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晴天+番外 作者：灯下等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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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一丙这个点估计也睡了，下午的时候他发来短信说留在斯桀家的东西都收拾完了，对方很配合，秦教授情绪还算稳定，只是偶尔睹物思人时会忍不住掉泪。苏天过世后，秦守正就没怎么和秦天说过话，要说对儿子没有埋怨显然是自欺欺人，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又能如何责骂？秦守正的难受，秦天心里都懂，所以这阵体贴地不出现在他面前，有什么事什么话都让贾一丙代劳，若说睹物思人，自己多半也被划为“物”那一类了吧。
秦天顺着通讯录继续往看，视线突然停在了一个名字上，指尖发颤着点开短信记录，一条一条地往上翻。
“宝贝，我到家了。”
“喝多了，难受。”
“明天降温，起床多穿点。”
“晚安，爱你。”
“我硬了，想干你。”
……
最后一条短信记录停留在两个月前，盯着发件人那两个熟悉的字，秦天有种时空错乱感，时间仿佛退回到他和斯桀还没有分手的时候。从前他在组里拍戏，斯桀就会在应酬结束时给他报平安，一般只发一条，得不到回复也没关系，事实上大部分时候秦天都是第二天一早起床才看到，通常都会直接回电话过去，因此短信记录看起来就像是斯桀在自言自语，这也算是俩人心照不宣表达爱意的方式。
一条条文字的记录都是俩人曾经你侬我侬的见证，秦天看着看着视线开始模糊，那种熟悉的溺水感又来了，过去有多甜蜜，回忆起来就多残忍，于是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晚上，他头一次深刻得体会到被抛弃的孤独感，然而可笑的是，他和斯桀，明明对方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秦天跪坐在床上，张着嘴努力地喘气，全身都在发抖，眼泪“啪”得一声砸在手机屏幕上，手机随之发出“叮”的短信提示音，像诡异的二重奏，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秦天，我想你。”
秦天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五个字，最后将手机按在了胸口，他终于放弃抵抗汹涌而来的悲伤，从无声的落泪转为低声的呜咽，最后发展成脸埋在枕头里的嚎啕大哭。漆黑的房间里不断传出男人低沉的哭声，宛如最催人泪下的悲歌。
“秦天，你的眼睛怎么了？”现场副导演的大嗓门在看到秦天的第一眼就炸响。
“昨天没睡好。”秦天用手虚掩了一下浮肿的眼睛，有些心虚地说。
陆明从他身旁经过，侧脸一看，有些诧异地问：“没事吧你？”
秦天摇摇头：“一会儿我让化妆师用冰块儿敷一下。”
“行，十点拍你那场戏，你先去消肿。”陆明拍拍他的肩，递去一个关切的眼神。
秦天回以一笑，往化妆室走去。
“你……你怎么在这？”秦天没找到化妆师，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面前那人面色沉静，微一勾唇，道：“我来探导演的班，顺便来见见熟人。”
秦天扯了扯嘴角：“这个熟人该不会是我吧。”
想想也是，自己两次提出分手，斯桀这样心高气傲的人竟然是被甩的一方，没有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都算是奇迹了，还指望做朋友吗。
斯桀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不急不慢地开口道：“贾一丙去拿你的东西，我和他聊了，关于全球追捕2，拍不拍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想法。”
秦天意外地瞪大眼睛：“女主角不是夏熠星吗？”
斯桀歪了歪头，将他的惊讶看在眼里：“所以你要放弃齐易明这个角色？”
“我以为你会……”秦天小声道。
斯桀叹了口气，抑制住自己想伸手揉对方头发的冲动：“除非你不想要，否则，我能给的都会给你。”
“那夏熠星呢？她能接受吗？”
秦天当然不想放弃齐易明这个角色，不只是因为第一部的成功，更是出于对《全球追捕》的感情，这部电影对他的意义可不仅仅是处/女作那么简单。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斯桀挑了挑眉，话锋一转“怎么，昨晚没睡好吗？”
“啊？”秦天抬手想挡眼睛，又觉得欲盖弥彰，一时间手支在半空不上不下。
斯桀倾身看着他，高大的身影遮住化妆台的灯光将秦天笼罩进一片阴影中，手指抚过他眼下的青影，沙哑的嗓音似有几分心疼：“只要你说一句后悔，我可以不计前嫌。”
秦天在被触碰地刹那就绷紧了身体，脑子里还在努力消化着这句话的时候，斯桀突然笑了起来。从秦天的角度看过去是逆光，斯桀脸上的表情并不清晰，只看得出他笑得肩膀直颤，仿佛方才那番话讲的是极为可笑的一件事。
“为什么？”秦天怯怯地问道，“我们明明都……”
明明都分手了。
“你别误会。”对方仿佛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止住笑，“我是个商人，自然是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你和夏熠星的组合光是听着就足够吸引眼球了，不是吗？”
秦天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轻轻握拳。
“原来是这样啊，他竟然还以为是斯桀对自己格外照顾。”
“电影两个月后正式开拍，详情我会和贾一丙谈。”斯桀丢下这句话后，干脆利落地转身将秦天独自留在化妆室内。
化妆室门外，斯桀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自嘲地苦笑。在秦天看来的干脆利落实则是落荒而逃，哪怕再多呆一秒，他可能就会忍不住哀求对方回心转意，明明自己都被甩了，却还要借着工作的名义跑到X市，只为和秦天说几句话。忍耐了两天没有联系秦天，几乎已经到了他的极限，本该是怀有怨恨的，却在看到对方憔悴的面容的瞬间释然了，原来难过的不只是他一个。当下做了决定，既然症结在秦守正那里，秦天出于孝心不便做的事不便说的话通通可以交由他去做、去说，只是在此之前，他必须解决后顾之忧先把斯德搞定，这么想着斯桀掏出手机给秦秘书播去了电话。
