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陈西安一副纵容的语气:“开个玩笑。”
有他的自尊心垫在下面,钱心一没那么难以启齿,犹犹豫豫的把自己的小心眼展现出来,自己特别不好意思:“我就不甄别了,有事起奏,不然跟你没完。”
陈西安喜欢他这种带着独占欲的言辞,笑着说:“喳。”
——
陈西安确实遇到了一朵桃花,还是挺俏的那种。
在钱心一在迪拜吸灰的日子里,小蛮腰的标书封了,高远带着陈毅为亲自去外地投标,陈西安偷得浮生半日闲,请了一天假去了锦城,带着他翻新了局部的CAD图纸。
在原设计的基础上,他做了些自己觉得比较顺应时代感觉的修改,想去和院长详细谈一谈,如果他认可的话,那么接下来的翻图,他会按照自己的感觉来走。
谁知院长临时有贵客要接待,派了个留着披肩发的男青年和他沟通,这个据说是新锐画家的青年是院长的孙子,对他的创意和人都很感兴趣,在他回了C市之后还一直不停的联系他,理由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和工作相关的。
陈西安可以装作没看见这些鸡毛蒜皮的日常汇报,但他避不开和这个人工作上的沟通,他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等这个人的言辞带上明确挑逗的意味后,他把事情告诉了钱心一。
只要他不变心,这些其实都是小事,不过正因为是小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否则日后钱心一自己发现,感觉就不一样了。
钱心一不料他这么快就有人觊觎,危机感爆棚了没几天,又三分钟热度的熄了火。面对陈西安的坦诚,他也该有对等的信任,不然他一个有模有样有能力的大好青年,怎么会到了30岁才选择了跟他在一起。
不过他好歹是跟王巍挤在一间房里,满眼晃着条人气,陈西安独自在家,空荡荡的肯定寂寞。
满两个月那天,钱心一搭上周末请了一天假,买了回国内的机票。
光航班就9个小时,他想给陈西安一个惊喜,下了飞机自己打的车,从电梯到家门口那点短短的距离,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其实很小,愣是给他滚的激动不已,像只扑火的飞蛾。
他拧开门,发现陈西安还没睡,门缝里有落地灯浅黄色的光。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穿着套格子睡衣从卧室里出来,鼻梁上还挂着他的无框镜,一见门口蹲着换鞋的他,愣是石化了好几秒,好像刚从梦里醒来。
都说小别胜新婚,钱心一还没结婚,不过此刻看见他,他觉得自己一辈子的温情都涌上了心头,还什么都没干就硬了。
陈西安踩着拖鞋哒哒的跑过来,被钱心一迎上去搂住了,陈西安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结果说了句哎哟卧槽。他撸了下钱心一长了不少的头发,被对方捧住脸,扳好角度将嘴唇盖了过来。
他们虽然不是一日不见,但思之如狂却是恰当。
6点不到钱心一就醒了,他在国外适应了时差,平时这个点都吵了几个小时了。陈西安还睡着,眼底的黛青色有些浓,钱心一想起昨天夜里门缝里的光,知道他熬夜不是一两宿了。其实他们都熬不起夜了,不过不熬又出不了头。
对于努力的人来说,时间永远不够用,那他们到底需要付出多少,才能看见前方的路呢……钱心一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又睡了。
两人赖了个史无前例的懒床,一起饿的前胸贴后背,却谁也不肯起来。
陈西安用手机订了外卖,把他按着腰翻过来推过去:“怎么忽然回来了,给我吓傻了都。”
钱心一像坨面似的来回滚,腰酸背痛的不愿意动弹:“怕你不守夫道,回来突袭查个岗。”
陈西安心里灌了蜜,嘴上却口是心非:“你也不嫌累,总工三天假期,用两天在路上跑。”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钱心一松懈下来,简直累的魂飞魄散,他哀怨的拉长调子抱怨:“唉……我放着40w的闲差不干,为什么要过这种非人的日子啊。”
陈西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起来洗个脸准备吃饭了。”
“残了,起不来了。”
陈西安二话不说直接把被子掀掉了,钱心一光着两条腿在空气里起鸡皮疙瘩,心想我回来干嘛!
两人腻歪到晚上,才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了趟菜市场,钱心一抱怨了2个月的伙食,陈西安一口气买了两大袋蔬果鲜肉,财大气粗的配了一桌宴席菜,钱心一吃的直不起腰,恨不得把厨师打包带走。
他一点脸都没有,教训陈西安要注意休息,学他,晚睡早起,晚上十点睡,早上4点起,陈西安笑笑没说话,显然是不信他吹的这个牛。
他呆到周日晚上,被陈西安送去机场,依依不舍的走了,预计再过这么久他就回来了。陈西安说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估计也进GMP了。
这好像是个盼头一样,钱心一刚回迪拜那几天,连休斯顿都夸了他两句,觉得他打了鸡血一样积极,钱心一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于他们新的公事关系,他竟然有种期待的感觉。
他不再是所长,陈西安也不是下级,他们从同一起跑线开始,都会跑出什么样的成绩呢?
