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游戏 作者:萧纯(下)
Tags:都市情缘 灵魂转换
终于有一天乔逸明发觉,他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地被压缩。
他踏足的范围小了,兴趣爱好淡了,见的人也少了——最后一切的一切都集中于一个叫陆向东的男人——这个人,成了他生命的唯一重心。
乔逸明被陆向东密不透风的爱缚住了,勒紧了,像是个被困在笼子中的金丝雀。
陆向东的温柔,好似温水煮青蛙。乔逸明几乎意识不到这是陆向东对他的迫害,而是跟随这个男人,一点一点地自己走进了爱的牢笼里。
没了自己,失了自由,他痛苦起来,却不知道这痛苦从何而来。他与陆向东相亲相爱,并没有痛苦的理由。
当人痛苦愤怒时,终究需要发泄。人的发泄模式有两种,第一是对外攻击,比如陆向东;另一种是将攻击向内投射指向自己,比如乔逸明。
乔逸明的健康状况亮起了红灯,原本恢复得不错的胃再度疼痛起来。他去看了医生,诊断结果还是胃溃疡,让他注意作息饮食而已。而他确实注意了,仍是没有好转。
陆向东也急了,特地请了假陪他去看专家门诊。专家的诊断仍是相似,配的药也并无不同。只是专家来了一句:“年轻人,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胃是身心疾病,心情也要放松。”
陆向东说,专家也不过如此,你都在家养着了,哪里来的压力。
乔逸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可能真的是心里不太畅快。
陆向东说,你哪里不畅快了,什么都不用操心,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乔逸明自己也不清楚,只好同意。
当胃持续不断地给主人信号“你的心不高兴”了之后,乔逸明终于意识到两人之间有了问题。
乔逸明喜欢自由,需要尊重。而陆向东一直给的,却不是他想要的。
长期的包养生活剥夺了他原本的社会功能以及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当两人吵架时,陆向东总能轻易地赢他,因为现在两人情感相等,但经济地位却不对等。这时经济地位高的人总是占优势的——我养着你,你还想怎么样。
当陆向东的委屈里包括“我都养着你了”的同时,两人的感情里已经参杂了交易成分——我给你钱,你要带给我快乐。而这句话就会化为利器,将劣势的一方砸得头破血流。
当然,身在其中的乔逸明并未想得这般透彻,只是隐隐觉得他该去工作了,也越发了解自己需要的是一份平等的爱。他想与陆向东齐肩,与他对等。
乔逸明便对陆向东说,我准备去工作。
陆向东问,为什么,是给你的钱不够花么?
乔逸明摇头,不是钱的问题,只是觉得,现在的我缺少价值。
陆向东不理解,说你怎么会没价值呢,你看你每天给我做饭,又打扫家里,我觉得很幸福,这就是你的价值了。
乔逸明说,我的世界很大,不该只有你,虽然你很重要。
他说得合情合理,陆向东却慌了。
陆向东几乎是强硬地反对了他的提议。一开始像之前一样哄他,作出会养他一辈子的诺言,后来则变成带着火药味的反问:“你说你要工作?你能做什么呢?和别人上床?”
乔逸明惊讶于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但他毕竟没真做过MB,倒是也戳不到他的痛处,只平静地说:“之前我写文章你不高兴,我想继续写,所以提前和你说一声。”
陆向东这才熄火:“你真想写就写吧,只是我找你的时候,别老不搭理我。”
乔逸明终于恢复了写作,而较以前掌握了分寸,陆向东打断他的时候,就任凭被打断。但他未想到,他这简简单单的要求,惹得陆向东本就旺盛的控制欲变得更强。
以前陆向东有应酬时,并不叫上他,而现在陆向东和朋友出去聚会,也一定要带他在身边,寸步不离,像是怕他一个人在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卷走一般。
而他期待的平等并未如期来到,天平的一端更向着陆向东倾斜。陆向东对他的要求更高了,要他全心全意地伺候,有时甚至吹毛求疵。
乔逸明并不知道,陆向东追求的是一份带有全能感的爱情。
一份全能感的爱情里,他的爱人必须是软弱无力的,那么他就成了无所不能的神——神的子民,是没法背叛他的神的。
现在乔逸明想要独立的想法让神大为震惊,便要加倍压制他,使他终身不得叛离。
陆向东脆弱的安全感,乔逸明骄傲的自尊心,打作一团,两败俱伤。
陆向东打击乔逸明做的饭不好吃,乔逸明反击你怎么不做呢。
陆向东就继续打击,没我,你有饭吃?
