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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陆向东坐就在对面的咖啡馆。本想看“小碗”被放鸽子时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想到一个电话，一个短信后，“小碗”却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捧起一本书后便不动了。他一页一页地翻书，随着书的内容偶尔微笑，偶尔皱眉，时不时推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不知怎么的，陆向东觉得这样的小碗，还挺让他动心的。

　　“小碗”看着书时候，陆向东就看着他，时间过得飞快。

　　一直到天色渐黑，陆向东才过来。乔逸明还低头看书，丝毫不觉。陆向东轻扣桌面，乔逸明却被他吓了一跳，看书看得都晃神了。 

　　见到陆向东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乔逸明把桌上的咖啡单递给他：“你要喝什么？”

　　陆向东却对服务生招手：“埋单。”

　　乔逸明狐疑着，陆向东问：“你不饿么？我们去吃点东西。”

　　乔逸明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饭点，这么一说，也确实觉饿了，于是点头。低头见手中那本没翻完的泛黄旧书，又有些不舍。

　　陆向东见了，转头对服务生说：“这本书，一起结账。”

　　乔逸明说：“不用了，这是店家的藏书，不卖的。”

　　服务生笑着点头：“还是这位先生了解，我们店的书从不对外出售。”

　　陆向东低头浅笑，又抬起头道：“这位小姐，能不能麻烦你问一下你们店长，这书多少钱才肯卖？”

　　见服务生一脸窘迫，傻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乔逸明赶紧解围：“千金难买心头好，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陆向东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自己显得粗鄙起来，于是对服务生说：“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而这时乔逸明已经把账给结了，陆向东的钱包拿在手里，犹豫了会儿又悻悻地塞了回去，最后只说：“书看完再走吧，我等你。”

　　还是赶紧吃完饭，早点结束好。乔逸明笑了笑，将书塞回了书柜：“下次再来看就是了，我们走吧。”

　　出了门，陆向东问乔逸明想吃什么，他开了车来的。

　　乔逸明只想快些完成任务，便指着一边说：“这样太麻烦了，不如就吃这家吧，走走就到。”

　　陆向东朝他说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家韩式烤肉店。他本以为他会选个死贵的地方敲他一笔，也不知是这小碗替他省钱还是没见过世面，竟然选了一家烤肉店。但他还是风度翩翩地点头：“如果小碗喜欢的话。”

　　烤肉店并不大，人均不到一百。一进门就听见滋滋的烤肉声，一阵阵肉香扑面而来，人气却是不错。两人占到了最后两桌空位的中的一桌。

　　陆向东将油腻腻的菜单往乔逸明那儿轻轻一推：“你来点吧。”

　　乔逸明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仔仔细细把菜单给擦干净了，见陆向东看着自己，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有点强迫。”

　　陆向东不置可否。乔逸明就认真地看起餐单，时不时问一句：“你吃这个么？”

　　菜上来后，陆向东直接往铁盘上放了两片牛舌。

　　强迫症发作，乔逸明赶紧制止：“肉不是这样烤的。”

　　他说着把牛舌取走，这时牛舌已经沾在了盘子上。他用烤肉夹刮了刮，换上了两片五花肉：“要先放肥一些的肉，把里面的油脂烤出来，这样就不会沾盘子了。”

　　五花肉在铁盘上滋滋作响，果然流了一些油出来。乔逸明这才取了两片牛舌放上铁盘：“牛舌很容易老，必须一熟就夹起来。”他说着皱着眉头，紧盯着牛舌，不到几秒钟便将牛舌迅速翻了个面，又是几秒后将卷起的牛舌迅速夹起，飞快地放进了陆向东的盘子里，像武林高手练功似的。

　　陆向东用筷子夹起牛舌，沾了沾酱，送进嘴里，这牛舌确实烤得鲜嫩。却见乔逸明又放了几片牛舌来烤，他吸着气凝视着烤肉，认真又专业。陆向东目瞪口呆，看着他马不停蹄地烤牛舌，烤牛排，烤鸡翅，烤香菇…还真的就来烤肉了。

