怎么能不喝？我得喝！不然你让我醒着更难受。”秦天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半醉半醒间大着舌头说道。他用手机打开网络直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地看着订婚典礼的实时播报，自嘲地想，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像这样公开地站在斯桀身旁吧。

    手机画面中的斯桀看起来很严肃，不苟言笑地样子，人倒是精神了不少，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身上穿着合身地白西装，宛若王子，与那个躺在床上绝食自虐的人大相径庭。秦天看着这张熟悉而遥远的脸在眼前逐渐模糊，心里止不住地绞痛，灌满酒精的肠胃也开始适时地作妖，一时间胸闷气短胃痛齐活儿了。

    贾一丙盯着秦天的自虐行为连连摇头，趁对方不注意一把抢过他的手机，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秦天原本趴在吧台上埋着头难受得直干呕，忽然感觉手上一空，手机被抽走了，他不满地嘟囔道：“你干什么！把手机还给我！”

    “不给！你喝太多了，现在得跟我回酒店了。”贾一丙揪起秦天的衣领就要把人往PUB外头带。

    “你别拉我，我还没喝够呢！你放开！”秦天大吼道，他卖力挣扎着，试图摆脱贾一丙的桎梏，全然不顾自己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心里满满的委屈，“凭什么？失恋还不给人买醉了吗！我他妈难受，还不让喝酒了吗？！你们都他妈欺负我！”

    贾一丙对秦天的嘶吼充耳不闻，用尽力气埋头把人往外拉，忽然听到身后“哗啦”一声，转头看去，原来秦天挣扎间不小心撞在一张圆桌上，桌面倾斜，几只酒杯应声落地摔得稀碎。圆桌旁围坐着三个黑人，看到这个黄种人无礼的举动，呼啦一下全站了起来，脸色看起来更黑了。

    “Sorry，Sorry.”贾一丙急忙折回去道歉，边说边掏出钱包要赔偿。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原本在一旁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稳的秦天忽然抱住其中一个黑人哥们儿的肩，然后拿脑袋朝着对方的脑袋狠狠撞了过去……

    等秦天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警局拘留所的长凳上，身旁坐着的贾一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得看起来十分精彩。秦天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遍布周身的疼痛顿时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于是他只好认命地继续躺着试图理清楚头绪，回忆了半天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断片了。只是这股痛劲儿让他严重怀疑自己刚刚被人打了一顿，而事实上，他确实是被人打了一顿。

    贾一丙察觉到秦天醒了，头都没转过去，只是斜眼瞟他，没好气地说道：“哟，您可算醒了。”

    秦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原来不只是身体，脑袋也疼得厉害，他转头看了看外面的环境，问道：“我们怎么会被关在里面？”

    “你还问我？”贾一丙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突然挑衅那个黑哥们儿，我们怎么会被关在这里？打架斗殴！你！大明星秦天！被拘捕了！”

    秦天愣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开口：“打架斗殴？还是我挑衅的？”

    贾一丙白了他一眼，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以后再敢这么喝，别怪我不客气。”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秦天扯了扯嘴角，心虚地问道。

    “手机钱包都被收了，我英语又不顺溜，好半天才沟通清楚，刚才借了警局的电话打给Tracy，她应该正在来赎我们的路上。”贾一丙闷闷地说。

    “喔。”秦天抬眼看他，小声说道，“对不起。”

    贾一丙苦笑了一声，说道：“对不起有个屁用，你这壮举要是让国内媒体知道了，又有一阵子好折腾了。”

    秦天没再接话茬，他两手交握懊悔不已，自己都想不通怎么会喝醉酒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凌晨五点，俩人终于走出了警局的大门。贾一丙轻轻吻了吻Tracy的额头，然后将外套脱下来罩在对方身上，听到消息因为太着急赶过来，Tracy连睡衣都没有顾上换。

    “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幸好还有你在，不然就玩儿完了。”秦天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Tracy看俩人皆是鼻青脸肿，又好气又好笑：“不用谢我了，你们俩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尤其是秦天，你可是偶像啊，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脸。”

    “对喔，天都快亮了，一会儿还得回治疗中心呢。”秦天掏出手机正要看时间，却发现有好几个来自Mr.Brown的未接来电，时间是两个小时前，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着他。颤抖着手回拨过去，可是过了很久那头都没有人接听。

    贾一丙看出秦天的异样，关切道：“怎么了？”

    “Mr.Brown三点的时候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秦天心脏狂跳不止，“我担心是我妈。”

    贾一丙和Tracy对视了一眼，道：“咱们赶紧先回治疗中心。”话音刚落，秦天的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

    “喂？”秦天声音不可抑制地发颤。

    “你妈，刚才去世了。”

    秦守正苍老而绝望的声音传来，如同一道刺骨地寒风刮在秦天的脸上。

    