乔逸明无话可说,按着胃部忍痛。
陆向东只好妥协,难吃就难吃吧,我吃总行了吧。
陆向东嫌乔逸明在床上像块木头,一动不动。
乔逸明就说,那你躺上去,动给我看看。
陆向东说,我赚钱养家,回来还让你睡我?
乔逸明无言以对,只好继续当木头。
陆向东就抱着木头,把自己比作啄木鸟。
再后来,陆向东说什么,乔逸明就用沉默应对。
陆向东就更为愤怒,他痛恨乔逸明清高的沉默,没有温度。于是更刻薄地挖苦他,贬低他,将他说得一无是处,却仍是要和这一无是处的人栓一起,不离不弃。
两人时而争吵,时而冷战,伤痕累累,却依旧相爱,陷入了一个怪圈。
陆向东察觉到近来自己的话太过尖酸刻薄,便带着礼物前去弥补,希望两人感情和好如初。
陆向东给他塞了一份资料。粗略一翻,是出版社的出版信息。
陆向东说:“你不是想出书么?我特地查过了,达到最小印刷量只要六万块。你想写,我就替你出版,想要印几本都行。至于封面,你想自己做就自己做,不想自己做,出版社也能设计。”
他原以为乔逸明会感激涕零,没想到他特清高地把他教育了一顿:“出书是为了与读者分享自己对世界的看法,不是为了一本印着某某出版社的书。要是写得不好,印出来了也没人看。再说要是真有人买回去了指不定还要说我不是,怪我浪费了他的钱。如果我只是想有本纸质的书在手里,还不如直接打印机打印了装订呢,一本六十块都不用。我知道你是好意,也很感谢,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帮我,我要靠自己的实力。”
得得得,吃力不讨好,还污辱了他的梦想,陆向东很是憋屈,却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讨他欢心。
乔逸明这么说,是想让陆向东了解他。了解得越多,就越容易改变两人的局势。
而他极力想摆正自己位置的同时,小碗的母亲却努力地踩他。
上次替她还了钱,没过多久又欠了债,积日累月,债上加债,走投无路便来投奔儿子,在电话那头哭得很是凄厉。
“儿子诶,你不能没良心!快来救妈妈!你不是找了个有钱男人么,这点钱对他来说算什么!”
乔逸明叹气。
宋母又说:“你难道要为了野男人连妈妈都不要了?就花他这点钱都不肯?”