　　一边烤肉乔逸明一边说烤肉攻略，这种肉要戳破了再烤，那种肉是放锡纸上烤的不会焦，边说边严格按照步骤烤着，和美食节目的主持人似的。后来就说到了香菇：“香菇不容易熟，要多放一会儿。烤盘这儿这里不是有个洞么，插|进去正好，不占地方。”

　　陆向东终于开口了：“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烤肉么？”

　　乔逸明见他目光灼灼，这才想起小碗交代的话，不管怎样还是要一一落实，于是清了清嗓子：“我们增进一下了解吧。”

　　陆向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靠着椅背，微微点头。

　　

 

　　☆、第三章 诡异的两顿饭（3）

 

　　

　　乔逸明先伸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才开始：“不知道陆先生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陆向东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个问题，愣了下才回答：“我平时喜欢听音乐，健身。”

　　“哦…”乔逸明将“哦”字拖得很长：“是这样啊…”，停顿了下才继续问：“那平时是喜欢听什么音乐呢？”就像是不知该说什么，硬是让对话继续一般。

　　“摇滚，轻音乐。”

　　“嗯…”又是一长段停顿，乔逸明说：“我的话，喜欢看看书，看看电视电影什么的。”

　　陆向东竟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乔逸明自己接着说：“书的话，什么都能看看。电视剧的话看得也挺杂的，英剧啊，美剧啊，日剧啊，韩剧啊，还有TVB。”总不能一开始就说MB守则吧，得有个过渡。

　　趁陆向东端起杯子喝水，乔逸明在桌下偷偷展开小碗写的关键词，想着要突出身材好于是补充道：“我也喜欢健身。”

　　“哦？”陆向东的视线扫过他的身体：“你都做什么运动？”

　　这倒是难倒了乔逸明，他每天宅在家中写作，确实不做什么运动，竟一时想不出可以说些什么，把一向不怎么撒谎的他给急坏了。但说起来，他也不是完全不动弹，偶尔他腰酸背痛时也会打开视频，跟着视频在床上做些简单的肌肉提升运动，于是吞吞吐吐道：“其实也不算什么运动，就在床上做做的…”

　　陆向东嘴角微勾：“一会儿要我陪你做么？”

　　但乔逸明已经进入下一个关键词：“我偶尔也做做瑜伽，对身心都有好处，也可以让身体更灵活。”这算是告诉陆向东他韧带好了吧，至于技术好和菊花紧，他憋了憋，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陆向东只觉得他在拼命引诱他，便问：“不知你喜欢哪个体…”最后还是改口：“动作？”

　　这又难倒了乔逸明，他只在大学体育课修过几节瑜伽，动作的名字早就忘了，只想得起最后有个放松训练，于是皱着眉头说：“我最喜欢最后放着音乐平躺放松那里，很轻松…”

　　陆向东愣了下，又听见乔逸明问：“除了上班，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乔逸明见他没回答又说：“我的话，不工作时会定期大扫除，把家从头到尾整理一遍。我还会去超市购物，存一个星期的食粮。有时候我也会去看电影，看好的电影能学到不少东西。”

　　“嗯…”陆向东说。

　　实在没话说了，但想让话题继续，乔逸明又问：

　　“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陆先生，你觉得最近经济形势怎么样呢？”

　　“你喜欢小动物么？”

　　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两人竟聊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一条消息提示打扰了对话。

　　是小碗发来的微信，一张水果篮的图，下面跟了一句：“我可以吃么？”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乔逸明对陆向东说了声，便低头打字：“哪里来的？”

　　显示“正在输入”不久，小碗的消息就来了：“电视台的人送的，应该是。”

