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番外 作者:破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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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忙完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
林河还没吃晚饭,好不容易整理完所有的碗、把手在围裙上反复擦干,林河感觉自己已经饿得腿软了。
“小河,今晚吃菜泡饭啊。刚九点半了还有两个人来点的单,弄多了。热乎得很,便宜你小子沾光。”刘大星拍拍他肩膀,自己咧着嘴叼烟在厨房里坐下来。
无非是白水泡饭,再切点碎菜叶子撒点盐和味精。不过林河饿到这会儿,已经没啥讲究,有的吃就好。林河端着小砂锅也坐下,随便拿个勺子就吃开来。
吃到头上开始冒汗,林河突然愣了愣,“啊,我的书包。”进来的时候太急,书包和演算纸都丢在外面了。
“丢外面了?”刘大星懒洋洋的答话,“刚没留意啊。”
“书和演算纸都在。”林河感觉头上冒汗更严重了。
“又不值什么钱。”刘大星笑嘻嘻的说。
林河一听就急了,慌忙丢下砂锅勺子往外走。
后厨和前厅的窗口之间放了个四方小桌子,一般放些干净碗筷和茶壶水瓶,刚林河就是把东西随手丢这儿的。
这会儿赶出来看,书包还在,演算纸却没了。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冷汗不住往下流。
“这尼玛都白算了啊……哪个偷走擦屎了!”林河一边忿忿的嘀咕一边四下张望。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餐厅里的陈锦。
下午刚见到的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拿着一叠纸看向林河,问道:“这个是你的?”
“啊……啊。”林河想走过去,突然觉得喉咙被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春寒
? 林河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二点。今天在后厨呆得太久,浑身都是烟熏火燎的油味。胡乱脱了衣服,林河就倒在床上几乎昏睡过去。
这一天过得太长了,像是过了几个月。因为疲惫和营养不良,耳朵里充满了嗡嗡的杂音。
却睡不着。
卧室的窗户没有关,料峭夜风一阵阵吹起窗帘。林河静静看着窗帘在空气中的各种皱褶弧度,才慢慢回过神来。
好像就是上一秒发生的事情,那个今天见过两面的男人,拿着他的演算纸坐在丝毫谈不上体面二字的街边小饭店里,脸上表情难辨。
对方似乎是微笑着,对自己点头道:“你分析的方向是对的,但荷载拆分得太琐碎,又是手算…不嫌麻烦?”
当时似乎对方说的每个字说得他都听得懂,但串在一起他就无法正确理解内容。
“我是手算,只有拆开分析…没有办法,只能这样…”
“你平时都是手算?不是有软件计算么?”
“我没有电脑…”
“我这里有电脑,你要不要来实习?如果没有签就业协议的话,和我直接签了也可以。”
“……”
“来么?”
居然在一家小饭店里与人谈妥了就业问题——这个突如其来的实情并没有让林河感到一点点实在感。他一骨碌爬起来,心心念念的是“啊!他给我的名片!!”
名片当时被他自己放在了上衣胸口的口袋里。慌里慌张接过来,然后塞进兜里的时候,林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蠢笨可笑。
他只觉得胸前薄薄的一张卡片,像是烙铁一样摁在他的心脏上,一阵阵的发烫。
林河从床上爬起来,把散落一地的衣服胡乱捡起来,左掏右摸才重新找到那张名片。
纯白色的小小卡片,没有任何纹理装饰。正面只写了人名、电话和邮箱。背面是华南道桥第一设计院的金字招牌。
林河完全没有在意背面的文字。他翻来覆去读的两个字就是,陈锦。
陈锦,是所有迈入道桥设计专业的年轻人都熟知且仰慕的名字。
但林河今日所见,并不符合他之前或多或少对业内翘楚精英的幻想。或者说,今日所见的这个人,与圈内口口相传的、把名字镌刻在整个华南上百座跨江、跨海大桥上的那个人,并不能很好的对应。
雨中的早春,潮湿又阴冷。林河穿了棉毛衫,厚毛衣,还穿了厚外套,才觉得稍稍有些暖意。但那个叫陈锦的男人,似乎只穿了件柔软挺括的西装外套,显得轻便又柔和。甚至连副眼镜也没有戴,舒展端正的五官,纤长的手指轻巧的捏着自己的演算纸。
“你算得已经很好了。”
林河清楚的记得对方这样点头笑道。
“……你来我这里实习的话,我可以帮你改改你的毕业设计。”
林河倒回床上,捏着薄薄的名片反复回味今晚与对方道别时的话。在心里反复了上百遍之后,深深觉得对方完全提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具有巨大诱惑力的建议。
陈锦的这一天过得,却未有如林河所经历一般的心潮澎湃。
“陈总,今天已经答应了周教授两个就业名额,再加上之前安排的三个人。今年几个所的人员就满了。刚刚那个小伙子……”助手钱生勤一边开着车,一边低声提醒道。
陈锦陷在后排的座椅里,松了松领口的扣子,轻轻舒了口气:“也不能全由着那些老家伙,搞来那些没用的充门面。偶尔也要给我一两个能用的人。这不打紧。”
“当真有那么好么?”钱生勤从后视镜里瞧了瞧陈锦的脸色,神色略松。
“哈。学生嘛,没接触过勘探条件,能把自己选题的先天因素设置到这样,算是不错了,”陈锦也笑了,望向车窗外雨后的城市夜景,“居然还是自己手算的。谈不上多好,倒不如说是有点奇葩。等他来了再看看吧。”
林河有个女朋友,李瑞瑞。还有个发小,老潘。
仨人是高中同学,高考一起考进了D大。林河和李瑞瑞这俩人,说是谈恋爱吧,倒也不完全像。从高中毕业进大学开始,就走得近了些,便常常一起。
林河家条件不好,自己吃穿都成问题,更别说吃饭、看电影、旅游……去年上门到瑞瑞家里做过一次客,她爸直接就没给好脸色看。
俩人拖拖拉拉四年到如今,牵过手,搂过两次,这恋爱谈得也就这么回事了。瑞瑞常埋怨林河太木,不懂人心,一点儿不懂讨巧卖乖。
所以,第二天早上八点,林河从黒甜梦中醒来时,看到手机上四五个李瑞瑞的未接来电,顿时头大如斗。
穿衣起床刷牙,擦了把脸。林河想了想,坐回床边给李瑞瑞回电话。拨过去两次,通了,但没人接。林河知道她这是又怄上气了,也就算了。收拾收拾家里,准备找点儿剩饭出来开水烫了吃。
果不其然,没一刻钟,那边电话又来了。
“你怎么不接电话?”李瑞瑞一如往常的中气十足。
“刚不是回拨你了么。”林河一边吹碗里的烫饭一边答道。
“你就打了两次!”
