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作者:由拳刁民
文案:
对夏原来说,人生中最漫长的那段时光的记忆是凌乱不堪的。许多年前,那时的天空尚有阳光洒下。
但一切都被那个男人击得粉碎了。从那一天开始,陪伴着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折辱。
他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得到自己的子嗣,那与他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的人,却被他视为怪物。
这是伊瑞-桑耶·杜尔宿命一般的处境,他痛恨那个逼疯了母亲的男人,然而自己却在不知不觉间步上了父亲的后尘。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在那个男人越来越显露出的锐利锋芒下,他终于开始审视自己一路走来的足迹,以及和那个人相遇的最初时刻。
于是终日奔波的普苏反而清闲下来了。留给他的似乎是一个关乎图尤人种族延续的庞大研究,以及和凌栩之间仅靠着第三个生命维系的如履薄冰的关系。数月的羁绊,一生的诺言,真的可以等价么?
遍地皆是碎片,记忆和现实,绝望和希望,终要有人去一一拾起,拼凑成可以记录下的故事。即使会被割得鲜血淋漓,却也是无法逃避的征程。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科幻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原、伊瑞-桑耶·托图、卢睿、伊瑞-桑耶·杜尔、班达·普苏、凌栩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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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舰长,左舷失控,三个发动机都停止工作了!……”
“……燃料指示已经降到了最低水平,我们撑不住了!……”
“……不惜一切代价,迫降!……”
“……左侧降落架承重过大,破裂……”
“……大家,谁能活下来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回去……”
“舰长!!……”
“回家……”
回家……
……
夏原剧烈地抽搐了一记,瞬间睁开眼睛。
噩梦中声嘶力竭的呼号似乎还萦绕耳边,他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心跳得通通作响,那似梦非梦的记忆包裹着他的大脑,狰狞惨烈地在脑中反复闪现。
渐渐缓下来的气息中,夏原栗色的瞳孔逐渐汇聚起来,而浑身的触觉也在慢慢苏醒。比梦中更加令人痛苦的处境,正在无情地步步浮现出来。
首先,他发现自己受伤了。左腿完全动弹不得,很可能是胫骨骨折;左臂被一根锋利的金属断头割破了皮,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是整条胳膊都染成了红色,肯定失了不少血。但所幸的是内脏似乎并无大伤,这对于伤员来说基本算是过了鬼门关的第一道坎。
在可以忍受的疼痛范围内,夏原终于开始关注自身无虞之外的事情,比如飞船的毁坏程度,比如除了自己以外的幸存者,比如——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他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整个飞船的人正在背水一战,企图在唯一能接触到的陆地上降落。他当时正在技术室操控仪器,飞船闯入大气层时颠簸剧烈,他被仪器上方震落的零件击倒在地,然后就听见对讲机中,其他人近乎遗言的声声呼号。
飞船已经彻底报废了,单从自己所处的房间里都能看得出来。顶上的金属板已经被摩擦得近乎薄片,又在强力颠簸下扯开了一个大口子,漏了不少光线进来。能清楚地看清这个房间毁坏的惨状,干净整洁的仪器室扭曲成了没有形状可言的铁皮盒。
虽然飞船已经成了一堆破铜烂铁,但它停了下来,这却是事实。
夏原知道即使自己只剩下百分之十的智商,也会懂得飞船是不可能回去地球的。可目前它确实是停着,停在了“地上”。
停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夏原的思维有些转瞬即逝的混沌,他开始低声呼喊同伴的名字。但是一开口才发现事情不妙——在嗓子眼传来的刺痛之中,他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受了伤,虽然没有致命,却割到了声带。
于是气流只在喉头化成一声声的粗哑,他忍着疼痛尝试发出声音,努力了半天发现根本是徒劳。更加不妙的是,身上的伤口正伴随着他渐渐活动开的身体苏醒过来,一浪高过一浪的痛感从皮肤表面和身体内部、四肢百骸传送到痛觉神经,折磨着他的意志。
夏原挣扎着爬了几步,仰面躺在了地板上,右手用力够到了一根金属棒,朝着身边的门板用力敲击起来。
当当的声音传得很远,在金属间折返后变成了混沌的回声。寂静的环境中,没有掺杂一丝杂音的敲击声却让他几乎发疯——那很可能意味着,没有其他的幸存者了。
这种绝望持续伴随着敲打持续了半个小时,他终于选择了放弃。因为原本就是自顾不暇的状态,他敲击的同时也是在求救。这令人沮丧的事实意味着他不得不面临独自一人挣扎求生的困境。
夏原开始实施自救。
仪表室在落地时的撞击跟侧翻中似乎被整个抛到了外部,夏原发现从头顶和左侧都有光线射进来。头顶实则已经裂开了一个两个人宽的口子,但是天花板距离自己有2米多高,加上他现在折了一条腿,怎样都是望洋兴叹了。于是剩下的希望就是左侧的墙板,希望在那扇金属板的后面,是一片柳暗花明的新天地。
他挪着身体移到了墙角,手里依然紧紧抓着那根金属棒。抬头看过去,墙角震出了一道裂缝,大约两根手指粗细。夏原试着将金属棒塞了进去,刚刚巧能卡住。
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结果。他定了定心,开始认真并且费劲地撬开金属板。
这是个痛苦而冗长的过程,每一次用力都是把自己拖向死亡的一步。然而生的信念又是那样强烈,门板每敞开一毫米,都能让他的信心成倍增长。人类那无穷的潜力终于在这一刻流露出来,支撑着他咬牙坚持。
当夏原扔掉那根变了形的棍子时,手心已经没有了知觉,连带整条右臂都间歇性地颤动着。然而他的眼睛却是异常明亮的——他给自己撬开了一条通向生存的道路。
拖着伤腿爬过豁口,那尖利的铁角又害他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却完全不能阻止他往外爬的信念。不知怎地,他总有一种预感,虽然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但是只要能逃出这个废墟,就能活下来。
终于整个身体都挪出舱室了,巨大的机翼掩着地面,不远处正是光线射进的地方。夏原像只伤痕累累的野兽,眼中的光芒或许已经褪去人类的理性了,仅仅凭着本能朝那一道最终的阻碍匍匐而去。身下的泥土是熟悉的深色,尚且带着几分潮湿的水汽,沾得他满脸都是,颇形狼狈。
但是这根本形成不了困扰,他在最后的冲刺时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探出了头去。顿时,强烈的光线直射面门,刺得他完全睁不开眼。
温暖而又强烈,这是太阳才能拥有的光。
夏原不知道在闭眼适应这亮度的时候应该作何感想。打在鼻尖的温度甚至有些故乡的味道,温暖的感觉包裹了整个上半身,又宛如无形的抚慰,让人觉得死在这片阳光下都值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莫非自己真的跨入了时空黑洞,而被上天善意地带回了地球么?