　　乔逸明的脑袋嗡的一声，这天杀的小碗该不会在电视台的人面前脱光了说老板我来伺候你吧。想到这里乔逸明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一拍桌子：“服务员埋单！”

　　“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了！”陆向东还没反应过来，乔逸明已经拍下一张一百元走了。

　　陆向东哭笑不得，打电话给好友王浩：“你干嘛呢？有空过来陪我吃饭。”

　　王浩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怎么了这是？”

　　陆向东说：“一言难尽。似乎是和人相亲，被人给甩了。”

　　说实在的，这两人两次进餐能聊这么久也算是奇迹了。乔逸明心里先是只有剧本后是只有烤肉，满是敷衍，不知在说些什么。陆向东则先是想让他出丑后是觉得稀奇有趣，也没在意他说什么。于是两人的对话不伦不类的，要是有人在边上一直听着要怀疑他们是神经病了。第一次还有点像访问，第二次直接和相亲差不多了，还没头没尾的。

　　乔逸明是打的回家的。

　　当他火急火燎回到家时，家中哪里还有别人，只有小碗正悠闲地挖着火龙果吃，一见乔逸明回来了，他张嘴就要说话，乔逸明抢了先机：“这怎么回事儿？”，指着地上散了满地的进口水果和被丢在一边的果篮：“谁来过了？”

　　小碗快速将嘴里的火龙果咽下，用手抹了抹嘴巴：“我怎么知道是谁？看是认识的，也不敢问他的名字。”

　　没想到小碗还挺机灵的，乔逸明松了口气：“赶紧把来龙去脉和我讲讲。”

　　小碗说，下午他正在家里打游戏呢，门铃响了，他从猫眼往外望了望，只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外。他不敢随便开呀，只听见门外那人又按了两声门铃，敲了几次门就扯开嗓子喊了：“逸明，你在家么？是我啊！”小碗心想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呀，于是不肯开门，直到门外的男人几乎要撞门了他才开了门。小碗说这人长得可真黑，他这么形容：“门开的时候，我眼前一黑啊！”

　　男人冲了进来，就拉着他问长问短，什么吓死我了呀，你怎么样啊。

　　小碗说我挺好啊。

　　那男人就问，你不是病了么，连电视台开会都没来。

　　小碗立刻领悟了这意思，立马咳嗽起来，咳咳咳，我感冒了，难受极了。你要不赶紧走，别把感冒过给你了。想着趁这机会把他赶走，免得穿帮了。

　　男人却说没关系，我身体好不感冒。说着从门外搬了一个水果篮进来，就是小碗后来吃的那个。除此之外还带了几袋子菜。他说，身体不好没胃口吧，我顺便帮你把饭给做了再走。

　　然后男人就进了厨房，捣鼓了半天做了一锅皮蛋瘦肉粥出来，做完才走的。讲到这里小碗补充：“我后来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所以应该没有穿帮，你放心。”

　　乔逸明立刻冲进了厨房，看到一片狼藉后咆哮了一声：“又是这个姜饼人！”

　　小碗问：“什么姜饼人？”

　　乔逸明解释，这个人叫姜斌，是电视台的制片助理。如果把一个电视剧的整个流程成为一个项目，制片人就是项目经理，制片助理就是在制片人下面打杂的。姜斌负责前期打杂，特别是和编剧作家沟通这块，平时就爱唠唠叨叨婆婆妈妈的，和个奶妈似的。可他有奶妈的心，却生了一个粗汉子的身，就专捣乱了。乔逸明说，有次为了催他交稿，姜斌夸下海口帮他打扫卫生，结果地没拖干净，砸了一个花瓶，翻了一桶水，害得他抓狂得一个字都码不出。

　　至于他为什么叫姜饼人，除了他的名字读起来像，他的皮肤也和被烤焦了似的，黑黝黝的。

　　小碗说：“姜饼人喜欢你吧。”

　　在小碗的眼里，似乎什么都能被看能jiān|情。乔逸明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