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麟有些气恼,他应该先审问一下在交给警察的,本想交给潘革,肯定能行。没想到被京城的警察横插一脚夺了过去,也没问出什么来。
“要不,我去一次吧。”
就不信了攻不破施乐的心理防线,她不是军人没有多好的心理素质,很快就能问出点什么。
“贺先生去了也没用了。施乐被转移了、”
小齐摆摆手。
“转移到那去了?”
这不对啊,没怎么着呢就转移?
“遣送回原籍,她在她的原籍也犯了很多案子,据说牵扯进一个小偷集团里了。这边一公布抓到了施乐,原籍县市就来提人,下午就被转走了。”
贺廉皱紧眉头,怎么感觉慢人一步?
“没办法了,从她嘴里问出李坤是不是剪掉我刹车线的计划泡汤了。”
周麟也觉得有些被动。但也没办法,他是副市长,不主管公安系统,可以说上话,却不能干扰人家正常办公。
“没事,慢慢来。”
贺廉拍拍他的手。
“现在着急也不行。”
只能慢慢考验李坤,趁早把李坤踢出去、希望李坤最近多办一些不靠谱惹祸的事情,就有借口了。
“程副市长最近一直都是正常上下班,他的秘书也没有离开程副市长的身边。都很稳定。也没有调查出什么。”
小齐汇报最近的工作。
“放长线,不着急。最好抓住他最致命的把柄才行。”
也就是说,目前动作还不能太大,小心为上。慢慢收集资科,抓到有力把柄,在反攻。
卧薪尝胆吧。
厚积薄发。
成大事就要考虑周全,不能太急躁有漏洞。
让小齐回去继续好好工作,监视着程华和他的秘书,表面上也不要露出什么来。
“我新请的人都到位了,人手填足。今天我也和我提拔的那几个人开了小会,提升了奖金,怎么也是我这边的了。”
“李坤最近不会有大动作了。他也不敢,只要防止他不要再把以前的人塞进来就行。”
“知道,鲁炎会盯着。”
周麟伸个懒腰,这天天的,忙的他晕头转向的。
抓头看着贺廉,他一声不吮的倒茶,端着杯子喝水也有点兴致阑珊的。
“哎,你怎么了?”
刚才小齐在不好问,怎么他进了茶楼,就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带着小齐出来喝茶,告诉别人是出来放松下,其实是找个地方听小齐汇报工作。贺廉也就跟过来了。
贺廉叹口气,直接躺在榻榻米上,头枕着周麟的腿,摘了眼镜抬起胳膊捂住了多半张脸。
“我感觉自己挺没用的。”
周麟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助腿,他经常躺在贺廉的腿上,现在贺廉躺他膝盖上了。
“怎么了?”
贺廉揉了揉眉心。眉头皱得很深。
周麟按住他的眉心处用力往两边推。别皱眉,他不适合皱眉,皱眉的话感觉整个人都忧郁了,像个忧郁书生。
“下午来了一个幻想症的中年阿姨。是阿姨的侄子送过来的。侄儿是我的学生,我上课第二天,学生就来拜托我能不能给他姑姑看看,他姑姑幻想应非常严重。
学生说,他姑姑结婚之后经常受到姑父的殴打,结婚快三十年了,挨打挨了快三十年,他姑父长期饮酒,家庭暴力,辱骂他姑姑,他姑姑一直不敢反抗,忍受着家暴,孩子也是非常不尊重母亲。
最近十年他姑姑一直幻想着,她是一位五十岁的少妇,丈夫很有钱,对她很好,女儿很可爱很听话,她是一个贵妇人。她们生活优越,富足,丈夫温柔体贴,女儿正准备上大学,所以只要她出门,她就会说和先生参加晚宴,看见经过的女孩都会上去拉着叫女儿。她的孩子都骂她是疯子。她姑姑就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我这个学生家是外地的,考到这里之后,就去探望他姑姑,觉得他姑姑太可怜了。想让我帮忙是否能让他姑姑正常生话。所以下午,我见到了这位阿姨。”
第一百三十章 不是你的错
周麟嗯了一声,听着,贺廉偶尔也会和他说起遇到的一些患者,太凄惨的,或者是看着都不忍心的都会说一下。但是从没看到过他有这个表情,很挫败,很失望,也有些迷茫?
“这位阿姨打扮的干净整洁,说话非常有条理,其实也不错,虽然四五十岁了,但是一举一动都很优雅。条理清晰,我和她聊天,她会和我侃侃而谈,女儿多高,多漂亮,多听话,长什么样子,最喜欢什么东西。她先生又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每次情人节生日结婚纪念日都会送她礼物,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都是幸福的,甜蜜,甚至是一种满足。沉浸在她幻想出来的世界内,她是一个拥有一切幸福安逸且没有痛苦打骂的女人。他侄儿希望他姑姑恢复正常,你说,我要是告诉她,你没有女儿,只有一个顽劣不听话骂你是疯子的儿子,并且是这个儿子亲手把你送进精神病医院的。有一个酗酒长期殴打你的丈夫,每天都打你,打得你在地上翻滚,我打破她的幻想,是好的吗?”