“哦……”
“你昨晚上哪儿去了,怎么短信都不回,都不说一声!”李瑞瑞见他不识茬,便又说其他。
“在刘老板那儿。他昨晚客人多,忙的晚了。”林河把手机改成免提,放在桌上,自己继续就着榨菜吃烫饭。
“那怎么不回短信!”
“当时在忙啊,没法看手机。”林河擦了擦头上的热汗,叹了口气。
那边的嗓音像被噎住了,顿了几秒,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45分钟后,林河背着书包、骑车到学校图书馆如常应卯的时候,毫不意外的看见了窗边坐着的李瑞瑞,还有旁边桌子前一个劲冲他挤眉弄眼的老潘。
林河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坐到了李瑞瑞的那张桌子前。
李瑞瑞冷着脸一直不吭声,林河倒也乐得不吵架,放好书包就去书架那边找今天要用的书。还没几分钟,老潘便笑嘻嘻的凑过来:“又吵架啦?”
“你们系不是要毕业旅游的么。你怎么还在这儿晃。”林河皱着眉头说道。
“还没定呢,班长和辅导员杠上了。一个说要去远点儿的地方,一个说不许出省。烦得很,到现在都定不下来。”老潘也苦恼起来。
“你们这么些人,不出省安全点。”
“真要出事的话,在哪儿都一样。呆学校里就能说保准没事故了?嘁。”老潘摇摇头。
林河知道他又开始胡扯,便懒得答话了。找好了几本参考书,林河往回头。转念又想起来件事,便轻轻喊了声老潘。
“咋了?”
“你要是这几天不出去,要不把你那套小西装借我穿穿?”林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哟,小河,你这是有啥幺蛾子情况啊……”老潘闻言立刻又是一副挤眉弄眼的样子。
“别瞎嚷嚷,要面试,今晚带给我吧。中午请你吃食堂小炒。”林河瞪他一眼。
“哪家?还得穿西装啊~就你这一表人才的,哪怕穿麻袋人家也看得中你。”老潘知道林河最近在为工作烦心,一听是面试也高兴了,凑上来搂着他肩膀俩人往回走。
李瑞瑞本来就不高兴。看见他俩嬉皮笑脸的这么高兴,李瑞瑞就更不高兴了。
林河今天的事情很多,没空应付女朋友的小脾气。
上午简单复核了昨天的模型计算之后,林河下午整理出了过去一些拿得出手的论文、奖状、成绩单,要赶紧复印。还要查一下怎么坐公交车去华南一院。他本来想骑车去,可又担心骑得一头大汗,面试时不像个样子。
今晚他和刘老板请了一天假,自己简单炒了个西红柿鸡蛋,在家吃的晚饭。
老潘送来的西装被他挂在卧室的门背后。他疑神疑鬼的担心,怕炒菜的油烟味会沾到衣服上,还特意把卧室的门关上。
晚上用电动推子推了下两边的鬓角,又冲了个澡。林河赤身裸体的面对半身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感到了真正的紧张,心脏无法控制的一个劲失速跳动,让他觉得太阳穴都在隐隐发涨。
明天就要去华南一院了。去见那个叫陈锦的男人。
林河清楚明白的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这远远不是因为要去面试才有的紧张心情。他并不是个于世情十分机敏的人,但对于自己所了解范围内的事情,总有准确无误的敏锐洞察力。
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林河直起身,环视这个空荡荡的家里。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其它一丝活人的气息。突然有了简直没有来由的、异常诡异的豪气干云。
而这种心情,在第二天一早他一路问了N个人,好不容易摸到陈锦办公室的门前,却被告知陈总上午不在——的时候,像皮球泄气一样,瞬间蒸发。
“陈总上午去临市开会了。中午就能回来。”钱生勤瞧他一脸茫然,招呼他到会议室小坐片刻,“你来之前没有联系陈总么?”
“没有……”林河前所未有的沮丧,明确意识到了自己的蠢笨。
“那你稍微等等吧。”钱生勤匆匆说完,自己也出去忙了。
这是个不大的会议室,最多也就坐个二十来人。林河捡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带来的文件袋被捏的有些走形。
华南一院是老牌国有设计院,内部装修完全不是近几年流行的设计事务所风格。涂料粉刷的墙面已经有些发黄斑驳,会议室正面墙上挂了大白板,侧墙上挂了几幅效果图。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难熬。林河匆匆抬头打量了几眼,决定努力的让自己心神归一。
但是,饥饿感反倒来得比陈锦更快。
林河上了两次厕所,前台姑娘又给他倒了两次开水。终于,林河饿的以为自己肚子里只剩下上午喝进去的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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