    第四十六章

    

    秦天手抖得厉害，“啪”得一声，手机从掌心滑出跌落在地面，屏幕瞬间出现数道裂痕。

    “秦天，你没事吧？”贾一丙担忧地问道。

    泪水在眼眶中聚积，最终沿着秦天的面颊滑落下来，他喃喃说道：“我妈走了。”

    “什么？！”贾一丙一脸震惊，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怎么……怎么会这么突然……”

    Tracy闻言也是一惊，想到不过几天，那位和蔼可亲的阿姨就离开了人世，不免感慨生命的脆弱，她上前一步抚上秦天的肩头，劝慰道：“秦天，节哀吧，咱们得赶紧回治疗中心，秦叔叔现在一定很需要我们。”

    秦天胡乱抹了把脸，把眼泪擦去，点头道：“麻烦你送我回治疗中心吧。”

    Tracy驱车将俩人送回治疗中心，秦天不等车停稳就推开车门直奔病房而去。待他冲到病房，推开门一看秦守正孤零零地坐在苏天的病床边，原本属于苏天的病床已经收拾齐整，过去几个月在那里躺过的那个人仿佛只是幻影一场不复存在，秦天的心顿时一空，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爸……”秦天艰难地开口喊了一声。

    秦守正见秦天走过来，二话不说扬手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妈，临走前一直惦记着你，叫你的名字想看看你，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你！”话音未落，秦教授已是泣不成声。

    秦天没想到老天爷会这么玩儿他，偏偏在他被扣押地档口把苏天带走。他不敢想象，在一个母亲生命走至尽头的时候，却没能再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这会是怎样的遗憾，是怎样无法弥补的遗憾！可是从头想来也怨不得老天爷，是他自己决定要去PUB，也是他自己和黑人哥们打起来被警察带走，在他妈弥留之际未能陪伴身侧都是他自己造的孽，都是他咎由自取。

    秦天被打得脸偏向一侧，迟迟没有转回来，脸颊上火辣辣地疼。从小备受父母宠爱的他还是第一次被秦守正打耳光，可是他觉得根本不够，这点疼痛根本弥补不了他内心的悔恨，也远远及不上他心灵所受的折磨。

    “妈，对不起……”秦天颤抖着双唇缓缓跪在床前，想象着苏天如寻常一样朝他招手。

    秦守正闭上双眼，老泪纵横，尽管他早就知道苏天总有一天会走，却仍是痛苦得无以复加。

    贾一丙和Tracy此时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默默地看着屋内的两父子。

    两天后，办完在医院的全部手续，秦守正和秦天带着苏天的遗体登上了回国的飞机。苏天在精神尚好的时候写了一封信给秦天，她让秦守正在自己过世后再转交给他。秦天看完信之后一言不发地在酒店呆坐了一夜，之后就一直神情恍惚，贾一丙实在放心不下，跟着这父子俩一起回了B市。

    斯桀在配合地演了一出订婚大戏之后终于被斯德放了出来，他恢复人身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秦天，可奇怪的是不仅仅是秦天，就连贾一丙的电话也是关机状态。自从订婚宴上从方子辰口中得知秦天已经知道斯夏联姻的事之后，他就一直惴惴不安，深怕拖得时间久了，秦天会不听他解释，没想到这会儿人却直接失联了。斯桀通过一些手段查到秦天的行踪，得知人正在回国的飞机上，恍然大悟的同时也知道了苏天过世的消息。他算准了时间，在秦天航班落地后再一次打去了电话。

    秦天看着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名字，竟然有些迟疑，呆愣着不知该不该接起。

    “他还在和你联系？”秦守正看到来电显示时语气十分不快。

    秦天戚戚然挂了电话，他知道原本秦守正就不接受男男恋情，加上苏天的过世，他和斯桀的关系可能这辈子也不会被认可，何况，斯桀还是已有婚约的人。仅仅过去了几天，秦天原本那股子要回国问个清楚的冲动早就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有对这段感情该何去何从的迷茫。也许从一开始俩人就走错了路，早该迷途知返，却一意孤行，一错再错。

    缓步走出机场，毫无征兆地迎面撞上了那张许久未见的面孔，巨大的心理冲击让秦天的大脑瞬间丧失了思考能力，陷入一阵恍惚。他耳朵嗡嗡地开始耳鸣，模糊中听到斯桀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然后秦守正挡在了自己身前，接下去却听不清楚斯桀和秦守正说了什么让他眉毛倒竖，最后贾一丙走上前去劝架，不远处似乎还有人在拍照，看着像是记者或粉丝。一幕幕画面宛如放慢地胶片电影在秦天眼前划过，他被耳鸣折磨得头疼，于是抱住头缓缓蹲下身想缓一缓，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段声音是斯桀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