伴随着纷乱不明的思绪,眼睛却还是自然而然地睁开了。而所有的猜测和想象,也在看清四周的景象后,成为了一个再清楚不过的结果。
夏原眯起了狭长的眼眸,下意识地将手挡到额前。眼前的景象还未来得及消化,先前竭力压下的伤痛却抓住了他精神瞬间的松懈,狰狞地反扑过来。夏原眼前发黑,包裹着浑身的痛意拉扯神经的同时,他似乎见到了人影,听到了人声,喧闹的,嘈杂的,便如同儿时跟着父母逛集市时,那无比喧嚣的人潮一般。
梦境浮浮沉沉,似有若无,混乱而模糊,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昏迷着,鼎沸的人声一直包裹着自己周围。三三两两的黑影不时闪现,过近的接触令人无端地不安。
即使在梦里,夏原的潜意识依然知道自己是处在怎样任人摆布的境地。这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境地,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某种程度上,甚至昏迷要比清醒来得好。
他还没有准备好,不知道怎样面对即将碰面的陌生客人。这绝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自己打过交道的人。甚至于自己能不能和他们正常沟通,都可能是问题。
一切都是不一样的了,从他在那耀目的阳光下,在那短暂的一瞬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夏原便知道,自己的未来从这一刻起,便只有上天能控制得了了。
奇诡的山脉,斑斓的森林,还有那大气之中,赫然可见的六颗大小不一的卫星。在那一刻,什么疑问都不是疑问了。
问题只有一个,他这个误入它人世界的外来生物,究竟会得到怎样的待遇呢?
死寂,窒息,茫然,一片灰色。
夏原再次睁开眼时,迎面而来的便是这样一种气氛。
并不是在荒郊野外,身下躺的平台,四面利落的墙壁,绝非天然照射的灯光——一切皆是文明世界的产物。
暗自松了一口气,迎接自己的并非未开化的生物,这已经是能想象当中的最好结果。微微活动了四肢,更是发现身上伤口都被仔细处理过,更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文明世界,未显敌意;从身边的摆设看来,发达水准不落故土……此时此刻,夏原不得不开始感激上天给自己安排的路。没有在九死一生的空难中丧命,并且还接触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智慧。
他动了动脖子,咳嗽了一声,突然觉得脖子上的痛意——这才想起自己的声道受了伤。这里的主人似乎给自己止住了血,但是伤口愈合还是要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自己势必是说不了话了。
夏原凝神思考了一会,实则在这样的环境下,会发声不一定是必须的。语言这种东西在这样的陌生环境里会显得多余,手势、图案、眼神的交流反而更加能够引起共鸣。这在人类历史中无数次的文明碰撞中皆得到了证实。
夏原静静地仰望着天花板,设想了一个又一个可能遇到的困境,以及可能的解决方法。时间在沉思中慢慢流逝过去,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
他忽然意识到,这种孑然的孤独有些不合常理。自己身旁有很多测量体征的仪器仪表,透过墙壁线路接出室外。线路终端那头必然有表明自己醒来的体征信号,而一个多小时没有人进来探视自己,显然不会是疏忽大意。
他忽然有了一种猜测,也许在这个室内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装了无数的微型摄像头。一大群长得奇形怪状的生物正凑在镜头前,好奇地观察着在他们眼中同样奇形怪状的自己。
这种就像动物园中被圈养围观的感觉令他开始烦躁。因为手上的伤口较轻,他便把手臂探了出来,试图去够到那些仪器。如果真的是那些主人疏忽了,仪器的异动必然能引起他们注意;而如果他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这意料之外的动作也必将把他们引入房间。
在他的手指距离仪器上最近的按钮还剩十公分时,紧闭的房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慢慢地被打开了。
夏原做好了看见八只手的章鱼怪和几百只眼睛的昆虫人甚至是阿米巴一样的生物体的准备,但是当那些人鱼贯而入时,夏原那狭长的眼睛却还是慢慢地睁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嗯,都来骂我吧,以后一个星期更一章……
☆、2
卢睿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临关门时又朝床上看了一眼,那人苍白的脸上双眉紧锁,口中不时低喃着什么,不自觉地发出间歇性的轻颤。
连梦境都被恐怖所掩埋的可怜人。
慢慢地带上了房门,卢睿脸上看不出多少异常的神情,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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