陆向东见他脸色不善直接接了他的电话来听,嗯了几声,最后让宋母过来取钱。”
宋母来了,拿了钱,谢得天花乱坠,像是陆向东救了她全家几代人的命,却又在门口说了句:“呦,家里不大呀。”
陆向东也不知哪里来的幼稚脾气,过去和她说,家里还有很多房,只是这间现在最合适。宋母听了果然眼睛发亮,说:“你可要好好照顾我们家国宝,以前很多有钱人追他,他都不干,守身如玉呢。”
这确实是睁着眼说瞎话,乔逸明将她送出门,嘱咐她还了钱别再赌博,再欠钱他可不管。宋母答应地好好的,和每个赌徒一样,对天发誓。
回去又怪陆向东,怎么随便就让她到家来,还给了这么大一笔钱。
陆向东是最近闹得他不高兴了,借机弥补,将心剖给他看:“再不济也是你妈,我不能让你妈真被人砍死了。我虽不喜欢她,更怕你难过。你知道的,我见不得你受半点儿伤害。”
乔逸明又成了靠男人还钱的软饭王,气馁的同时更多是感动,便能坚定了与他一起走到底的决心,即使现在的路有些艰难。
☆、第二十五章 泡沫(1)
为了增进感情,陆向东投其所好,带乔逸明去看电影。
新片总是不断,从欧美大片,到国产喜剧,到制作精美的动画片,他们都不放过。
看电影的时候乔逸明是认真的,他时而随着片子里的情节或喜或悲,时而拧着眉头像看学术论文一般地钻研。当有了好电影时,他会短暂地陷进去,变回以前那个温顺的小碗,陆向东说什么他都不假思索地赞成,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主见。
有句话说得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一日他们看完电影,在商场楼下的街角遇到了不速之客。而这次意外的会面成了导火|索,将两人潜藏的问题全数激出,一次炸裂。如同忽如其来的龙卷风,根本来不及逃逸就被深卷其中,危机四伏。
那天陆向东在电影院落了东西回去取,乔逸明在楼下等他,正好遇到小碗以前的客人。
那人四十多岁,脸色青黑,额头上有一枚黄豆大的瘤子,抬手对他打招呼:“呦,这不是小碗么!”
用了小碗身体一段时间后他已经了然,用小碗称呼他的,不是嫖客也是这个圈子的,便低着头装聋子。
那人却依旧套着近乎:“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老刘啊!以前和大潘常常点你的,想起来了没?”
乔逸明并不搭理,老刘却抓住他的手腕,同他边上的朋友介绍:“这人功夫绝对好!你要玩儿的话就找他,准没错我和你说!当时我们带陈总去玩儿,就那康力地产的陈总,叫了好几个人来,就他最猛我和你说!又是用屁股开酒瓶的,又是塞巧克力的!后来我们三个人一起上他,那叫一个爽!”
乔逸明听着小碗的彪悍历史,又是惊奇又是尴尬,想了个说辞将手抽出:“不好意思,我已经不干这行了。”
“不干了?我多出一倍的钱总行了吧,今天你就跟着我们走,哪儿能亏待你呢!”老刘拍着胸脯道。
边上的老王有些迟疑:“这种人干不干净呀!”
老刘白了他一眼:“屁股我用,嘴巴给你总行了吧。小碗嘴上功夫也是了得,我试过,次次深喉!”
这都赶上给他打广告了,乔逸明再次强调:“我真不干了,你们真要找这方面的服务就去专门的地方,说不定还能给你们打折。”
老刘这才意识到不是价钱的问题:“你真不干了?我给你三倍的价,也不行?
乔逸明摇头:“真不干了,一百倍都不行。”
老刘悻悻,同老王说:“这可真是可惜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小碗么?”
“为什么?”
这句话却不是从老王嘴里问出来的,乔逸明一转头,却是陆向东已经到了,刚才那句为什么便是他问的。
老刘说:“因为他最骚,玩得最开,屁|眼能张成一只小碗那么大!”
话音刚落,老刘就被陆向东给揍了,老王在拳头到他脸面之前溜之大吉。
老刘捂着脸,一边叫唤你怎么打人呢,一边一瘸一拐地逃跑。
陆向东也不追,转过头来问乔逸明:“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乔逸明无从回答,因为他并不知道。
陆向东等了会儿不见答案,说:“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乔逸明依稀想起,小碗对他说过他名字的来历。他说他入这行才十几岁,发育得比一般孩子晚,又不习惯被陌生男人上,吃饭只能吃下一小碗。后来大家叫他,就说:“吃一小碗饭的,你过来!”慢慢地就变成了小碗,却和老刘说的没半点儿关系。他看了眼陆向东,踌躇着是否要解释,但毕竟是小碗的故事,他不想开口用‘我’来说,于是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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