贺廉翻身抱住周麟的腰。
“我是医生,她病了,我应该给她治疗。但是,现实太痛苦,她知道了会不会疯掉?还是说,不如让她沉浸在幻想里,虚构出来的世界至少让她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贺廉有些为难,甚至是有些迷茫,站在医学角度,这是病,要治。站在人性上,宁可她疯傻下去,至少目前是幸福的。
周麟摸着他的头发。有些无奈。
都说周庄梦蝶,是人梦见自己化成蝴蝶,还是蝴蝶做梦以为自己是人?谁也说不清。
现实,幻想。在遭到重大打击,长期受到暴力,她也就躲进自己的世界内。
打碎了的话,现实太残忍。贺廉这是左右为难。
“别人认为她疯了傻了,被关进精神病院是可怜痛苦,站在这位阿姨的角度,何尝不是一种美满。她活在她的世界里,那就活着吧。人这辈子吧,有时候就和做梦一样,她只是美梦不愿醒,现实对她而言那才是噩梦。”
“我给我的学生做了建议,最好就这样吧。他姑姑也不会伤害别人,就是沉浸在她幻想的世界内,也是一种避世的方法,不是治不好,而是所谓治疗才是一个噩梦的开始。我学生有些失望,他认为疯了就是疯了,幻想症这是病,病好了之后,可以和他姑父离婚啊,在殴打的话可以报警啊。小孩子有时候特别天真,报警?如果警察真能管家庭暴力就没有那么多被打的女性,被虐待的孩子。我和这位阿姨聊了很久,学生最后带着他姑姑走了。然后我听见学生和他姑姑在争吵,原来他姑姑把我心理诊所的女护士当成她的女儿了,学生对他姑姑说,你醒醒吧,都是假的,你没有那么好的老公和女儿,都是假的,你幻想出来的。阿姨特别震惊。我安慰几句,斥责了学生,但是,那位阿姨好像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你有点担心?”
“嗯。”
“要不,你和你的学生打电话联系一下,如果情况不对,你现在去看看?”
“我感觉我什么都做不了。”
贺廉还是叹气。
“我去了怎么办?我不能加重她的病情,也不能打碎她的幻想。我这个心理医生,现在感觉特别没用。”
是啊,告诉她他们说的不对,你想的都是真的?他又是心理医生,治病的,这不是把人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吗?告诉她他们说的对,你是幻想出来的一切,其实你现实不这样,加重刺激。
他是有心无力,不知道怎么办。
周麟抱住他的肩膀,拍拍他的后背。
“你想想你治好的人,潘革不是说你帮他把两个受害者给安抚了吗?你还帮那个自残的女孩走出来了。不是你没用,在这件事上谁都会为难。”
就连一个不懂什么心理学的自己,都觉得这阿姨不该清醒,幻想症就幻想症吧,不是没有危害到谁吗?让她到死都保持着这种满足感也是一种慈悲吧。
“要不,慢慢来啊,慢慢的劝,先让他们离婚。在殴打这位阿姨,就直接报警,给这位阿姨换一个监护人。找个好地方呀慢慢的养,这样吧,我给你找个地方,我以前有一个项目就是关于疗养的,风景不错,就是给老干部,有钱人家的老人准备的,现在阿尔茨海默症不是很多吗?也有的老人瘫痪或者行动不便,家里人忙又怕保姆照顾的不好,没有专业的医生,就送到这个疗养院里来,收费很贵,服务很好,我和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比较熟悉,打个招呼,我就说是我阿姨,至少能免费一年。这一年的时间,你就可以给她治疗了,贺医生,一年你治不好她,我都怀疑你的专业了。”
周麟这话,直接让贺廉一骨碌坐起来,对啊,换个环境,换个心情,离开家庭暴力,远离那些丑陋不堪的现实,也从幻想里慢慢离开,让她慢慢接受现实,离婚了,自由了,不会在挨打,离婚的时候可以多要一些财产,四五十岁虽然孤身一人,但至少不再住在精神病院,不用回到那个家庭。
“我和他侄子说一下,亲爱的你这个办法算是帮我大忙了。”
捧住周麟的脸用力亲一口,太好了,等治疗结束了,这位阿姨恢复正常,就让这位阿姨自力更生,学做家庭保洁员,保姆,或者有钱开个小店,都可以的。
心情彻底好了,完全可以再找个老头啊。
周麟盘着腿往后一靠,看着贺廉这个眉飞色舞的样子有些好气好笑。
他呀,有时候也像个小孩,遇到让他郁闷为难的事情了,他也会撤娇。
偶尔帮他个小忙,他就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一点没有以前的沉稳了,也好,这位阿姨健康了,也是个好事。有些小得意,原来,周副市长可以把人玩死,也可以帮人的。
他也不是坏的往外冒黑水啊。
贺廉赶忙打电话,谁知道电话按通没有一分钟,贺廉脸色一白。把电话挂上。
“她死了。自杀。跳楼了。”
声音苍白,说着一个哀伤的事实,晚一步,晚一步,差那么一步,人没了。
贺廉把脸埋进掌心,从没有过的挫败感和痛苦。
什么都做不了,一条生命没了。
他能感受到那位阿姨的心情,临死前的心情。美梦碎了,现实残忍,活不下去了。宁可死也不在这个世界。是痛苦,也是一种解脱。
周麟摸了摸贺廉的后背,他在微微颤抖,周麟赶紧用力抱住贺廉,甚至跪起来把他整个抱进怀里,用力的摸着他的后背,亲着他的侧脸。
“不是你的错。”
贺廉把脸埋进他的脖颈,用力的抱着周麟。没有哭,也没有掉眼泪,只是有一种苍白感,一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真没用,真的很没用。
“也许一开始我就应该听我小叔的建议,去做军医,和林木田远一样做个临床的军医,拿着手术刀治病救人。至少我不会有这种无力感,也许我应该留在国外和老师在多学几年,医术更好一些。也许我今天下午应该和学生多聊一会,嘱咐他注意患者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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