秦天的肿眼泡在红茶袋和冰块耗时两个多小时的双重夹击下终于消肿地差不多了，结果陆导大手一挥，来了句“今天这场接着拍哭戏！”差点没把他气个仰倒。
不过《家门》本来就定位为催泪电影，秦天看剧本时就觉得姚奇这个角色充满了悲剧色彩，与他本身的性格相去甚远，开拍前他总是要酝酿很久的情绪，而之后又往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走出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斯桀都没有再在夜里发短信过来，仿佛那晚的一句“我想你”只是镜花水月的幻觉。秦天几次在睡得迷迷糊糊时梦见他又发了短信过来，一个激灵醒来却发现没有任何未读消息，然后便是一夜无眠，有时候他自己也会迷惑，到底还在期待什么。今夜也是一样，惊醒后就很难入睡，随手打开微博，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再更新了，但隔阵子就会去看看留言，粉丝的安慰是当下为数不多让他还能支撑下去的理由。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机械地滑动，留言一片片从眼前略过，秦天忽然想起从前斯桀还开过小号和人撕逼，于是凭着记忆去搜了那个ID，账号果然还在，点进那个账号的首页后秦天的眼前很快弥漫起一层水雾。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账号每一天都在更新，有时候是生活的琐事，有时候是甜蜜的纪录，最近的一条是昨天更新的——“你为友情而来，却把爱情带走。”
第四十九章
秦天手一抖，手机掉在了棉被上，他干脆不去捡，两手一摊仰倒在枕头上，心中暗骂：“没事儿搜什么小号，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受吗！”
骂归骂，失眠却是不可避免的，只好拿过床头的剧本读起来。
【姚家的老太太过世后，姚家可谓是少了个主心骨，从前什么事儿都是老太太拍板定论，现在全落在了姚奎身上，老爷子哪儿经历过这等阵仗，一时忙得转不过身来，对儿子的管束自然越发松懈，这反倒给了姚奇更多玩乐时间。】【云雨后，窑姐儿在姚奇的怀里找了个舒坦位置，调笑道：我说姚少爷，你这整日里的不着家，怎的也不见姚老爷派人来寻？若不是姚家单传呐，怕是要以为你是个不得宠的小妾生得儿子了。
姚奇嗤笑道：“家里有老头子坐镇，我回去也帮不上忙，等过两年我给他娶个媳妇，生出个孙子来，历史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儿了。”
窑姐儿奇道：“那贾家那少爷现下可是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呢，从前呐还时不时光顾咱这探春楼，现倒好，被他那河东狮的老婆管束着，乖得和猫儿似得。”
姚奇斜睨她：“怎么？可是怕本少爷也走上他的老路？”边说着手便不老实地探向窑姐儿的胸脯。
“倒不如好好把握这好春光，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姚奇笑道。】待将视线从剧本上移开时，窗外的晨光已经刺破单薄的窗帘透了进来，秦天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一晚上时间正好够他将剧本从头至尾通读一遍，对于自己扮演的姚奇这个角色则多了几分感同身受。剧中的姚奇没能等到迎娶早定下娃娃亲的贾家小姐过门就遭遇了家门变故，父亲去世，家道中落。第二天秦天要拍的就是一场姚老爷被不肖子活活气死的戏份。
“昨晚做梁上君子去了？”片场一碰头，陆明就开玩笑道，他看得出来最近秦天的精神状态不佳，受老友所托总归是要多多关心的。不过，秦天现在这连厚重妆面都掩不住的满脸憔悴倒是符合逛窑子整夜贪欢的纨绔子弟形象。
“最近一直睡得不太好。”秦天挠了挠头发。
陆明点点头：“自己多调整吧，这个角色要演好可不是个容易事儿，不比鬼冢剑，要是有困难尽管来和我沟通。”
秦天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他知道在拍摄《鬼冢剑》期间，自己大部分的剧情只要负责耍帅就行，感情上的要求确实没有那么高，自从进了《家门》剧组他的压力就开始逐日递增，不仅仅因为戏难演，更是由于搭戏的前辈众多，这和前两个剧组年轻人扎堆的情形大相径庭，和老戏骨们合作，耳濡目染，个人素养显著提升，但是同时也会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咔！”傍晚时分，收工的信号终于响起，现场的工作人员都送了一口气。
饰演姚奎的是老牌影帝马腾，在业内威望甚高且是个对待工作极其较真的人，因此每当拍到他戏份吃重的场景时，在场的众人都不自觉地神经紧绷。姚奇在得知父亲被自己活活气死时有一个从震惊到慌乱最终陷入崩溃的悔恨的情绪转变过程，这对资历尚浅的秦天来说可算是不小的挑战，加上他每每面对马腾就不由自主地紧张，简单的一组镜头来回NG了十几遍都没能通过。马腾在参加芮行云的艺术馆开业时曾和秦天有过一面之缘，眼见着对方急得额头冒细汗，于是发挥老一辈的关怀精神主动提出休息半小时等秦天进入状态后再拍，好在秦天没有让他失望，最终效果令人满意，尤其是姚奇在姚奎床榻前崩溃大哭的一段戏让马腾都不禁暗叹后生可畏。收工后，其他演员很快回到各自的保姆车，唯有秦天还跪坐在场景内。
“秦天，你还不走？”陆明上前拍了拍他。
秦天脸上的泪痕还来不及抹去，整个人神情恍惚，双眼木然地看着地面，似乎还未从悲痛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陆明见他这幅模样，顿时慌了神，赶紧蹲下身：“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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