第75章
小蛮腰的技术标还没开,不过当场评出的商务标是GAD最高。最具竞争力的对手临时弃了标,怎么看小蛮腰都是GAD的囊中之物了。
高远喜形于色的回到公司,还没来得及宣布好消息,就先看到了一个坏消息,陈西安的辞职信在他的私邮里躺了好几天。
谁都看得出来,不管小蛮腰中不中标,陈西安在其中的重要性都不言而喻,他的薪酬地位都不会还是原来的水平。
高远也正有此意,尽管目前市场行情不太好,但在有限的岗位里仍然有优劣之分,钱心一走了,他要留住陈西安,就必须摆出足够的诚意。
他一到公司就跟王淳交代过了,让她重新准备一份合同,薪酬直接在原基础上加了35%,比钱心一走之前还高个几百块,却做梦也没料到他竟然跟钱心一是前后脚。
陈西安是个温和的人,他的辞职信口吻诚恳,跟钱心一的嚣张截然不同,但他再真挚,这夫夫双双把职辞的二重奏也叫高远招架不住。
那些书面得体的致谢言语从他眼前飘过,他控制不住的联想到了钱心一,他想,是不是因为他走了……
眼下一所还没有所长,虽然暂时由陈毅为带着队,但是底下几位都不太买他的账,包括之前觊觎他美色的梁琴。
赵东文更不听话,他让这破孩子跟着陈毅为学为人处世,他竟然不学,他说他师父只让他好好学技术,没教过他拍马屁。高远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他指的是钱心一,他震怒之中又有点愧疚,厉色严辞的骂了赵东文一句“你还有脸叫他师父”,吼完两舅甥都愣了好一会儿。
高远也是猛然才发现,钱心一人像个炮仗,却是得尽了民心。也是等他走了之后,他才在陈毅为时不时的反馈里,知道他闷不吭声的做了多少事。
不过不曾经历就不谈后悔,钱心一已经走了,陈西安还是他可以争取的。
陈西安接到内线电话,起身去了老板的办公室,经过赵东文的工位时,被叫住了还替他解答了一个计算问题。
他是真的淡定,他不是钱心一,不欠高远人情,分内的事他做好了,小得小失他不计较,所以他来去自由。
高远就操心了,陈西安低调的厉害,他拿不准自己必须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叫他心动。
在他进来后高远试探了一下,结果发现他走的决心坚决,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他说的很给面子也很好听,说自己发现能力不足,想出去学习。
高远叹了口气,终于把自己心里的疙瘩给亮了出来:“心一离职的事情,是不是让你觉得我很不厚道,无法信赖。”
可以说钱心一离开的唯一好处,就是高远在面对陈西安的时候提起他,不会尴尬的还要顾忌一个,他一个六几年的人,年轻的时候遇到同性恋,是真觉得该拖去烧死的。
陈西安面色如常,笑了笑:“高总,我辞职不是因为他,也不是对您有意见。”
高远点了点头,但脸上一点相信的神色都没出现。
陈西安:“他是他,工作是工作,我不可能因为私人的事情,拿自己的饭碗当儿戏,不然那天开会之后,我就该撂了小蛮腰的挑子,跟他一起交辞职信。”
钱心一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不过陈西安没有替他解释,高远清楚他的为人,会怎么想是他自己的事了。
他说的是事实,高远怎么想都是这个道理,他明白这个人是留不下来了,半晌无言,忍不住提起了钱心一:“……他怎么样?现在在哪高就?”
“他还行,”陈西安承他的惦记:“刚进的GMP。”
高远心中忽然浮起一股情绪,一时却没能分清楚是什么,他有些疲倦的按了按太阳穴,说:“挺好,比我这里气象大,替我跟他说声恭喜。”
陈西安:“好,我代他说声谢谢。”
——
除开第一眼的惊艳,看得多了,迪拜新城区高耸入云的建筑在钱心一看来风格有些浮夸,和这个传说中老无所依就来捡垃圾的城市一样,表象奢华,内里贫瘠。
二期这个酒店楼也难免于俗,外立面由999个尺寸渐变的钻石造型组成,作图根本无法复制,纯靠时间来拼。
休斯顿在8月底之前需要去给投资商做一次汇报,全组人只能马不停蹄,除了加班就只能加班。
钱心一还不知道陈西安离职的事,他这边最轻松的方案探讨阶段落了幕,加班的强度比GAD只高不低。
以前在GAD,因为水平参差不齐,基本都是他一个人催着底下人推进项目,现在情况不同,大家水准相当,忙起来他感觉临时的办公室里有十几个自己,他不仅没有人可以骂,上头还有人管,心理上的压力直线上升。
那种大家都比你优秀的感觉,在身体极度疲劳的时候,能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相信就算是比他聪明的陈西安,在这里也会觉得逼仄。
设计岗某种意义上吃的是青春饭,过了二十五六七八那一小截黄金时段,精力好像无形中溃散,人基本就只能爬着往前走了。
钱心一熬的眼皮都瞪不开,视频里看向陈西安的眼神让那边以为他刚睡醒,一问怨气冲天,说这些洋鬼子拼起来他简直害怕,黑咖啡当水灌,凌晨两点的大喊大叫,说他忽然又有个inspiration。
陈西安听他东拉西扯,完了只能叫他多休息,然而他作为内行比谁都清楚,不到图纸成套交出,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休息。
王巍比钱心一更惨,他甚至没有可以抱怨的对象,只能牟足了劲贴面膜眼膜,贴完了给电脑看,存货日渐稀薄,眼袋却一天比一天大,他荤素不忌的跟钱心一开玩笑:“总有一天我得猝死在电脑跟前。”
钱心一睡到一半又介意的不行,死活从睡神手里抢回两句话的主动权,一句是呸,一句是滚。
有天他半夜起来上厕所,踩上拖鞋站起来的时候忽然找不到平衡,一头栽到了王巍的床沿上,幸好酒店垫的是席梦思,他头没事。
王巍睡眼粘在一起的爬起来问他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睡蒙了,摆摆手让他睡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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